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了这个小猴子以后,风铃儿开心了。时不时地就会带着它去往酒楼做工。
在风铃儿的耳提面命下,小猴子也不像第一天入住家里时那么调皮。
甚至有点儿毕恭毕敬。
“去哪里?”风铃儿觑了一眼小猴子,发号施令,“把角落里的大蒜拿一瓣过来。”
全厨房里的伙计都在看风铃儿这只小猴子有什么反应,于是放下手中的活,端端地打量着小猴子。
他们发现小猴子在得了任务以后,迅速地跳上了桌子,然后用它的两只前爪抓了一个大蒜在掌心,活蹦乱跳地捧到风铃儿的面前,将大蒜轻轻地放在一边。
“谢了,猴哥!”风铃儿冲它微笑了下,继续忙活去了。
但是楚晨汐没想到,这话刚说出口,那小猴子又一跃,踩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下去,我要炒菜,一会儿别烟灰熏到你了。”风铃儿伸手轻拍猴子的肩膀,但小猴子就是不下去。
顾老伯大度地过来帮忙,“风姑娘,我来帮你把猴子抱一会儿吧?”
结果小猴子在风铃儿的肩膀上冲顾老伯龇牙咧嘴,就是不愿意让他抱。
“呦,小猴子还发火了,罢了罢了,老头子不抱你了。你别急。”顾老伯看着小猴子的样子,退后几步,沉默地看着它。好像在说,你放心,你这个样子,我也不想抱你了。
风铃儿尴尬地示意,“顾老伯,不好意思,这小猴子认生。我家相公同它说话,它都爱答不理的。”
后来风铃儿做完了事儿,出去歇脚,小猴子一转眼却不见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能够正经点儿?”风铃儿郁闷地捶着酸痛的胳膊,正在思量着接下来的生意怎么做了,吴厨师突然在厨房里面吼了一句,“要做那样菜,必须得有莴笋啊。这炒鸡肉,有莴笋,味道很好吃。”
炒鸡肉,莴笋?难道吴师傅说的是……宫保鸡丁?
哈,她拍着膝盖站起来,匆匆进入厨房,“吴师傅,您打算做什么菜啊?”
风铃儿听说过,宫保鸡丁是清朝出现的,是以吴师傅口中说的,应该就是类似于宫保鸡丁。
在风铃儿的记忆里,这宫保鸡丁可是一则名菜。
首先要选取好的鸡肉。
将鸡、胸肉切成方块的小丁,然后再用酱油米酒糖盐等主要的食材与它调味,而且时间一定要稳在一定的时间之内。
腌制好了之后,就开始用大火将它炸起来,在油的控制上也要非常的完美,才能够使鸡丁炒得更入味,并且鸡肉不能够炒得太久,如果将鸡肉弄得太久了,它就会变老,这样的话就会失去它原先的味道。
然后,当鸡肉炸成变色了之后就可以将它捞出来放入盘中。
然后再炒配料,放入干辣椒,花椒爆炒了之后,再将鸡丁重新下锅,然后再加入花生进行翻炒。
最后宫保鸡丁就可以做出来了。
风铃儿凑上去,看着吴厨师,嘴里乐呵呵地回答,“吴师傅,你这是在做什么菜呢?”
吴厨师回以一笑,“我做的这道菜叫做姹紫嫣红。”
风铃儿看它,“名字真好听,可以做一盘尝一尝么?”
吴厨师便按着她的想法做了一盘姹紫嫣红。风铃儿认真地站在旁边观察,几乎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但是风铃儿明白,她口中的宫保鸡丁同吴师傅做出来的是不一样的。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可以让酒楼做一道宫保鸡丁呢?
要做宫保鸡丁,是不是需要鸡肉呢?
那她喂养的那些野鸡,也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卖出去了?
