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一回,林缜是彻底不理睬她了。
他一个人提着水桶就出了门,过了一会儿又带回来一些鸡蛋和蔬菜。李清凰为了赔罪,主动地煮了一锅鱼汤,那汤水一直从清澈见底一直煮成了奶白色,揭开锅后,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扑鼻而来。林缜把装满蔬菜的水桶提进厨房,挑了两样蔬菜,闷头择菜。
李清凰挨到他身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他一下:“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吧?”
林缜往边上让了让,避开了她去。
李清凰道:“我真不觉得这有什么要觉得不好意思的,人之常情而已,再说这也说明你身体没问题,是一件好事啊。”
林缜忍无可忍,将手上的菜扔了回去,原本清淡的凤目闪动着愠怒的火光:“这种事,为什么你能一点都没羞耻之心地随口道来?你到底还是不是女人了?!”
顾长宁从前说她坏话,说女人是水做的,一旦流起眼泪来,就没完没了,李清凰却是泥沙做的,她不会流泪,但是会把那些泥沙都压实了,砸到惹恼她的人身上,把那些人砸得断手断脚。
李清凰呵了一声,扬起下巴:“不是女人又如何?我是李少将军。”
林缜啼笑皆非地望着她,他刚才的确是被她勾起一股无名之火,可是转瞬间就熄灭了,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她是什么样的个性,他甚至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当旁人只看到她色如春华的姣好面容时,他其实已经知道她的内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他现在却还要妄想去控制她去改变她吗?
就算李清凰真的会被他控制,会为他改变,可那时的她还是他曾经念念不忘的李清凰吗?
他等待了这么久,煎熬过如此多的日日夜夜,他甚至还梦过那种血色的、不详梦魇,梦见她躺在粘稠的血海之中,闭着眼睛,睡颜平静,他却怎么都无法渡去她的身边,将她从那黏腻血腥里拉出来。
他拉过她,将她拥入自己的怀抱,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无奈道:“我知道你是李少将军。”
他知道自己终归还是那个要妥协让步的人,山不来就他,他却可以去就山。
李清凰见他刚才还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虽然他表情向来都不丰富,也不会把内心的情绪通统表露在脸上她就是知道他刚才有些恼怒了,但是转眼间,他又抱住她,所以她一直都觉得文官很麻烦,有时候怒气来得莫名其妙,但是自己很快又莫名其妙就消了气,你若是问他缘由,他却又不肯说。
林缜又道:“其实我没生气,我怎么会跟你生气?”
他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李清凰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道:“你看鱼汤都炖好了,还不如放一点菜叶下去,烫熟了就能吃。”
这鱼汤都炖成了令人食指大动的奶白色,气味鲜香馥郁,只要把择些蔬菜放下去烫熟,就能沾到鱼汤的鲜味,何必还要再做多炒两道菜呢?
她的想法总是从最简单最便捷的角度出发,绝对不会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林缜笑道:“好罢,都听你的。”
他把择好的菜叶放进汤里,待菜叶被滚烫的汤汁烫熟了,立刻就把锅子从火上端开。虽然菜叶能吸收鱼汤的鲜美,可是菜叶的味道也会破坏鱼汤的味道,这样煮的时间短,就不会串味。
这锅里的鱼肉都被炖散了,味道也都在这奶白色的汤汁里面。他们喝了汤,把锅里的蔬菜全部都捞干净,又吃了两碗饭,都觉得肚子里有点撑。
李清凰问:“我们要在这里住几天?”
虽然她还挺喜欢这里的环境,就是多住些日子也无妨,可也知道总是躲在这里也不是个事。还有林老夫人,要是她知道自己最喜欢的孙子离家出走,又该做何种想法?
林缜漫不经心道:“想这么多做什么?总会有人比我们更着急。”
他收拾了碗筷,又把过去林兮之的房间也收拾了出来,这样一共收拾了两个房间,两个人一人一间。
这乡下的老宅狭小,林缜房间里的床还是单人的,若是两个人睡肯定很挤,现在一人一间才能睡得舒适。
结果,李清凰不知道是自己晚饭吃得太撑还是林兮之的床太小不舒服,反正她竟有点失眠了,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一直到天光露白,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但是过去点卯的时刻一到,她又睁开了眼,意识模糊地下床穿衣。
等她把衣服都穿好了,这才想到,她现在就是起得这么早,也没兵可以练,她也不必再点卯了。于是她昏头昏脑又和衣躺在床上睡了半个时辰。
等她再次清醒过来,还是觉得眼睛酸涩。林缜已经煮了些杂粮粥,在等她了。
他看到她通红通红的眼睛,笑问:“你是没睡好么?”
李清凰洗完脸,又用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有气无力道:“嗯,大概统共就睡了一个时辰吧。”
林缜笑了笑,又问:“是觉得床太硬睡不惯吗?那等下再拿些垫被去晒晒太阳,晚上给你铺上。”
肯定不是因为床太硬才睡不好。她从驻守平海关开始,睡了五年的铺子,那薄薄的垫被根本没几两棉花,她也是倒头就睡,甚至不敢睡得太死,连睡觉都要争分夺秒抢时间,谁还会失眠?
李清凰用沁凉的井水洗了脸,问道:“我们今日要做什么?”
现在她已经知道,在这个村子里,想要什么都东西都没办法用银子去买,村民大多都是以物易物,若是换不到的东西就得去镇上赶集,她在这个地方完全没有方向,只要跟着林缜做事就行。
林缜点点头:“事情是有些多。”
他们喝过杂粮粥,就出了门,林缜继续拜访昨日没拜访过的乡里乡亲,因为留在此地的大多是些老人,他们知道林缜去长安考试,知道他还考中了第一名,但是对于他到底当了多大的官并没有什么概念,见他也亲切地喊一声“阿缜”,还拉着他,跟他说些过去的趣事。
有两户老人家门口的栅栏坏了,林缜也二话不说就蹲下身来帮忙修理。李清凰在边上看了一会儿,又借来工具,有模有样地跟着他一起修起来。
林缜本来还怀疑她根本不会,他甚至觉得,李清凰大概都不知道栅栏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结果却发觉她修得又好又快,是真的在帮忙。那老人也连声夸奖她:“阿缜,这是你媳妇吧?她真是好能干呦,我家那小子早几年就搬到前面的镇子上去了,现在还要让他修栅栏,他都不会了。哼,也不过在镇子上住了几年,连老本都忘记了!”
林缜抹了把汗,笑道:“嗯,她是我媳妇。”
老人笑道:“这日子当真过得是太快了,我脑子里还记得阿缜小时候的样子,转眼间,你都娶上媳妇了。”
题外话
公主:文官真是好麻烦啊,他们总是自己跟自己生气,自己跟自己和解。
林缜:……文官还很喜欢惩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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