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青衣羌人大营。
寒风过境。
青衣侯向举被冷风冻醒。
不多时,羌人部众来报。
“邑君,别睡了。”
“那刘升之跑了。”
跑了?
向举翻了个身,依旧安眠不动。
“他能跑去哪?”
“整个蜀郡属国,除去汉嘉县,基本都在张普掌中。”
“刘升之从严道南下追击张普,要经过邛崃大山。以张普的性子他必会前往邛崃九折阪,号令牦牛羌占领灵关道。”
九折坂,在大相岭南坡,山道回旋七十四盘。
作为青藏高原和四川盆地之间的地理分界线。邛崃山地势险峻,海拔高,落差大,是横断山脉最东端。
若张普占据此山,便可招引诸羌,长期与汉川天师道对抗。
即便张鲁依附刘备,引来大军,张普依旧可以凭此地形,保有南中信徒。
而且,最要紧的是。
从蜀中前往南中最平坦的一条道路——灵关道,在牦牛羌人的掌控之中。
张普只要控制此路,便能阻止刘备进军南中。
这其中的原因是,东汉从蜀中进入南中的道路只有两条。
五尺道和灵关道。
五尺道,乃是当年秦朝蜀郡太守李冰修建的。
从成都南下经僰道、朱提,绕道滇池,颠簸千里。
此路由于道路宽仅五尺,故史称“五尺道”,这条道路狭窄险峻,不少栈道,年久失修,根本不适合大军行动。
而灵关道,是当年汉武帝打通西南夷时所开通的道路,由此可从大渡河南岸通向西昌平原,最为快捷。
可是东汉年间,蜀郡属国的羌人作乱,此道已断绝良久。
后来无论是刘焉父子还是蜀汉政权,基本都只是对南中进行遥控,官吏根本不敢前去南中赴任。
因此,当张普开始邛崃山转进的时候,向举就已经确定此人的想法了。
蜀郡属国距离成都太近,一旦与刘云交锋,便是对刘备政权宣战。
严道县以北的肥沃土地,他是保不住了。
张普唯一能活命的机会,便是凭借南中地势,以天师道教义鼓动蛮夷叛乱,与蜀中鼎足而立。
只要灵关道还在张普手中,张普就能将刘备压制在三蜀。
青衣侯向举,是汉化羌人,大汉未乱之时,他幼年曾在洛阳留过学。
其父病死后,向举返回蜀郡属国,接任青衣侯。
过往岁月,向举陆续依附过郄俭、刘焉、张普。
作为人精,他对局势看的极为透彻。
“我们青衣人世代生活在青衣水畔,族人不会远离故土。”
“何必要跟着张普自寻死路。”
“传令,全军休息,不得南下。”
“就让刘升之跟张普慢慢斗去吧。”
周遭的羌兵困惑到。
“可若是师君怪罪下来?”
师君?
向举眼中可从来没有师君。
“若是刘升之南下败北,我军便一路掩杀而下,追击此人。”
“若是张普败亡,我等便顺势归附刘备。”
“如此,岂不美哉?”
羌人们失去了张普的领导,如今族中权柄最大的便是青衣侯。
可他们哪里知道,这青衣侯在汉川之战前,早就与曹魏校事暗中联系。
当初,曹操在阳平关一声令下,搅弄三蜀。
彼时曹军势大,刘备新得蜀中,豪强尚未归附。
蜀郡北部都尉的汶山羌,和蜀郡属国的青衣羌收到魏国挑动后,便在各地作乱。
还是刘备下令赵云、陈到二人平定的。
自此战后,向举便销声匿迹,一直在暗中等候校事府新的指示。
直到一日前,方才得到了新的消息。
待众人走后。
向举只留下了几個亲信,从袖中拿出绢布,仔细查阅。
只见其上写着:“邑君且按兵不动,若有人从犍为至,即刻灭之!”
