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凰低头一笑,还没说话,就感觉到李荣玉的手指贴到了她的面上。她轻轻在她的脸上拍了两下,可是她的手指冷冰,反而让李清凰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李荣玉贴近她耳边,低声道:“平海关那种鬼地方有什么好去的,不如去西南大营那边。姐姐没什么本事,但是要保你当一个将军还是可以的,反正都是当将军,去哪里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西南大营的驻兵数量跟平海关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那里没有突厥人,也没有什么能对西唐造成真正威胁的敌对国家,那些小国自顾不暇,更不可能出兵对付西唐。可以说,纵观整个西唐,最贫瘠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平海关。
李清凰笑道:“姐姐别闹,我若不去平海关,这突厥人谁来打?”
平阳公主望了她一会儿,又摇摇头:“不识抬举。”
李清凰默默地望着长姐的侧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确是不识抬举,她根本不想要搅进长安那潭浑水里,她不想当第二个谢珝,也不想要成为一代女帝,她对那张龙椅就没有任何野心。尤其是在她的兄长们在为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刻,她更没有插手的兴趣。
平阳公主仰起头,望着头顶的玄榜,第一眼便看见了李清凰的那块木牌,然后又从上至下地看去。她看完了,也露出了一些笑容:“就是说,这玄榜上的将军一个都没被人定下么?”
王素立刻上前,笑道:“自然都还没有。”
毕竟现在开场才没多久,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让大家把人领走,后面还怎么玩?
平阳公主娇笑道:“那便帮我买下这位陶将军吧。”
李清凰:“……”突然想起前几日她同陶沉机站在平阳公主府外的对话,她当时还打趣说难道他会怕平阳公主看上他,结果现在还真的看上了。她走上前,硬着头皮道:“姐姐,这以今日为限,卖艺不卖身的。”
平阳公主皱眉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我想要男人,还能强迫对方不成?你也不去问问他们,这些人跟着我,可有半分不情愿?”
王素抹了一把额上沁出的汗水,暗自道,这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从前哪有公主画风清奇成这样的?还把圈养了这么多男宠说得如此义正言辞、理直气壮?他笑哈哈地打了个圆场:“安定殿下大约是害怕她的得力下属因为平阳殿下你而离开吧,毕竟我西唐同突厥人的战事十分吃紧。”
平阳公主瞥了王素一眼,又仰起头望着二层:“去,把陶将军给本宫叫下来!不管是谁给陶将军出价,本宫都出比旁人高出一千两。”
这样一来,原本李清凰面前那堆花枝,还比不过陶沉机那一千两的差数。
平阳公主有多霸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她发了话,更没有人会去送陶沉机花枝了。陶沉机再听完王素带到的话后,低垂着头一步一步沿着楼梯往下走,似乎想要把这一段怎么都长不起来的楼梯走出无限长的路途来。李清凰不知道该说什么,依照她对自己这位亲姐姐的了解,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陶沉机这种少言寡语型,连一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还讽刺说人长一张嘴都不会说点好听的话,难道就光是用来吃饭的吗?
可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请他自求多福。
陶沉机痛苦地走完了那二三十节台阶,又痛苦地站在平阳公主面前,拱手行礼:“末将平海关陶沉机见过公主殿下。”
平阳公主抬起眼皮,随意地扫过了他的面孔,他宽阔的肩膀和窄窄的腰身,目光甚至还在他那双更适合执笔的手上停顿了片刻,忽然笑了一声:“安定很担心你,她还对我说,陶将军就只能陪伴本宫这一日,你说,若是本宫想要你,你可愿意留下?”
陶沉机愣了一下,禁不住抬起头来和她对视,但是很快的,他又意识到这样直接同平阳公主对视的举动实在太失礼,便又垂下了眼:“公主说笑了,末将此回只是叙职而已,不日将返回平海关。”
平阳公主伸出一只素白的柔夷,轻柔地按在了他的手腕,她的肤色白腻,正和陶沉机那在平海关风吹日晒后的古铜色肤色正行成鲜明对比。她柔软的手指轻轻地抚过他虎口上的疤痕,那疤痕早已有些年月,只是比现在的肤色要浅些。她语声婉转:“将军为什么不坐呢?是因为惧怕本宫吗?”
陶沉机像一块木头似的笔笔直在平阳公主身边坐下。
他不敢去看身边这位行止出格的公主,也不敢去看外面人的反应,只能强行把自己当成一块顽石,敌不动,他不动,敌动,他也不动。
平阳公主似乎并不觉得他这样的反应无趣,甚至还轻笑了一声,又主动地抓住他的一只手:“陶将军,你跟本宫说说话吧,你们在平海关过得都是怎么样的日子?”
陶沉机迟疑片刻,回答:“就是练兵打仗,有时候还会下地种田。”
李清凰不知道平阳公主现在后不后悔她花出去的这一千两银子,反正她现在光是听着他们这种干巴巴的对话,就很尴尬了。他们在平海关有这么多趣事,随便找两件出来说就好了,怎么这陶沉机还要提什么下地种田,难道他是打算现场给平阳公主示范下怎么种田耕地吗?
就在最尴尬的时刻,一队禁军再次开道进来,一看这种阵势,就知道来者必定是大有身份的。王素立刻满面笑容地去迎接,结果正看到户部尚书林缜,他顿时笑成了一朵花:“林大人!这是什么风都把林大人你给吹来了,来人,快去给林大人奉茶!”对于王素来说,虽然平阳公主是他万万得罪不起的,但是当真跟他的利益相关的还是户部,对待林缜自然是十二分的殷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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