“有！”

诸葛亮几乎没有迟疑，脱口而出。

诸葛巡揽着三弟，回到堂里。

“贾功曹，你先忙吧，不必顾忌我等。”

贾七拱手告退。

“三弟快快道来。”诸葛巡迫不及待地问。

“兄长不是欲请刘备一同下淮作战，可曾记得，刘备曾被陶谦表举为豫州刺史，这天下，没人比他更有理由平定汝南黄巾了。”

“三弟的意思是，让刘备提前下场，这倒真的可行，南阳那边，有张允将军盯着，蒯越已没了反扑的能力。”

此外，诸葛巡还想到此举有一个附带效果。

那就看看刘备的立场。

看看他在民生大计与同盟利益面前，会怎么选。

他与袁绍为盟，天下皆知。

诸葛巡从马谌和贾七那得知，汝南黄巾与袁绍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袁氏毕竟经营汝南数代，恐怕连出生的老鼠，都是姓袁的。

所以汝南黄巾除开四处劫掠外，还经常性地攻击曹操的领地，比如颍川，许昌以南等地深受其害。

“为兄这便修书给刘备，请他助战，另外，此事还是告知使君一番，我知使君对刘备有所忌惮，如今南阳收复在即，使君可能更愿看到刘备离开。”

刘表的态度，诸葛巡十分明确。

所谓收留，不过是用作藩属对敌的借口，所谓宗亲，不过是借机对话的理由。

看看袁氏，亲兄弟况且反目，何况隔了十几代的，哪来的亲。

诸葛巡遍观历史，虽不能以偏概全，但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诸葛亮还在思考兄长话中的含义，诸葛巡给弟弟们的教育还是十分正面的。

希望他们一直保有一颗赤子之心，不要太早被阴谋论所沾染。

兄弟俩说话间，魏延匆匆而来。

“主君，我军龚袭部刚入慎阳县不久，汝南黄巾黄邵便率部来攻，约有六千余人。”魏延禀报。

“反应如此之快？”

“据报，阳安县乃是黄邵军屯扎之地，附近五县，皆是其粮草来源，我军占据其二，他自然不答应。”

诸葛兄弟对视一眼，诸葛巡果断下令。

“文长，你先率骑兵驰援慎阳，强弩辎重不日便到，届时再一举拿下安阳县。”

“唯！”魏延朗声领命。

诸葛亮难得看到一次如此果决的兄长。

“兄长是想在刘玄德到来之前，拿下淮汝十县？”

“什么都瞒不过三弟，不错，先取城池，再丈土地，其余之事才能进行下去，区区一部黄巾，想来文长应付不会太吃力，为兄先给使君和刘备写信。”

诸葛巡说着坐回案后，诸葛亮连忙帮着研墨。

“兄长，袁曹激战正酣，汝南黄巾明显向着袁绍，我等此时来平黄巾，是否变相助曹？”

诸葛巡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

“三弟，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我等平黄巾，只因黄巾该平，与其它无关。”

听着兄长略微深奥的话，诸葛亮若有所思。

兄长所言，抛开一切纠葛，直指事物本质。

黄巾作恶，就是该平。

无论他们攻击谁，支援谁，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不愧是兄长呀！

世俗之中，能抛开利害关系不谈者，能有几人。

那刘玄德，做得到吗？

诸葛亮旋即问道：“兄长，刘玄德亦是袁绍盟友，兄长以为他会来吗？”

“会！”

诸葛巡毫不迟疑。

“兄长以为刘玄德也会似兄长这般考虑？”诸葛亮追问。

诸葛巡摇摇头。

“这一点，为兄也不确认。”

“但刘玄德心怀大志，必不会拘泥于眼前利害，亦不会安于现状。”

树挪死，人挪活，以诸葛巡了解的刘备，定然不会错过能更进一步的机会。

想着，诸葛巡奋笔疾书写完信件，命人送出。

如何抉择，就看刘备自己了。

···

就在魏延北上迎敌期间，诸葛巡的书信也是飞速传至西鄂与襄阳。

刘备看到诸葛巡的打算，着实惊了一下。

“大哥，怎么了？”关羽见刘备面色讶然，连忙问道，

“诸葛先生不是回复阳么，怎么牵扯进汝南之事了？且先生请我共赴汝南，平定黄巾。”

