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这种事,很有窍门,特别是同事之间,一不小心彼此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极其微妙。
几年前,ang政不分的时候,郝天沐担任的是书记兼任站长,也就是名副其实的第一把手,后来ang政分开了,党和政相互监督相互牵制,这两个职务不能由一个人担任,于是书记管ang的思想工作,站长管单位具体的业务。
表面上书记和站长具有同等权力,但事实上站长手上把握着业务、建筑、财政等,这三行一抓,政就稳稳地高于ang了,也就是站长比书记大,站长是单位名副其实的老大,书记只是个挂名的,管点什么计划生育呀,治安啊,职工家庭矛盾啊等等这些扯皮拉筋的事。
郝天沐的工作调动是从书记兼站长的粮站,明升暗降到粮食仓储的。说升呢,虽然同在朵岭,但粮食仓储是市级单位,但粮站属于县级单位,表面上说确实是升级了。说降呢,职务从ang政一把手降到了,从书记兼站长变成了书记,而且还加了个副字,连降两级。
自从换单位并变成副书记之后,过年过节往他家走动的同事就少得等同于无了。人都极其现实,县官不如现管,你虽然当着副书记,但其实手上没有任何实权,我没有任何需要求着你的地方,于是虽然过节才送十来二十元的节日礼品,同事也心疼钱,干脆副书记这里的礼节就直接省略了。
最容易看清人情冷暖的时刻,就在职位下降之后。郝星经常听父母坐在下山虎沙发上谈论人生的得失,从实权在握的一把手降到连三把手都不算的闲职,父亲其实是相当失落的,失落之余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父亲很会中庸,很会开解自己,单位没有太多事要管了,正好好好地顾及家庭。职位降了就降了,好在是市级单位,一家人的户口不再是县里的了,而是市内的,这级别就是农村和城市的区别。
进一步水深火热,退一步海阔天空。
郝星真的很心疼父亲,但她也不喜欢父亲当一把手的时候,太过忙碌,每天早晨天还没亮就出去,下班了还没回来,为了陪客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孩子的学习从没管过。
好吧,过节没人来就没人来吧,咱不稀罕,没同事来,咱还是把节过得热热闹闹的。单位没什么可忙的了,家里要忙的事情多了。这一忙起来,父亲当初的英雄气又回了,车一开之后,连一把手都刮目相看。
关键是父亲一心一意做自己,不去争权夺利,不威胁任何人的地位不说,还帮你王鑫亿安排了人进来,解决你家人的就业问题,我不求你感恩戴德,但也没让你在背后捅刀子吧,我有钱,你眼红个什么劲?
你当你是帝王啊,天下人都必须为你服务,唯你马首是瞻?
所以郝星决定给父亲报仇了,这些小人就是一天到晚看不得别人好,总希望别人过得凄惨兮兮的,他们变态的心理才得到满足。你作为一站之长,我爸被人骗的时候,没见你大笔一挥把这笔钱当成损耗一笔勾销,现在他过好了,你反而挖空心思在陈谷子烂芝麻堆里去寻毛病,你这种人就是欠收拾。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一招制敌。
郝星三线齐下,第一条线,是直接将王鑫十悬空,对王鑫亿进行敲山震虎。
第二条线,是故意放小道消息给他的本家兼心腹王岳铮,说有人在上告他。
第三条线,重拳出击,直接越级将王鑫亿犯的各项事实,捅向省级高层。
……
金波是个倒爷,他的工作就是在不同的仓储单位找信息,哪儿有陈化粮要出售,他立马找到有实权的领导批条子,用极限价格拿到手,然后截住那些来购粮的养鸡场养鱼场养猪场食品厂的买家,赚差价出售,不用车不用钱不用搬运,动动嘴费费口舌,就拿到高额的好处,往往一次牟利可以达到万元之多,当然这些钱他不会全得,总会拿一点出来,给那些重权在握的关系人。
朵岭粮食储运站的大佬王鑫亿的大腿他当然抱得紧紧的,这大腿怎么抱?当然是雨露均沾了,一条线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他,所以明知这是投机倒把的活动,他还是干得有滋有味,混得风生水起,比上班的强了多少倍都不止。
那天正在亲戚家的牌场打得正欢的金波,被人递上一封信,打开一看,惊出了一身冷汗,王鑫亿出事了,被上面调查了,把他牵出来了,交代了用低价换贿赂的事,退还了收受的好处,现在到处找他退还投机倒把的差价。
丢下牌就要出去避风头,骑着车走到半路上被一对美女和帅哥拦住,那两个居然和他一样,是倒卖粮食的,也给王鑫亿送过七八千块钱,也被供出来了,正找他想办法。
金波满腹牢骚,将第一次送了三千块钱,对方觉得不划算,找他又要了一千块钱的事,跟同行一顿抱怨。
帅哥美女和他同仇敌忾,道:“这个阳奉阴违的家伙,表面上把自己说得清廉得不得了,实际上是个喂不饱的畜生,每次谈好的价,到第二天就变了,非要逼得咱们连水都没的喝。”
“就是,说好了多给了钱,出了事不能牵扯我们的,他居然臭不要脸,把我们供出来了。不过我也不怕他,他狡猾,我也不是好惹的,每笔钱我都让他打了收条的,亲笔签名,万一上面追查,和我们没关系。”
帅哥美女道:“哎呦,大哥,姜还是老的辣,还是您有经验,知道办事留余手,我们就没有,给了钱就打了水漂,说不定他死活不认账,说没收我们的钱,几冤枉哦,怎么办,怎么办?大哥,你帮帮我们?我们还年轻,家里上有九十岁的老奶奶,下有刚满月的孩子,要是被抓进去了,老人孩子谁管啊?这个王鑫亿,实在是太可恶了。”
金波可是个老江湖,属于那种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的精明人,天生具有商业眼光,从这两个同行这儿,他老人家居然也看到了商机,准备赚上一笔,摸着一根胡茬子都没有的下巴,转动着豆豆眼,道:“帮你们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关键是你们愿不愿意拿钱出来?”
“怎么帮?只要大哥您能帮我们,我们夫妻一定愿意舍财免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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