风铃儿心里非常开心,于是乎便希望同那成毅公子说说这个想法。
然而到得二楼去找,却没有碰到成毅公子。
只遇见了雷管家。
雷管家阴郁的脸是冲着风铃儿的。
但他也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发火,毕竟风铃儿现在是自己这酒楼里的伙计。
“风姑娘有事儿?”
“你家公子呢?”
“公子不大高兴,出门了。”雷管家下巴扬了一下,道明了成毅公子的去向。
“哦,没事儿,我就有些想法想同他说而已。没事儿,雷管家,你忙吧。”见成毅公子不在,她便准备下楼。想着到时候等人回来再问问。
不想雷管家截住她,“风姑娘又有什么好想法了,如果可以的话,先同我说说吧?”雷管家示意了下柴房,“柴房没人,我们去那里说吧。”
风铃儿觉得这商量个消息,都得去柴房。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但是她看雷管家忠心耿耿,便也没有介意,就下楼去柴房。
到时,雷管家从柴房里面搬了一张凳子,面容严肃,“坐下说。”
风铃儿便也坐下,她有灵感的时候,说话都是欢快的,“雷管家,是这样的,我们酒楼一直以来做的都是小吃,还没有做过所谓的名菜呢,这次我把我们家乡的名菜搬了过来。”
雷管家急问,“什么名菜?”
风铃儿回答,“宫保鸡丁!”
“宫保鸡丁?”雷管家听名字,确实觉得挺稀奇的。不过他稀奇,可能只是因为这个名字。却不知道这个名字后,有着多么鲜为人知的蔬菜。
花生,莴笋,有可能还有点儿胡萝卜,红辣椒,再加上鸡、胸肉。
“这样吧,你先做一盘这个宫保鸡丁,让厨房里的吴师傅和黄师傅他们尝一尝,如果吴师傅和黄师傅他们都觉得很好,那你就放开手做吧,这件事儿……我会禀报给公子的。”
风铃儿偏过头,嘀咕道,“但是做这样菜,需要很多鸡肉。我现在……”
“鸡肉我会吩咐李掌去菜市买的,这点儿就不用风姑娘操心了。”
不用自己操心?!这话,明摆着是告诉她,以后这些东西,就不需要她操心了,他自己会安排人去买需要的食材。
换句话说,雷管家是借这个事情,来对付自己同成安大公子合作一事儿。
恐怕成毅公子心中介怀,导致这位忠心耿耿的雷管家也禁不住替自己家的主子打抱不平吧。
同雷管家告别后,风铃儿气地想骂人。这小肚鸡肠的成毅公子,这小肚鸡肠的雷管家。
做生意本来就是互相利用又互相合作的关系,她只不过想多赚钱。成毅公子不答应,他大哥成安公子答应了,也是他们自己没有协调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难道这真地叫背叛?
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坐在楼梯上思量,被巡视酒楼的木如绵发现了。
他迈步走近,忍不住询问,“风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哎,心情不好呗。”风铃儿手捧着右腮,望向木如绵,喋喋不休地抱怨,“木大哥,来,坐下,我呀,正有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嘞。”
“呵呵,一肚子的火气?”木如绵坐在她的旁边,语气带着一丝彷徨,“到底怎么了?”
“还不是早膳一事儿,先前我以为在醉云楼做早膳会有很多人买,结果才发现来醉云楼吃早膳的人却很少。我再想,这样下去,还不如把早膳做的东西拿来当小吃,在酒楼门口开个小摊子。自己做早膳迎接客人,让成毅公子出点儿银钱,买我们所需要的东西。但是成毅公子没看中我的点子,他大哥成安却很喜欢。”风铃儿滔滔不绝地讲解着这件事儿的整个过程,“你不知道,木大哥,成毅公子同他大哥成安之间有些矛盾。所以见成安公子愿意,成毅公子就不乐意了,发了火,几天都不待见我。”
木如绵听了风铃儿讲解的前因后果,忽然对风铃儿拿到最少的工钱有了结论了。正因为她在这件事儿上没有处理好两人之间的关系,导致成毅公子觉得风铃儿另起炉灶,没有在意醉云楼的生意了。
“哎,说了这些也没用,我怎么要跟你说这些!”风铃儿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慢条斯理地去厨房了。
这越是郁闷的事儿,越不能纠结。不然心里头会感到特别地难受。
想到此,风铃儿果断地放下了。
去到厨房,也没有提起宫保鸡丁。
它喂养的野鸡又大又可爱,她还不信没人买?
