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于老师早！”

7月8号一早，通舸楼一层，领队休息区。

于庆光看了眼身前还肿着眼睛的女学生，不禁调侃一句。

“早啊，我们的新科女状元！”

“您、您别这么叫啊！”

少女被调侃得有些不好意思。

经过一夜休息，芮昭的状态终于彻底恢复了过来，甚至感觉整个身心相较之前更为放松——就是眼睛消肿怕是得个一两天。

不过于庆光可没就此放过学生的意思，继续乘胜追击：

“那行……不过你这当甩手掌柜的事儿怎么说啊！”

“啊？”

“昨天一堆媒体本来是要报道你的！结果你哭得個生活不能自理，直接回房间去了，弄得一群人长枪短炮地找上我了！”

“啊这……对、对不起呢于老师！”芮昭连忙道歉。

真是个憨憨呀！

于庆光摇头感慨。

尽管他说的是事实，可对他来说那是求之不得——有比这更好的宣传道场的机会吗？

“好了，不提其他了，你今天来赛场做什么啊？你不都已经不用再下了吗？”

芮昭抿了抿唇，犹豫着问道：

“于老师，昨天……雷老师和雷歧是不是已经住过来了啊？”

“是的，有啥事儿？”

昨日雷竞鸣带妻儿入住，雷歧专心备战不提，老雷九段自己自是和损友见过了面。

这也就是芮昭那状态还没缓过来，否则都直接去找芮昭道贺了！

听了于庆光的回答，芮昭认真地说道：

“我、我想去找下雷歧九段！”

……啊？！

学生这番话，让于庆光人有点傻。

“胡闹！

“人正忙着备战棋圣战最后一场呐呐，你跑去打扰人家做什么！”

可芮昭却面带歉意：

“可于老师，我今天一早去看了眼棋圣战第四盘的棋谱，我发现林棋圣第四盘用的飞刀，就是我赢白吟桦那盘用的啊！我、我总得去道个歉！

“我真没想到，林棋圣居然只看一眼就把盘面记住了！甚至还回去倒推了出来！

“可他怎么这样啊！这不是偷人家东西吗！”

啧……

怎么定完段你都不庆祝一下，就开始看谱了啊！

在教芮昭之前，于庆光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因为学生太过用功而头疼——可现在这类状况似乎经常发生。

就离谱！

于总教练抽了抽眉角，直接训道：

“什么偷人家东西？下棋人的事能叫偷吗？这叫研究推导！

“这盘棋就是你倪珏师兄解说的！他自己看完后都没说什么，结果你个二道贩子倒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于庆光怕学生做什么傻事儿，当即给事情先定了性。

“呜……”

被老师训斥的芮昭略有点委屈。

“可、可这样，雷歧九段平白无故输了一盘不说，倪师兄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飞刀也就这么消耗掉了……”

于庆光打断道：

“雷歧那的事等棋圣战下完再说，大不了让你雷老师带你去道歉，现在去不是添乱嘛！

“至于你名人天元师兄……我估计人可不会觉得这飞刀白白消耗掉了。”

“是、是吗？”芮昭小心问道。

“不信你可以回头去问。”

于庆光给的回答非常自信：

“就是……他教你的别的飞刀，你没在其他地方用过吧！”

当初倪珏为了保证在绝大多数局面下自己这小师妹都有刀可用，可以说把自己最最精髓的东西尽数教了出去，故芮昭手上的飞刀自是不止“大飞肩冲”那一把。

“没有没有！”

芮昭答得没有半点犹豫：

“倪师兄他这么帮我，我怎么能还用他没暴露的飞刀呢！”

明明头天下定段赛都紧张成那样了，也没考虑用倪珏其他的飞刀吗？

这小姑娘，盘外跟个憨憨似的，盘内倒是真靠得住啊……

于庆光暗自点头，语气也缓了缓。

“好了，别想了！我都和你交代完了，你也忙你自己的事儿吧！

“我看昨天到的那些媒体，现在可都盯着你呐！

“要是你想增加点曝光度，现在去媒体区，肯定一群人围过来！”

“啊？”

芮昭不禁环顾一圈，发现老师所言不虚。

这也就是没提未经允许不能随便进入领队休息区，否则只怕已经有人围上来了。

“呃……我一点不想去呢。”

芮昭应了一句，却没挪步子，依旧站在原地。

于庆光奇怪：“不想去接受采访就去做些别的呗！

“像这通舸山，玩个半天还是可以的。带上你妈妈，抓紧时间去玩呀！”

少女依旧摇头：“暂时……不太想玩呢！”

于庆光皱眉：“那你想做什么？”

“于老师……您有空的话，陪我下两盘呗？”

“……啊？”

……

当天上午，十一点。

程昱阳拿到自己本次定段赛的最后一胜，提前两轮顺利定段，拿到男子组状元。

可正当他兴奋不已地冲到于庆光面前报喜时，正在和自家女学生对弈的于总教练却头都没抬：

“别吵！有什么事儿晚点再说！

“再分心我特么又要输了！”

