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给杨玄感出了上中下三策。
上策是袭据涿郡扼临榆关,使隋军溃散关外;中策是攻占长安,占据关中和杨广对抗;下策是攻打东都洛阳。
杨玄感认为此去涿郡辗转两千余里,粮草难以运送,且涿郡一带经过连年用兵和天灾,百姓流离失所遍地哀鸿,已经失去了发展的基础,不是最佳选择。
进攻长安也非良策,在这方面杨玄感是相当失望的,他本以为世家门阀对杨广不满,老百姓对杨广也不满,只要他举事定能一呼百应,可实际上除了余杭的刘元进、朱燮在江南起兵响应外,各地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尤其关陇门阀,丝毫没有拥护他的意思,既然不拥护他,去长安又有什么意义?
而且从黎阳去长安千里之遥,一路关隘重重,一旦有所阻碍,自己便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因此,杨玄感最后选择攻打洛阳,第一,距离近,只有五百多里,朝廷没等调集重兵,自己就已经兵围洛阳城了。第二,只要能攻破洛阳,捉住一干重臣的家属,他们就会投鼠忌器。
而且洛阳城还有留守的越王杨桐,如果捉住他便可大做文章。另外,洛阳乃是东都,一旦有失定会动摇杨广根基,自己则也会声威大震,到那时,就会一呼百应了。
对于杨玄感的选择,李密心里极其失望,这人实在是目光短浅,世家门阀对杨广都阳奉阴违,还能瞧得上你个粗鄙武夫?不趁此机会将他们困死在辽东,更待何时?
若是一举收拾了杨广和世家门阀的中坚力量,这天下还不是唾手可得?
虽然李密也是门阀出身,可这厮心里比谁都清楚,世家门阀最是靠不住,此次正是铲除他们的大好机会,即便不能杀戮殆尽,也要趁此毁其根基,否则,即便得了天下也必为大患!杨广走到今天这一步,世家门阀绝对是主要原因。
可杨玄感经过慎重考虑还是拒绝了李密的建议,引兵从汲郡渡河,进逼东都洛阳。
可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杨玄感的意料,他没想到朝廷的反应如此迅速,也没想到还有那么多忠于杨广的鹰犬。
头号鹰犬,刑部尚书卫玄,受代王杨侑派遣,同武牙郎将霍世举、太仆少卿韩绍共领精兵七万救援洛阳。为何把他视为头号鹰犬?因为卫玄走到华阴的时候居然挖掘杨玄感之父杨素的坟墓,焚烧其尸骸遗骨,将其祖茔铲平,以此表明必死的决心。
二号鹰犬,民部尚书樊子盖,这老头有如屠夫一般狠辣,河南赞治裴弘策为杨玄感所败,樊子盖二话不说将其斩首,抓住俘虏更是一个不留,全部活埋,杨玄感全力攻打洛阳城,均被樊子盖击退。
三号鹰犬,武贲郎将陈棱在黎阳击败元务本,重新夺回黎阳仓。
四号鹰犬屈突通进驻河阳。
另外,宇文述、吐万绪、来护儿相继回师洛阳,杨玄感一见不由心灰意冷,只好听从前民部尚书李子雄的建议,放弃攻打洛阳,转而进军长安。
宇文述等人紧追不舍,最后杨玄感走投无路,在葭芦戍让弟弟杨积善抽刀砍死自己,至此,杨玄感叛乱被彻底平定。
杨广气愤难消,下令将杨玄感分尸,又把他的肉切成一块一块放火焚烧。
接着,杨广又命樊子盖严查杨玄感余党,嗜杀成性的樊子盖有了圣上旨意更加狠辣,包括杨玄感的诸弟义阳太守杨玄奖以及杨万硕、杨民行在内一口气杀了三万多人,只杀得洛阳城人心惶惶,最后众多大臣苦劝,才止住已经失控的滥杀之势。
牛秀随着吐万绪到达东都时,杨玄感的叛乱已经平定,于是杨广命吐万绪率军讨伐响应杨玄感叛乱的余杭刘元进。
吐万绪率领大军夜渡扬子津,击退了准备从茅浦渡江的刘元进所部,解除了润州之围,接着吐万绪继续进军,刘元进则命令手下朱燮、管崇等人驻扎在毗陵,他自己则率领败军撤回老巢会稽休整。
吐万绪高歌猛进,击败朱燮,斩杀管崇及其将军陆顗等五千多人,俘虏男女三万多口,送往江都宫,继而进军解除会稽之围。
刘元进率领残军据守建安郡,杨广命令吐万绪继续进军征剿,但吐万绪认为士卒连战疲敝需要整休,毕竟从辽东之战开始到现在将近一年的时间,将士没有得到一丝喘息,吐万绪上奏杨广请求息甲修整,等待来年春天再战。
杨广得到奏报心中很不高兴,于是秘密派人寻找吐万绪的过错,结果吐万绪这人还真洁身自好,没什么过错可抓,最后杨广以怯懦违诏将吐万绪削职为民。
这个理由是十分荒唐的,首次东征的时候吐万绪可是主动请缨担任先锋,攻打辽东城、进军平壤、血战萨水,吐万绪身为左屯卫大将军几乎每战都身先士卒从未退缩半步,何曾有过怯懦?