在酒楼里忙活了会儿,她就收拾着,准备返回田水村。
刚出门,同兵部尚书赵明大人撞上了。
“放肆,见着我们大人,竟然还不行礼!”她走路太急,眼睛盯着脚下,所以撞到赵明大人时,赵明大人差点儿摔下了地上。
“哎呦。好痛!”风铃儿摸摸脑袋,刚发出一个响声。赵明大人身旁的贴心属下便冷生骂了一句。
风铃儿意识到自己撞人后,也是紧跟着道歉行礼。
不想,赵明大人那边,盯了她好半天,最后张嘴问,“这位不是……不是风姑娘么?”
风铃儿抬起头,呵呵一笑,“对,赵大人,是民女。”
“你……这是?”
“我……我回家了。”风铃儿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回答了了这么一句话,表达了这么个意思。
但害怕赵明大人多想,担心对方觉得自己时间不到,就离开醉云楼,属于严重旷工。故而她灵机一动,有其他的话说了,“赵大人,民女知道你的母亲喜欢吃野鸡是么?”
“这个本官记得同风姑娘说过。”
“对,我还知道你要特别的品种。”风铃儿挤眉弄眼地打听,“那……赵大人,您身边的朋友有喜欢吃野鸡的么?”
“喜欢吃野鸡的?”赵大人托着胡须,单手放后背,努力地思索着吃野鸡的朋友。
想了一会儿,他慈和地回答,“从战场上回来的飞狐将军萧卿,最喜欢吃野味。不过现在天气愈发地冷,他手底下的人打猎也猎不到什么好东西了。如果……如果真有什么野味吃,本官以为,他会买了招待自己的士兵。毕竟,每次沙场归来,他都十分慷慨。”
风铃儿听了,激动地问赵明,“那大人,飞狐将军,什么地方能够见到呢?”
“前几日,那飞狐将军还为了自己的部将董青红来查看这个案子来着。临州山美水美,想来他么不会这么轻易就离开的。”
“哦,那……那我在哪里能够见到赵大人呢?”风铃儿依旧在打听飞狐将军萧卿的下落。
“风姑娘这么着急见飞狐将军,是因为……”
“为了生活!”风铃儿哭兮兮地告诉兵部尚书赵明大人,说自己两天前,随自己的相公楚晨汐打了几只野鸡,如今快要过冬了,想赶紧卖了,给家里换几床厚被褥。
当然,厚被褥早就买好了,这只不过是些说辞。
“本官只知飞狐将军现在正住在明家客栈,至于其他的,并不是很了解。”
明家客栈?
风铃儿得了确切的线索,兴奋地拱手作揖,“多谢赵大人!”
……
告别后,马不停蹄地往明家客栈走。
一开始,不知道明家客栈具体在什么地方,后来想到官家住的对方,多半是风水好的风雅之地。
便靠着运河旁处搜寻。
最后终于找到一处明家客栈。
格局优雅恬静。
明家客栈的里边。
有三人正坐在阁楼处喝酒。
一人手执酒杯,薄光漾着淡淡的酒香,桌子前放着一把翠竹玉骨伞。
风铃儿渐近,抬头看了眼客栈的名字,再三确认后,抬腿入内。
到得柜台处,刚问了一句。
老掌柜便打听,“姑娘若执意要见二楼客人,需地有邀请函!”
风铃儿偏头,目光平淡,“我没有信笺?”