刘备说着，脸上的为难已不加掩饰。

不为别的，刘备就是知道，汝南黄巾是受袁绍操纵，在豫州牵制着曹军李通的。

打黄巾，不就是打袁绍么。

“大哥，你管那么多做甚，难得先生这般主动，何不前去相助。”张飞提议到。

“三弟，当务之急，乃是对付曹操，三弟难道不知，那黄巾，那黄巾也在对付曹操。”关羽解释道。

张飞一听，好奇反问：

“那如何会招惹到诸葛先生？诸葛先生这么和善的人，总不会与他们过不去吧。”

见刘备不说话，暗自思忖，糜竺也出声提议：“主公，汝南天地广阔，且与沛国相邻，距徐州不足百里，若能立足，他日复夺徐州，也不无可能。”

简雍也从旁建议：“主公不是尚在烦恼欲效仿先生治理，却无施展之地吗？”

“不如趁此机会夺回汝南，收黄巾为己用，效章陵之治法，岂不一举两得！”

刘备抬眸，面露喜色，“子仲与宪和所言皆有理。”

这时，孙乾出声提醒，“主公，汝南乃袁氏旧地，夺之恐迁怒袁本初，主公三思。”

“笑话，汝南并非袁氏私地，大哥身为与豫州刺史，治理豫州，有何不妥！”关羽驳斥道。

“就是就是，俺老张早看袁本初不顺眼了，唯唯诺诺坐视曹操壮大，汝南给他，不如给俺大哥！”

文臣武将三言两语，说个不停，刘备心有向往，又有顾忌，便再度摊开帛书看了起来。

黄巾余孽，为祸一方，饥荒遍地，民不聊生，望玄德兄以汝南百姓为念，率军相援……

“以汝南百姓为念……”刘备喃喃重复一句。

先生一直以来广纳流民，劝课农桑，能有什么别的心思呢？

刘玄德啊刘玄德，你不是说要以民为贵么，你不是说要学先生治郡么，还在迟疑什么！

刘备倏然望向众人。

“昔日备一无所有之时，尚能四方征战，为民请命，如今更不能瞻前顾后，我欲前往襄助先生。”

“翼德，子龙，速去整备兵马，云长坐镇西鄂，协防宛城。”

刘备连声下令。

张飞与赵云欣然领命，关羽对守家的任务不是很满意，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云长，与我去一趟宛城，离开之时，南阳防务需立公主导。”

刘备与关羽启程去宛城。

黄昏时分，襄阳的刘表也收到了诸葛巡的书信。

看了信，刘表的感觉也没比刘备好多少。

过去，刘表就对诸葛巡大力发展复阳县表示费解。

章陵郡乃至整個南阳郡，一直是以淯水流域为核心的，而诸葛巡一上任，自己却整天待在复阳。

这回，刘表算是明白诸葛巡的打算了。

原来子谦是对汝南有想法。

可一个疑问解决，刘表又多了另一个疑问。

为什么是汝南呢？

论良田万顷，人口水利，乃至兵家必争之枢要，南阳哪里比汝南差了？

“子谦所为，实在令人费解。”刘表嘀咕一声。

“夫君，是子谦的来信吗？”

身后传来蔡夫人的声音，刘表回头，只见蔡菽裹着一件白色裘衣走过来，动作飞快地窜入被窝之中。

雪白一晃，刘表好似看到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看到。

他也坐到床榻上，将信递给蔡夫人。

“子谦要去汝南取地，请玄德帮忙，与我知会一声。”

蔡夫人伸出洁白手臂，取过信，随口回了句：“子谦为何不向夫君要兵？”

刘表也有这个疑问呢。

蔡夫人看完，眸光一动。

“夫君，妾身知道了！”

“什么？”

“以子谦之能，自不会满足区区章陵，夫君举那刘备为南阳太守，叫子谦如何自处？”

刘表好奇地听着。

“子谦这是想借刘备之力，攻下汝南，再以此暗示刘备，南阳与汝南，二中择一。”

“刘备以前就是豫州刺史，不得已才投奔夫君，若有机会回去，岂会再呆南阳。”

“刘备一走，子谦才好慢慢蚕食南阳各县，将整个南阳变成章陵。”