“犍为郡的军队……”
“会是谁带领的,李严?”
李严手中有五千东州兵,驻扎在犍为作为三蜀屏障。
周遭的羌兵都惊惧万分。
“此人颇有能耐,先前破越巂夷军,不费吹灰之力。”
“我们青衣人虽然不下万众。可多是牧民,甲胄稀少。”
“真要斗起来,打的过吗?”
向举心中没底儿,整夜都在沉思,他自是不知,在背后搅弄这般事务的乃是吕玲绮。
也不知,从犍为赶来的乃是真正的校事王冲。
只是事到如今,要不要遵从校事府的号令,向举却也还在犹豫当中。
青衣羌乃是小种势力,独立割据在蜀郡南部,占据着汉嘉县南部的金矿和青衣水畔肥沃的土地。
如今魏军远离,张普遁走,青衣羌会直接面对刘备的强兵,向举可没有傻到自寻死路。
另一亲信开口道。
“邑君,如之奈何啊?”
“且不如先观察观察局势,在做计较。”
向举欣喜道:“此言正和我意,刘备派刘升之南下犍为,用意明显。三蜀平定后,刘备必然会向南中扩展势力。”
“如果李严的军队来了,那就说明刘备的大军也将陆续到达,我等如何抵挡得住。”
“还不如与校事府断去联系。”
“如果明日来的是校事府的人……呵呵,那我等便借用他们的头颅,拿去成都邀功!”
诸人深以为然:“邑君,所言是矣。”
……
星天下。
寒雾茫茫。
青衣羌人安睡不动。
远方的高山上。
吕玲绮不在遮掩自己的身份。
她傲然挺立在山顶之上,俯瞰着脚下的蜀川大地。
“向举自作聪明……王冲也上钩了。”
“我在邺城为曹阿瞒鹰犬,忍辱十几年……终将能够报仇雪恨了。”
这中年女子身后的曹魏校事们闻言,眼眸一睁,纷纷握紧腰间佩剑。
“吕君,你在说些什么?”
“身为大魏西蜀总刺奸,你怎能侮辱魏公!”
那女子眸光一寒,还不等身后的两名校事反应过来,便拔刀而出,一刀过喉。
她率先放倒一人,冷冷的看着那名校事口中蠕动的吐出鲜血。
“你们跟了我十几年……现在才让你们知道真相,真是对不住了。”
“我是温侯的女儿。”
“当年曹操攻占下邳,我的母亲为了保我性命,不惜屈身侍奉曹贼,我与妹妹才能活命。”
屈辱的岁月,要靠着母亲出卖身体,才能苟活于世的日子,让吕玲绮越发坚强。
“从此后,我一直修心忍性,在铜雀台中刻苦训练,终于成为了最顶尖的杀手,成为了曹操麾下最得力的女刺客。”
“铜雀女……呵呵,一生的耻辱啊。”
吕玲绮嘴角苦涩,丢下腰牌。
随后轻轻闪身避开了身后校事的刺杀,旋即反手一刀,刺穿另一人的后腰。
利落果断,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次的背叛,而今终于上演。
吕玲绮收刀抽出到来,只觉浑身舒爽。
随着刀背离身,那还未断气儿的校事,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嘴角抽搐道。
“贱女人,那你为何不早些反叛,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么多年来,我完全看不出,你对魏公有任何的怨恨。”
身为曹操放在吕玲绮身边的眼线,这二人十几年来,一直盯着吕玲绮。
她的伪装,就连疑心病极重的曹操都瞒了过去。
所以,当刘晔和司马懿提议用死间刺杀之时,曹操才会毫不犹豫的同意。