“那不好意思,一般没有信笺,是不能同楼上客人见面的?姑娘,这是楼上客人的要求,小老头做不了主。”
风铃儿哀求,“通禀一声也不行?”
老掌柜在摇头。
无奈,最后她并没有机会见到楼上的飞狐将军萧卿。
失落地走出去,回头看了一眼明家客栈。
只有清风吹着布幡。
阴瑟瑟的。
她正叹气间。
楼上端着酒杯的男人,迟疑地放下了。
“青尺,怎么,不喝了?”飞狐将军萧卿手指握着酒杯,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对面坐着,却从未笑过的南荣青尺。
南荣一家是本朝重臣,在朝中担任要职。但这南荣家的唯一嫡子南荣青尺素来淡泊名利。
皇帝多次受官爵,他均以自己喜欢自由为由否决了。因为南荣一家都在朝为官,而这南荣青尺,体寒多病。所以不喜欢拘束,便被自己的祖父送入山中静修。
后来因为祖父去世,他才返回南荣家。虽然没有接受任何官职,却在飞狐将军萧卿跟前,做着账中军师。
他每每出行,喜带一把翠竹伞,身上是由银丝线和花线绣成的翠绿衣衫。
墨发里别着一根玉骨簪。
清秀雅奇。
“阿卿,我还有事儿,不多说了?”南荣青尺握了伞,迅速下楼。
到得掌柜跟前,他询问,“刚才是否有位姑娘来过?”
老掌柜点点头,“是有过一位姑娘来这里,说要见将军。但因为将军曾说,见他必须要有信笺。那位姑娘没有,是以小老儿便打发她走了。”
“多谢!”简单的两个字,说完,来人就走了。
身上一股琥珀香,撩动人心。
南荣青尺追出去,却只望见,宽敞街道里,来回行走的百姓。
他们的身影像是一个无法拆开的网,网住了一个人的背影。
他找寻的背影。
……
行在街头,风铃儿便有些饿了。
买了两个包子,付了几文钱,风铃儿将就了一顿,就去往自己的宅子。
到时,大伙正在做饭。
香气氤氲。
义兄易张正带着家伙在做木床。
风铃儿到时,几个年轻人在锯木头。
本来她还怀疑对方到底在做什么的时候,义兄易张就带着风铃儿到她之前选择的两间房子介绍了一下,自己这几日的杰作。
自己的房子里,多出了一张特别大的木板床,还有一个新的木头箱子。
另一间房子里,做了一个特别大的案桌和椅子。
风铃儿疑惑,“这是什么?”
“风妹,这是我们大家伙给你和妹夫做的。”易张拍拍手,阳光地分析道,“这些东西不用花费银钱,我们村儿里就有几个是顶尖的木匠。”易张将大家伙感谢风铃儿,为她做的东西一一地说了。
风铃儿尴尬地看着两间屋子多出来的木板床和家具,忍不住小声说,“那怎么好意思呢?”
“什么好不好意思的,风妹,要不是你慷慨解囊,让我们住到这宅子里来,恐怕我们现在还在那偏僻的宅子住着呢。”易张笑地来劲儿。
“那其他村民有床么,要不要……”
“现在几乎每家人都有床睡了。你之前买回来的被褥不够,木哥和我拿了工钱又买了几床。现在风姑娘不用再替他们担忧了,家家户户都可以安心住下了。而且村民自从来了宅子,病就去了大病。有的还在做工,自己赚银钱呢。”
“哦,是么,那就好。我还担心呢,万一过冬,他们要怎么办?”风铃儿转眸,看着那些干劲儿十足的难民,心里很温暖。
她想,这种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的好事儿,还得多做才行!
不及思量,易张竟然笑着看向风铃儿,“风妹,你看看这屋里还有什么短缺的,我让他们一一做好。”
别人能做,她就很满足了,风铃儿自然不会多提别的。
“没有,易兄,多谢!”她感激地歪着脑袋,双眸里俱是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