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您是说？我俩也上？”

上午十点四十五分，东江之锦酒店。

在棋协预定的大厅的一角，属于【围棋小昭】的临时演播台已经搭建完成，台前已然聚集起不少的观众。

而刚听到于庆光提议的刘虞鸿一脸诧异。

她实在不明白：我一个金陵的职业棋手，怎么就跑到东江直播讲棋了呢？

“来都来了，一起露露脸呗！”

见刘虞鸿有些犹豫，于庆光当即开始使用他的绝招之一，“来都来了”。

“你看，孙猴儿都跃跃欲试的！”

“诶？”

刘虞鸿扭头一看自家男队主将，只见孙熠已是雀跃不已，甚至已经激动地在和自家父母打电话说他即将上直播的消息。

顺带一提，当世弈仙从没上过任何官方直播讲解。

至于原因……自是其各种各样奇葩事儿太多，官媒生怕搞出直播事故。

一时间，刘虞鸿表情有些拧巴。

“呃……于九段，算了吧。

“我不太想和这货一起出镜……丢人！”

于庆光皱了下眉头：

“真不出镜？你的那个嘉宾位置最靠近芮昭，也最方便互动，很有关注度哦！

“这位置我本来可都是打算给漾漾的！不过她实在是太宅了，没大事儿不爱出来……”

“敬谢不敏！”刘虞鸿依旧摇头摆手。

于庆光叹了口气，无奈道：

“那行吧，我就还是让孙猴儿坐那吧……”

“不是……您等会儿！”刘虞鸿连忙叫住：“您和厉八段干嘛不坐前面啊！”

“嗯？”

于庆光颇为莫名：

“除了小雷那不着调的亲爹之外，我们这些老东西哪有你们这些正当年的头衔持有者吸引人呐！做直播当然要突出吸引人的部分啊！”

“呃……”

对于于庆光这個理由充分的说法，刘虞鸿一时无法反驳。

沉吟一会儿后，她一咬牙一跺脚，改口道：

“于、于九段，我想了想能出镜还是蛮好的！我参加好了！”

“啊？”

对于刘虞鸿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于庆光差点没闪着老腰：

“你刚还一脸嫌弃的啊！”

女皇木兰挤出个笑容，找理由道：

“呃……嘿嘿！想了想，能增加点名气嘛，跟那货一起上上镜也不是不能忍！

“当然……您要能直接把他拿下来是最好的！”

“那不行，孙猴儿都和他家里打电话了！”

于庆光尽管自家学生一向不客气，倒也不至于把答应好的事儿给吞回去。

不过他回答完后，却忍不住琢磨起了刘虞鸿的这反常举动，而且还真琢磨出点味道。

诶，不会吧？！

我这出产这么个常年脱线的残次品……也能有人要的啊？！

…

…

“呃，你怎么把我这个好位置给占了……”

直播开始前三分钟，各个参加直播的嘉宾均各就各位，让艾简安测试录制效果。

乘此机会，当世弈仙忍不住向女皇木兰抱怨起来。

刘虞鸿立马回了个白眼：“你于老师定的，要抱怨找他！”

孙熠顿时没了言语，只得缩回了脑袋。

这时，屏幕上开始投出了官方流的画面。

只见两边棋手均已进入房间之内，林睿昕正四处溜达，而雷歧则端坐于对弈台前，凝神闭目。

“刘虞鸿，你小雷师弟是不是每次下棋都会面瘫啊？”

孙熠又突然小声问道。

“而且最近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前些年我和他下的时候，他还有点小表情的。现在倒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一根木头杵椅子上了呢！”

“你别瞎说！那是我老师教他的本事！越排除外界干扰，就能达到最佳状态甚至超常发挥！”

刘虞鸿嫌弃地说道。

“当初老师三十多岁时也基本这状态了！他和林睿昕下的那盘棋圣战你都没看过吗？最明显不过！”

“看过。”孙熠连忙回答，不过还是补充了句：“就、就是只看了棋谱。”

这德行！

刘虞鸿不住摇头，同时心里愈发不解王灏诚怎么会觉得自己能看上这么只猴儿。

然而孙熠似乎还未察觉到自家女队主将的不对，仍旧傻傻地继续问道：

“可既然是尚主席教的本事，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用过？每次和我下棋前那叫个五官乱飞！”