吕布的女儿,去刺杀刘升之。
物得其用!死了,曹操也不心疼。
“你当然看不出我的怨恨,我毕竟要比妹妹年长太多,心性也藏的更深。”
“为了保住她的性命,自她小时起,我只能欺骗她,是刘备杀害了我们的父亲。”
“让她把恨意倾泻到刘备身上,让她一步步的获取曹操的信任,这样才能避过你们的监视。”
风吹高山,吕玲绮脚步沉重,举刀挑起了那校事袖中藏着的密信。
每个月,这两个细作都会给邺城的卢洪、赵达二人发去消息,以确保蜀中的校事没有背叛。
现在,三蜀之中最后的细作王冲也已身在局中。
这两人没必要留着了。
“我曾当着阿母的面发誓,来日定会剿灭曹贼,杀灭一切校事府的走狗。”
“谢谢你们,帮我这么多。”
“我,会亲自送你们上路。”
刀光寒彻,挥刀利落。
吕玲绮一刀封喉,然后迅速甩干刀上的鲜血,只觉全身如被洗礼。
过去的污浊和晦气,也在杀死这二人之后,一并消散。
她手腕颤抖,沉重的呼了口气。
今日她已暴露身份,卢洪、赵达二人收不到蜀中校事的回信,便会将其视为叛徒。
好在,严夫人死后,她在邺城也没有家人了。
“呼。”
“刘云……刘升之。”
“徐州广戚县人。”
“若我没猜错,你就应该是当年莪在泗水河畔,与薛兄救下的那个孩子。”
“孩子,我已将一切复仇的希望,都押注在你的身上。”
“待来日克复中原,诛杀曹贼,你……决不能让我失望!”
吕玲绮眼中的仇恨之火炯炯燃烧。
夜深了,她背影孤单,骑乘快马,竞向邛崃大山奔去。
只差一步,三蜀荡平。
吕玲绮为此做好了一切准备。
……
另一边。
星夜追击。
西凉铁骑快马飞腾。
约行了几十里路后。
刘云忽然下令全军歇息。
夜幕渐退,天方亮。
一抹鱼肚白浮上高空。
晨昏线之间,浓浓白雾蒸腾。
向西望去,高耸的邛崃山近在眼前。
山头云雾飘渺,雪峰耸立。
潺潺积雪融化成溪流,山下黑壮的牦牛已散布在山北嚼草。
“快到邛崃山了……”
刘云将黑马绑好,一步步踏过河谷向西南望去,树木参差。
明明在严道县,还多是蓊蓊郁郁,一片绿色。
可到了邛崃山,便到处可见枯黄的松树,和各种红杉,及针叶林。
金丝猴和大熊猫比邻山间,已开始四处觅食。群兽奔腾,此处真是个动物天堂。
就在刘云观察战场之际,一只红面小动物跳到了他的肩头。
刘云吓得一惊,转头瞧去。
竟是一只小熊猫。
没错,小熊猫!属于鼬总科分类的动物,常年生活在落叶和针叶林中的温带气候中。
它的外形像猫,但较猫肥大,全身红褐色。
故而又称红熊猫。
“好漂亮的动物。”
北方的凉州女子,没见过这等可爱的动物,自是想把玩一番。
可这红熊猫却怯怯的缩在刘云肩上,怎么也不让马云禄盘。
“呵,这小东西还挺喜欢你。”
刘云也不知为何。
在汉川,红腹锦鸡随他而去。
到了横断山脉,又有红熊猫与他亲昵。
动物肯定不了解人类的善恶。
但是却能分辨人的磁场。
善意的气味和恶意的气味儿,相差明显。
这红熊猫见刘升之不是猎人装扮,刚才落在他身上,他又没有加害之心,自然就放松警惕了。
他缓缓将红熊猫从肩上抱下,这小动物倒也活泼可爱,与现代家养的肥墩墩的宠物猫还要轻些。
有刘云抱着,马云禄才能伸出手来,笑着逗弄。
“哎呀,它身上怎么有一股怪味。”
“什么味?”
