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兮之吸溜着口水,念叨着:“我娘做烟熏肉的手艺可好了,这么好的猪后腿,当然应该留一部分做成烟熏肉。你说是不是啊铃”她习惯性地想要赵铃兰附和她,可是才刚叫了她名字里的一个字,声音就戛然而止了。哪怕李清凰说,在危险的时候,一般人都会做出赵铃兰这样的选择,她还是觉得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赵铃兰像是没注意到她的态度,微笑道:“是真的很好吃哦。”
李清凰摸了摸下巴,给她们这样强力推荐着,她都听着有点馋了:“那就这么定了。”
既然她做了决定,林缜也没什么意见,晚上只是切了几块炖了一锅红烧肉,锅盖揭开的那一瞬间,浓郁的猪肉和酱汁混合的香气扑鼻而来。
李清凰耳朵尖,清晰地听见林兮之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她一本正经地开口:“猪皮里的胶质是美容养颜的,多吃一点总是没坏处的。”
林兮之唔唔嗯嗯地点头。
林缜把红烧肉起锅装盘,这边林兮之的眼睛都快发绿了。她其实最不耐烦吃鱼,她不太喜欢乡下老宅的一个原因,就是荤菜只能吃鱼根本吃不上肉,因为猪和鸡都是各家各户自己养着的,平日里自己吃还不够,又怎么会拿出来换?但是这个原因她偏偏还不能拿出来光明正大地说,就算是脾气温柔的母亲都得骂她娇生惯养,多少人家一年到头都吃不到几回鱼,偏偏她还要这样嫌弃。
可是这根本不是嫌弃的问题,她就是喜欢吃肉,吃不到肉毋宁死!
林缜一把红烧肉端上桌,林兮之立刻就伸出筷子去夹,筷子伸到一半,见其他人都没有动筷,反而表情各异地看着她,她又怂了:“……怎么了嘛?”
林缜轻咳一声:“你是不是又忘记了什么?”
林兮之捏着筷子,呆呆地看着他。
反而是赵铃兰迅速倒了两杯林缜叔公土法酿制的米酒,一杯塞到李清凰手里,一杯自己端着:“嫂子,我敬你一杯,今日若不是你……”她笑了一笑,直接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闷了。结果喝得太急,正好呛着了,又不停地咳嗽起来,李清凰只能放下杯子,轻轻拍着她的背脊。赵铃兰被她安抚着,咳嗽更是停不下来,只咳得满脸通红。
李清凰也很干脆,拿起杯子一口把里面的酒液都喝干了,又做了倾倒杯子的手势,示意她一滴都没剩。
林兮之恍然大悟,又觉得自己竟然被赵铃兰给抢了先,还有点不高兴。她嘟了嘟嘴,也有样学样,给她敬酒,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道:“谢谢嫂子。”
李清凰来者不拒,又是一口把杯中酒被闷了:“这没什么。”
林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李清凰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心里又有点毛毛的,低头吃饭。
林缜那锅红烧肉做得的确味道很好,酱汁红亮,一块块猪肉切成正方形,憨态可掬。李清凰尝过一块后,就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好奇,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他却是什么家事都会做,就连做的菜也很好吃。所以说,林缜到底是怎么读着圣贤书,一边又长到这么大的?
她微微侧过头,正好和他看过的目光碰上了。林缜对着她微微一笑,眼神落在了她手边的酒杯上,又含着笑回到了她的脸上。
李清凰:“……”她竟然秒懂!
她竟然一下子就读懂了他眼神里的含义!
这种属于文官的、格外含蓄的表达方式她竟然一下子就懂了。她想了想,把杯子推得离自己更远了一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强调:“我酒量不好,两杯就够了,不能多喝了,真的不能多喝。”
这大概是李清凰活到这么大之后唯一的人生感悟:喝酒,不能贪杯。
贪杯之后,就会做错事。她从来不会把同样的错误犯上两遍。
李清凰洗漱完,一头栽倒在床上,才刚闭上眼,很快就呼吸沉稳,进入了睡眠之中。等林缜倒了盆水回来,发觉她已是睡得香甜,忍不住又笑。他发觉她除了刚到林家那段时间里夜间容易惊醒做噩梦之外,之后往往一沾到枕头倒头就睡,而且睡得还很深。
感觉她做什么事都很快,就跟急惊风似的,刚开始跟她一起吃饭,他才刚动了几次筷子,她就飞快地把一碗饭都吃完了。填饱肚子要快,并没有这么多时间让她坐下来细嚼慢咽,入睡也必须快,因为到了晚上很可能要随时起来待命,不管做什么事都必须争分夺秒,这些都是军旅生活在她身上刻下的痕迹。
林缜把她往里床推了推,这张床的确太小了,要是想要睡得舒展一点,睡在外面的人十有八九就会摔下床去。但是他倒是很满意这张过于狭窄的床铺,这样她就不得不和他紧紧挨在一起,手心贴着手心,脸颊贴着脸颊,青丝绕乌发,颇有几分缱绻缠绵的意味。
他从前是和林容娘分房睡的。
林容娘不信任他。他是无所谓,自己一个人安静待着总比两个人面面相觑互相防备要好得多。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她会忘记自己的表哥认了命,或许他们就会像这尘世间大多夫妻一般相敬如宾,不太亲近,但是也不太疏远地共此一生。
然而现在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的身体里住进了李清凰。
她就像夏日那明快的疾风暴雨,飞快地卷入他的心田,猝不及防,从来不给他缓冲的余地。
他刚刚躺下,李清凰便很自觉地滚到了他怀里。他停顿了片刻,又笑着接纳了她这无意识投怀送抱的举动。她大概是无心的,可他却是有意,有意换无心,还是他占了便宜了。
李清凰一大早就准点醒了,等她背着沙袋绕村子跑完一圈回来,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只有赵铃兰正在厨房里煮粥。她听见身后动静,停下了往炉灶里送柴火的动作,往身后看了一眼。李清凰根本没有回避,直接把腿上系着的两个小沙袋拆下来,扔在厨房的角落里。
赵铃兰看了看那沙袋,又抬起头对着她抿唇一笑。
李清凰道:“早啊。”
她点点头,又问:“除了白粥,你早上还想吃什么?”
李清凰笑道:“有什么就吃什么。”
她点点头,迟疑了片刻,又道:“我会早些搬出林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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