蔡菽说得煞有其事，刘表不由皱起眉头。

“子谦他这般忠厚，会有这些心思吗？”刘表狐疑。

“当人刘备的面取了宛城，子谦能有什么心思。”

蔡菽语气透着妖娆，显然有阴阳怪气的意思。

只不过，这种阴阳并非看不顺眼，而是恰恰相反。

蔡菽的意思就差没直说：干得漂亮，诸葛贤婿！

“夫人以为，就由着玄德去汝南？”

“夫君真要问妾身，妾身倒是想说……”

“不仅由得刘备去，夫君还可以派人帮忙。”蔡蔻道。

刘表一阵无语，脸上扮出一丝为难。

“呃，派人还是算了，豫章之战后，需要休养生息。”

蔡菽看刘表这眸光晦暗，不思进取的样子，莫名想到了另一桩事。

休养生息，就知道休养生息。

她也不再劝，只是不咸不淡地吐槽了一句。

“夫君什么力都不出，那等子谦拿下了汝南，夫君也别惦记。”

“这……嗐。”

刘表说着，打算掀被入内，却发现被子被蔡菽掖着，扯不开。

刘表刚欲开口，却又见锦被覆了上来，将他包裹进去。

老夫少妻，真是叫人无奈。

···

汝南郡，慎阳西北。

黄邵一袭旧甲，领兵呜呜泱泱地赶到慎阳，前军一名头目灰头土脸地迎上来。

“渠帅，来犯之人名唤诸葛巡，是章陵太守，驻守慎阳的将军，叫魏延。”

“没听说过这号人呀，章陵太守不是蒯越吗？这魏延可有什么战绩？比李通如何？”黄邵面露苦恼。

小头领摇摇头，“没听说过，兴许是什么无名之辈。”

“无名之辈，将你弄得这般狼狈？”黄邵责骂道。

“渠帅，咱是不小心，被他们前后夹击才弄这样的，要是拉开架势，我未必怕他！”

“去去去，没用的东西！”

黄邵说着推开小头领，自己走出军阵，远远地眺望着慎阳方向。

以及距离城池不远处的一处还在建造中的营寨。

“哼哼。”

黄邵哂笑两声，“这诸葛巡怕又是一个凭关系上位的笨驴，这季节来咱的地界，不是寻死么？”

黄邵不屑一顾，在他看来，这个时候用兵，多半是那些倚仗关系上位，对战事一窍不通的名门子弟。

这种人，通常还眼高于顶，不可一世，其实对打仗根本一窍不通，甚至可能没见过血。

黄邵手指慎阳县，开始下令。

“他以为趁着慎阳空虚，龟缩在城里就安然无恙了，殊不知如今城中根本没有补给。”

“我等只需将城围住，不消多日，就会不战而降了。”

“在此之前，先给咱突突了那个营寨。”

随后，黄邵身后走出数人，大声呼喝着各种命令。

军阵徐徐而动，向着魏延的临时营地靠近。

“报——”

“魏将军，黄邵所部正向营地开进！”

魏延有些意外，这帮黄巾竟不休整，直接全军压了上来。

凭借人数优势，或许这一直就是他们无往不利的杀手锏。

“将军，弓车辎重尚未运到，是否暂先避其锋芒吗？”新晋的右部司马徐迅问。

“锋芒？”魏延刮了徐迅一眼，“区区黄巾算作锋芒的话，尔等是什么？”

“没有偏厢车阵，你们就不会打仗了吗？”

徐迅连忙半跪而下，请命道：“属下失言，请将军命属下为先锋，迎战黄邵！”

“起来说话！”魏延喝斥一声，转而面向左方。

“吴力，你率盾枪兵摆阵迎敌！”

“喏！”吴力应声。

“徐迅，你部随我击黄巾左翼。”

“喏！”

魏延又唤来一名传令兵，让他将军令带去慎阳的龚袭部。

“诸位，诸葛主君对淮汝新区期待颇高，此战乃是我等首次守土杀贼，只可胜，不可败！”

“只可胜，不可败！”诸将齐声附和。

魏延率诸将出帐，看着营地外已集结待命的将士，军容齐整，士气高昂。

“此战虽无偏厢车与强弩助阵，但我等需凭借此战，向主君证明，即便没有外物，我等亦能打大胜仗！”

“各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