五官乱飞？哪里至于啊！

刘虞鸿眉毛一扬，暗暗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当场给这猴儿来上一拳。

“心流”这玩意儿在她看来整个就是一玄学，当初尚朝天给她讲了半天她也一点不得要领，颇有种心理障碍病人接受心理辅导时的感觉。

您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做不到啊！

当年尚朝天指导了刘虞鸿很久，可刘虞鸿本就性子要强，很难做到在比赛前和比赛中完全放空大脑，硬要尝试进入心流反而适得其反，影响自己步调。

再加上后续尚朝天后期也发现“心流”这玩意儿本质上也是基于长期高度专注的习惯才能更进一步的东西，绝大多数棋手哪能有这么个习惯！

所以，见刘虞鸿自己也不大适应，后续尚朝天基本就放弃让刘虞鸿学习“心流”，转而重点教授当时还小小的、萌萌哒的雷歧。

不过年纪更大的蔡双尽管也是不得“心流”要领，倒还是持之以恒地按尚朝天教授的方法摸索了下去，一晃也快十年了

诶，怎么感觉师兄最近下棋的时候……好像也逐渐有点点木头味了？

就在刘虞鸿突然意识到这点时，旁边的猴儿又插进来一句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喂，我问你呐，怎么又不说话了？”

刘女皇拳冒青筋，也就是考虑到这毕竟公众场合，才强行控制住自己抡拳就打的冲动：

“要你管！”

…

…

“啊！这边五十手下完，感觉雷歧九段这整体有了些优势啊！

“尤其最近几步，虽然林棋圣每手都是AI前三选，但雷歧九段这几乎步步一选还是逐渐占据了上风。

“尤其这手往中腹飘一步大跳，我都觉得这个一选人肯定下不出来，结果雷歧九段真就准确命中了。

“刘虞鸿女皇木兰，您怎么看呀？”

“呃，芮昭你可以不用这么一本正经地叫……

“最近小雷师弟确实在学习AI棋感方面确实非常用功呢。

“有很多棋迷会觉得，现在围棋前七八十手顶尖棋手一选率高是因为背谱，可说实话真的不是靠‘背’的。

“围棋光是各类布局就何其繁多！何况万一对方不按你预想走你还要有后续手段，真要用‘背’哪里背得下来！

“棋迷们说的‘背谱’，对我们来说其实是在学习AI过程中的一种棋感趋同，只不过这种棋感趋同在前几十手较为明显而已……”

上午十一点十五分，【围棋小昭】的临时演播台前。

黄宝洋悠闲地坐在临时演播台上一角的座位上，好整以暇地听着台上女主播及各位高段棋手的讲解。

今天因为约的是等整个直播结束后再认识一下，这样比较有余裕一些。所以黄宝洋到了之后，便直接找了个角落坐下等李皓明一家过来，并未有什么多余动作，就像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穷酸老棋迷一般。

不过在直播开始后，台上的芮昭很快便有看到她当初在“都市杯”海选时赢过的这位老人，便乘着些许雷竞鸣说话的功夫，用眼神和微笑稍稍致意。

而黄宝洋也见状，也是招手微笑回礼，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这孩子，人漂亮不说，很懂礼貌，言行谈吐也得体，气质还特别好！

虽然很多时候看得出还很青涩……青涩压根就称不上问题。

要是考虑这孩子甚至还能和小女巫下得有来有回……

啧啧啧！

我们围棋圈子里居然能出这么个姑娘？！

……唔，不对！

也就我们围棋圈子里才可能出这样的姑娘嘛！

黄宝洋念头一转，颇为得意，脸上笑容更显。

就在这时一个谦恭的声音从一旁低低传来：

“老领导！好久不见啊！”

黄宝洋扭头一看，正是李皓明一家。

“不好意思，我没来过这上面，找电梯找半天……来晚了！”

黄宝洋微微笑道，一点没责怪的意思：

“没事，反正你们约的是直播完后再认识一下嘛！

“这是菁哲？都长那么高了啊！”

“黄爷爷好！”李菁哲赶忙打了招呼。

“好好！”

黄宝洋应过两声，直接没半点征兆地突然问道：

“诶，菁哲，你现在会下围棋了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气氛略略有点尴尬。

李皓明当即解释道：“菁哲先前一直忙着学业，围棋门槛还是太高了，一直没空学！

“我想这，等他正式放暑假，抽空教教他！”

黄宝洋不禁笑道：“莪就一退休老头，啥权力没有。随口一问罢了，你紧张什么！

“现在年轻人都不喜欢这种看起来老掉牙的东西，这我早就明白。我自己儿子我都没教成，哪有脸要求你啊！”

“哪有啊，围棋也后继有人呐！”李皓明赶忙接上：“您看，台上芮昭那小姑娘，不就大有前途嘛！”

“是啊！人呐，就是要活个希望，活个盼头！”

黄宝洋感慨道：

“要不是最近冒出芮昭这么个小姑娘，搁以前我哪会问菁哲那么不识趣的问题！

“来！小李，小赵，菁哲，我们先一起看看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