这次杨玄感叛乱,吐万绪也率军回师洛阳,到洛阳后一刻都没停留便出师讨伐刘元近,从辽东到涿郡,从涿郡到洛阳,从洛阳到余杭,从余杭又到会稽,辗转奔波将近一年的时间,行程五千余里,士兵不应该休整吗?
吐万绪心中无比失望,手下将领也都愤愤不平,牛秀更是感到心灰意冷,再次向吐万绪请辞。
吐万绪一直都很看重和信任牛秀,毕竟当初是他亲自从东平带出来的,现在自己被削职为民配守建安,牛秀任职时间短,在朝廷也毫无根基,如今想要辞归故里,吐万绪也很理解。
不过吐万绪不同意牛秀辞官为民,觉得还是先保留官身,日后遇到好的机会再重新入仕。
吐万绪趁着新任主帅王世充还没到来,便悄悄的为牛秀出具了回乡养伤的公验,牛秀本来就感念吐万绪的知遇之恩,如此一来更是感激不已。
等牛秀风尘仆仆返回黑松山的时候,时间已然来到大业十年的春节。
黑松山也刚刚经历了一次小风波,新柳军轮流出去浑水摸鱼的小队里出现了几次偷藏钱财的事,甚至发生了淫辱妇女的恶**件。
萧正对自己进行了反思,本以为新柳军里都是穷苦出身,都是走投无路才在这乱世里凑到一起抱团取暖,再加上萧正本身的性格,所以一直以来萧正给人的印象都是宽厚温和,善良谦恭。
但现在看,仅仅以德服人是不够的,该有的严苛还是要有,倘若一个头领失去了威严,没有了震慑力,属下便会慢慢滋生出无所顾忌的心态,私心也会随之逐渐增长。
萧正连续召开了整顿军规的大会,对于犯错的士兵也进行了惩处,情节轻的被抽了鞭子,然后送到英烈祠罚跪,让他们向在战斗中牺牲的兄弟们请罪。
情节严重的一个士兵被萧正明正典刑砍了脑袋,行刑的时候不少人都向萧正求情,希望能给他一次机会,被萧正严词拒绝。
那个犯错的士兵眼见自己没了活路,不服的大叫萧正没权力处罚他,他要离开新柳军。
萧正不为所动,犯了错的土匪被新柳军抓到都是死路一条,更何况你还是新柳军的一员。
行刑的时候,犯错的士兵跪爬到萧正面前,撕开自己的衣服,“寨主,我也为新柳军,为父老乡亲们战斗过,看在我一身伤痕的份儿上,我死后,也让我进英烈祠吧,求您开恩。”
萧正看着脚下士兵身上的累累伤痕,不由有些动容,最后还是狠心点了点头,“好,我会满足你这个要求的,另外,你是否还有家人健在,我可以派人接过来,好生安顿他们,在这点上你尽可放心。”
“多谢寨主,没了,我哪有家人,就光棍儿一个,否则我哪会动那不该有的心思,犯下大错。”士兵磕了几个头,转回身又冲所有新柳军军人喊道,“兄弟们,都别学我,我给咱新柳军丢人了,现在,现在后悔也晚了!”
“我刚才冲寨主说了口不对心的话,我知道,我给新柳军开了个不好的头,坏了规矩,我错了,你们可别学我,弟兄们,咱们来生再见!”
萧正长出口气,咬牙喊道:“行刑!”
张北听到喊声手起刀落,没有丝毫的犹豫。
在他看来,这号人就该死,把寨主的话当成耳边风,抢完东西还偷偷溜回去把人家小媳妇祸害了,这他娘是人干的事儿吗?
经过此事之后,新柳军上下对萧正又有了重新的认识,甚至有些士兵看萧正都有些惧怕。
萧正心里也挺不好受,他真不想这样,可不这样的话,队伍真就没法儿带,看来古今成大事者,或许都有一颗狠辣的心吧,也不知道将来自己会变得如何。
思索了许久,萧正觉得还是自己工作做的不够充分,于是召来张南,让他把斥候队交给李曾负责。
让张南从队伍中挑选年纪大忠心可靠的士兵成立纠察队,每支队伍常设纠察队员,专门负责军容军纪的维护,同时负责军纪的讲解和宣传。
这是个得罪人的活,但张南深知萧正对队伍纪律的看中,也明白萧正对自己的信任,因此,张南没有丝毫犹豫的应了下来,并保证把工作做好。
连续的整顿,加上纠察队的成立,所有新柳军将士都知道,萧正是真的生气了,动了真格的,因此,新柳军的军纪比以前更上一个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