刘云仔细一闻,还真是。
这种味道他非常熟悉,乃是符篆烧着后留下的香火味儿。
在益州,只有天师道会焚烧符篆。
刘云从这红熊猫的毛发中找到了残存的符篆,上面还有余温。
“看来张普在此不远处了。”
“传令全军,小心戒备。”
“派出哨骑,分散侦查,务必找出张普的踪影。”
不多时,庞德回报。
“升之,找到了。”
刘云将红熊猫放在地上,迅速翻身上马。
“张普身在何处?麾下聚集了多少兵马?”
庞德严肃道。
“人数上万,麾下两员祭酒各带两千人,皆在平原上,即将进入邛崃大山。”
“不过,鬼卒们都没有穿戴铠甲。”
所谓的鬼卒,便是天师道的教徒,男女老少皆有。
说白了,三蜀以南的鬼卒,没有经历过汉川那样的大战,充其量就是一群流民。
战斗力还不如黄巾军。
而骑兵可是镇压流民的利器。
庞德道:“升之,敌人毕竟数量不少,不能硬打啊。”
熟知蜀中局势的狐笃深思道:“不能打也得打,一旦让敌军撤入邛崃山,与山南的牦牛羌合流,我等就很难对付他们了。”
“由此向南,便是灵关道,一旦张普在此作乱,南中将不归国家所有。”
历史上,张鲁投奔曹操后,蜀中天师道子弟,自称天师者不计其数。
三蜀祭酒和南中祭酒,散布各地,直到晋朝一统,也没能解决。
如今张鲁就在成都,刘云自然不可能看着天师道内部分裂。
张嶷见众人争执不休,谨慎道:“升之,不如分我百人,我从南部绕道,在敌军进入大山前,在前阻击。”
“南方鬼卒一见六天妖旗,必然产生混乱。”
“自时,升之再趁机破阵。”
以百人挡道,张嶷是要冒极大风险的。
不过目前局势严峻,刘云不得不果断行事。
“伯歧言之有理,西凉铁骑,皆是骁勇健儿,以少打多不是问题。”
“公孙瓒当年在渤海,只带步骑两万,一举就冲垮了三十万黄巾军,此战我军兵强马壮,必能取胜。”
“伯歧,分你百人,在前阻击。待我军后队杀来,一波冲垮这些鬼卒!”
张嶷素来胆大,他拱手道。
“唯!”
刘云转头看向马云禄。
“马姑娘,劳烦你们五十人仍旧穿着青衣羌人的服装,佯装羌兵。”
“待战斗开始时,为我声援!”
马云禄颔首道:“明白。”
刘云面向诸将。
“令明、德信,战端开时后,不要管其他杂兵,只管与我冲杀下去,不可恋战。”
“只要击败张普,我军必胜!”
“此战的目的只有一个,斩杀假天师,让我道归一!”
诸将齐声叫好,翻身上马后,分成三队,悄悄朝着张普的驻地前去。
朝时。
南方鬼卒开始拔营。
上万人的队伍,携老扶幼。
坐在轺车上的张普刚刚用过朝食。
他老迈的身躯已经无法攀爬高耸的邛崃大山,因此下属们早就准备好了木轿,准备把师君抬上去。
两侧的鬼卒阿臾道。
“师君,依我看,咱们何必怕那刘升之。”
“不过是个竖子罢了。”
“带了一些叛军,就想冒犯师君,他若赶来,我等将其杀灭便是。”
张普打了个饱嗝,坐在轺车上,以便面扇掩住肥胖的面庞。
“嗝儿~”
“唉,你懂什么?”
“老夫岂是怕刘升之?”