“……诶？！”

刚刚站上人生巅峰的程昱阳一时愣在当场。

…

…

“小昭喵！恭喜你啊！现在可是职业棋手了！”

这天中午，艾简安如约……啊不对，提前抵达通舸大酒店。

见到芮昭的第一时间，她便送上早就准备好的卡通形象订制纪念徽章及鲜花，递到芮昭手里。

芮昭在上午和于庆光下快棋下了个两胜一负后，被老师黑着脸赶出了通舸楼。

正好艾简安到了，她便前来迎接。

听到艾简安的祝贺，少女很自然地红了下脸，接过道：

“谢、谢谢安安姐！

“不过，安安姐你今天怎么就过来了！”

“想早点见到小昭喵你呀！”

艾简安乘机和芮昭来个个久违的贴贴。

“……另外嘛，还有件事儿！

“既然你已经提前定段了，那明天我们把棋圣战最后一场给播了吧？粉丝们可都是翘首以待呢！”

“啊？”

“怎么，不行吗？”

艾简安奇怪道：

“小昭喵，自从上次棋圣战后，你差不多半个月没出镜直播了！

“这要不乘着全胜定段和棋圣战最后一场的热度好好拉一波，会掉粉的！”

“呃……”

虽然芮昭很想说，她现在真的已经不在乎粉丝多少了，但她好歹还是知道这话要说出口会有多伤人的。

要么……还是慢慢来吧。

这两天先答应安安姐的要求，让她高兴一点，后面再慢慢地和她说自己还是想把中心放在围棋上，这样应该比较合适吧？

芮昭心里打定主意，点点头道：

“好的，安安姐，那我们播吧！”

艾简安露出笑容：

“好嘞！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我新衣服都按你尺寸买好带过来啦！”

“啊？”

芮昭一时没有想到自家经纪人行动力那么强。

可艾简安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说道：

“还有，你雷老师和尚主席都在吧？我们去找找他们！”

“啊？”芮昭又是一呆：“为什么要找他们呀？”

“很正常呀！演播台、嘉宾，这些都得落实啊！咱们走！”

不等放下行李，艾简安便一把拉住还没缓过神来的少女，向酒店深处进发。

…

…

7月8日下午，大京市，华夏棋院。

蔡双长叹一口气，收回了一直盯在盘面上的目光，又看了一眼眼前的略带点猴气的对手，摇摇头道。

“这盘莪输了。”

坐于对面的青年一听到对手认输，瞬间仿佛解除了封印一般，猴儿的躁气从浑身每个毛孔里渗了出来。

“啊啊……吓死了吓死了！

“蔡老哥，你这……是真的做了准备啊！”

蔡双点点头，没有应声，整个人整个表情充满了低落与遗憾。

孙熠继续追问道：

“你应该……不止准备了这一把飞刀吧？”

蔡双点点头：“不止。”

“你什么时候走倪珏这路子了？”

“也不算，只不过是因为他这手段在一小时的一场胜负里就是好用，所以为了农心杯预选，我最近大半年算是抱了抱佛脚。”

蔡双如实解释道。

“不过……我没他那么有天分，对研究的积累也不够深。飞刀质量比他要差多了。

“今天要是倪珏的话，孙熠你怕是不好赢。”

孙熠努努嘴，略显失落：“我倒是想试试呢！结果现在没有过挨他刀的资格！

“哎！我下半年名人赛好好努力，争取比小雷早挨这一刀，这要被小雷先挨我还要不要面子啊！”

“嗯……那个，孙熠，我这就不复盘了，想出去走走透口气，不好意思！”

“噢噢！”

孙熠应完后，感觉蔡双气场明显不对，想想又补了两句：

“那个……蔡老哥，你也别太在意。

“今年林睿昕不下，戴工快棋又不行，我们大概率没什么机会，倒是省去白跑一趟了呀！

“你看，连林睿昕他这国内第一人自己都润了！”

蔡双瞥了孙熠一眼，心想当世弈仙确实不太会安慰人，绵里藏针地呛了其一句：

“既然大概率白跑一趟，那你刚故意输给我不就好了，这样两边都高兴！”

哪知孙熠一点没被噎着，几乎是秒答：

“不行啊……这样太对不起钱老爷子了！

“当年他帮我交道场那租房钱还有生活费的时候，就一直和我说好好学棋，长大后为国争光。

“我现在算学出点东西了，可要是连农心杯预选都故意放水，那算什么‘为国争光’？我以后在老爷子面前怎么抬头？

“所以吧，不管怎么说，别的比赛我都得衡量下奖金多少的事儿，农心杯总归要全力以赴的——啊，当然能有奖金收获就更好了。”

蔡双一愣，微微颔首道：

“嗯，你说得是。不过我们这回也未必就不行……

“我觉得我小师弟，是能和柳世贤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