“不过是不想与那同族的张鲁交手罢了。”
“此人依附刘备,乱我教义。”
“将《老子尔想注》改的面目全非,老夫耻于与此人并立于世。”
周遭的鬼卒看破不说破。
只是一经此事,众人也能看出这假天师的能耐了。
南下路途,鬼卒离散,青羌离心。
原本平冈治里三万多鬼卒,还不等走到邛崃山,便已离散了大半。
代表正统天师的九节杖一经出现,张普便已经输掉了这一局。
他带着鬼卒前往南中,只是为了止损而已。
至于本就离心的几个治头大祭酒,他们若是胆敢造次。
这南迁的路上,就该把他们解决了。
“呵呵……王盛、黄长。”
“这二位大祭酒,怎么行动这么慢。”
“拖拖拉拉的,是不想跟随本天师?”
张普纵目望去。
身后左右两方,王盛、黄长已经有脱离大部队的迹象。
二人手中也有不下四千鬼卒。
自赵广、杨奉死后,他们与张普决裂的姿态就越发明显了。
“传令,大队掉头,摆好阵势。”
“老夫到要看看,王盛、黄长究竟愿意跟随张鲁,还是跟随老夫!”
嗡!
两军对峙,天师道决裂近在眼前。
邛崃大山前。
南方各大祭酒,裂痕已起。
各自带领鬼卒隔河相对。
吹角声起。
张普大骂道。
“王盛、黄长,你们二人当真不愿跟随老夫南下?”
进入南中对抗刘备,简直是自寻死路。
谁会愿意背井离乡,放弃土地肥沃的三蜀,跟你跑到瘴气遍布的南中去?
王盛、黄长二人军中。
两位祭酒仍在犹豫不决。
“如之奈何啊,我等并未打过仗,真要斗将起来,岂有胜算?”
“莫不如在拖他一拖?”
二人焦虑之际,吕玲绮已单骑入营。
王盛惊讶道:“是你!蜀中校事府的刺奸!你怎么会在这?向举和王冲呢?”
吕玲绮笑道。
“三蜀校事,都已经化成灰了。”
“你们期待的援军根本就是一场空。”
“青衣羌不会来,王冲也即将踏上黄泉路。”
话音方落,王盛、黄长面色惶恐。
“你……你不是校事府的人?”
吕玲绮眸光一闪,腰间缳首刀瞬间指向王盛喉间。
左手手戟,也是遏住黄长心口。
“我从来都不是魏国的校事。”
“我是温侯之女。”
手握人质,吕玲绮威胁道。
“都别动!”
“诸位,刘升之的本事,你们应该知晓。”
“在青城山独退东州兵,汉川击败十万魏军。”
“在青衣河,以五百人,南下收服上万鬼卒。”
“再与他相争,会有什么后果,你们心里清楚。”
“现在早做决断,要么,在此对抗张普,要么逃去南中,被千里追杀!”
王盛、黄长本就不服张普,南下之心并不坚定。
此番被吕玲绮一通威胁,干脆就坡下驴。
“我等愿降!”
“还请吕君饶命。”
吕玲绮点头道。
“善。”
“刘升之的骑兵很快就会来,现在,我要你们陪我演一场戏。”
“只要杀了张普,我保你们回归天师道,仍为祭酒!”
两位老头不敢拒绝,纷纷点头称是。
不多时,河畔外。
四千鬼卒尽数朝着张普的主力合流而去。
“师君,我等愿意南归。”
张普眼见两位祭酒臣服,心下大喜。
“我就说,此二人没什么胆略。”
“一通威胁,必将臣服。”
“左右,都听好了,待这二人归来,一举将他们枭首示众。”
“谁杀了他们,谁就继任祭酒之职!”
左右鬼卒皆是目露喜色。
谁料,还不等四千鬼卒靠近。
邛崃山下,四面皆是骑兵呼啸之声!
张嶷断道,刘云破阵。
一匹黑马跨过溪水,从鬼卒身后狂奔而来。
身后西凉健儿纵马飞驰。
张普闻声大惊,循声望去,竟是六天妖旗!
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响彻战场!
王盛闻声震恐,忙呼道。
“我道鬼卒,速速放下兵器,放下兵器!”
“刘升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