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竹林里。
不知鸣道长接到了徒儿调查到得的消息。
“你说风侯爷死了?”
徒儿拱手,对自己没能阻止风侯爷进京感到难耐。
不知鸣道长看徒儿面带忧愁,伤心地问,“没同风侯爷说,让他不要进京是我的意思么?”
徒儿诚恳地回答,“师父,这事儿风侯爷好像都知道。他说多年前,师父就说过,他风家不可贸然进京,否则会有杀身之祸。但是风侯爷却执意说,这次无论如何,也必须回京城。”
“怕是为了他兄弟冯远将军吧!”不知鸣捋着胡须,叹了口气,“为师问你,风家子女可去了京城?”
“云氏带着风韵姑娘也去了京城,不过风侯爷自尽后,二人从府中逃出来,却被歹人追杀,师兄弟们还在寻找,只是现在还没有结果。”那道长紧跟着又道,“师父,还有一件事儿,徒儿必须说,前几日,那位师叔因为杀了村子里的一位财主,而被人告上了县衙。”
不知鸣道长一听,焦灼地问,“现在你师叔如何?”
徒儿摇了摇头,跪地道,“师父,要不然把师叔接回来养伤?”
“你知道什么?他要是愿意跟我回来,怎么会拿自己的一切去换和她夫人的田园生活!”不知鸣道长叹了口气,“可是他这个人,为师说了很多次,没有一次管用的。让他做事要心静,不要总是因为自己夫人,动怒发狂,但是呢,他全忘了。现在好了,你师叔体内的封印的那股力量已经越来越强大了,要再牵动,性命休邑。”
身后道长年轻,不知其意,只是出于关切,询问道,“师父,如果我们不管,师叔会怎样?”
“说不定,哪一天,你师叔就会死!”不知鸣道长的眼神悲伤地看了看四周,嘴唇紧抿,“走,随师父去看看你师叔吧!”
纸既然包不住火,那就从容地面对!
一日下午。
风铃儿和楚晨汐夫妻二人始终没等来工人。
农庄里。
十分幽清。
搬了个板凳,风铃儿拍了拍屁股下的泥土,望着楚晨汐,“晨汐,怎么回事儿,等到现在,那些工人都还没有来啊?”
楚晨汐看看四周的道路,只觉一阵冷风刮过,半晌,他站起来,踌躇道,“我想,那些工人不会来了?”
“不会吧,没理由他们不在我们这儿干啊!”风铃儿纳闷地插着腰,“是不是家里有急事,我们再等等吧?”
楚晨汐站起来,手指摸了摸,“怕是被为夫给吓到了?”
“……会么?”
“会!”
“我不相信。晨汐长得这么好看,他们也会害怕?”
风铃儿走出农庄,打算自己先去问问,没准儿是人家,家里有事儿。
最先去得是张婶子家,结果风铃儿刚到,就见张婶子端着手里还没有筛完的绿豆,急匆匆地进了房间。
大门紧闭得速度,就跟强盗来了,差不多。
“喂,张婶子,今个儿怎么了,回家吃了午饭,直接不来做工了?”
“风姑娘,你们家的农庄,婶子来不了了?”
“怎么了,我给你的工钱少了么?要少了,咱们还是可以商量啊。”风铃儿哑着嗓子说,“再说了,婶子那会儿没我们这活儿的时候,可是非常感激我能给你农庄的活儿的,怎么,现在后悔了么!”
张婶子歇斯底里地吼道,“风姑娘。不好意思,楚大夫太吓人了,我……实在是害怕啊。”
“害怕,怕什么,我相公平时对你差了么?”风铃儿被那张婶子的话气地烦心,扭过头就走了,“不来就不来,以后再想回来,别怪我无情。”
找了张婶子,风铃儿又去找其他工人,结果在路上碰到了平小哥。
平小哥一见风铃儿,就将工人们全部辞工的消息告诉给了风铃儿。
说是大家对楚晨汐那天杀狗以及折磨付财主的尸首的模样吓到了,不敢再回农庄干活了。还说让平小哥帮忙把工钱帮忙带回去。
平小哥这个人,憨厚老实,想着之前也是因为他,才将那些工人聚集在一起的。现在人不干了,自然也由他同风铃儿说。
风铃儿听了,气愤难平,“凭什么啊,平哥,当初咱们可是都说好了的,现在她们说不干就不干,那我这农庄,我这香粉铺子,还不得……”
平小哥急忙抱歉,“风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我会尽快想办法,多招几个工人的。”
“算了,看老天也是不允许我开香粉铺子。我……我干脆,自己去其他农庄购置花回来做香粉吧。”风铃儿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生气地回钟灵毓秀书院了。
到家,风铃儿闷闷不乐地坐在长板凳上,气鼓鼓地叫妹妹们给自己倒杯茶。
妹妹雪儿看风铃儿的样子,手指碰了碰楚晨汐,黯然道,“铃儿姐姐,谁惹你了,怎么气成这个样子?”
“还能是谁,就是那些不守信的工人呗。雪儿,你知道么,他们……不来上工的原因,竟然是说害怕你晨汐哥哥。你晨汐哥哥怎么着他们了,他们这么害怕!”
风铃儿似乎不解气,拍桌站起,直奔厨房。拿了菜刀,乒乒乓乓地把一个大白萝卜给切碎了。
楚晨汐正在折叠刚刚洗完的衣服,听到院外动静,拉住妹妹玉儿就问,“你铃儿姐姐回来了?”
“回来了,铃儿姐姐去厨房发火去了。”妹妹铃儿扬起下巴,看着楚晨汐,“晨汐哥哥,你赶紧去看看吧?我真害怕她到时候拿菜刀把自己的手给砍了。”
楚晨汐听后,兜着袖子就进厨房。
风铃儿还在郁闷地切萝卜。
许久,楚晨汐走向背后,轻轻地抱住了风铃儿,“铃儿,还在生气?”
“晨汐,我能不生气么,他们不来干活了,还找了一个相当奇葩的理由。”风铃儿菜刀重砍在案上,“他们说害怕你。你怎么着他们了,平时为了考虑他们,你还好菜好饭地做好了端给他们,现在怎么了,一起风就下雨的。我……我怎么就遇到了他们这些……”
一转过头,嘴唇就被温热的唇吻住了。
风铃儿瞪大眼睛,望着迫在眼前的楚晨汐,控制不住,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
有时候就是这样,因为彼此懂得,所以彼此就能让自己静下心来。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夫妻二人也没有办法。
农庄是必须停止了。
楚晨汐拍了拍风铃儿的后脑勺。小心翼翼地说,“咱们试一试吧,铃儿,万一真就招到人了,咱们的农庄还是可以办起来。”
风铃儿想想,反正还没有到绝路,不如就试一试。
当天下午,夫妻二人走街串巷地在田水村找工人,结果没有谁来应聘。
胡婶一向凭自己的直觉做事儿,看农庄空无一人,和善地就跑到风铃儿和楚晨汐的跟前,“嗨,累死我了,风丫头,你们这农庄现在没人,就加我一个吧。”
“可是胡婶你要种庄稼啊?”
“我起来早一点儿,也能帮你们干活!”胡婶笑眯眯地看着风铃儿,“风丫头,反正你们书院离咱们的家也近,我就算种地,也方便。”
风铃儿挠挠头,笑了,“那我一天给你开多少工钱啊?”
“哎呀,你意思意思得了,我也不需要多少银钱。”
“那可不行,这种关键的时候,你可是第一个人加入咱们的农庄的。这样吧,胡婶,你二十文一天,来去自由,想回去种地了,就去。毕竟我县城的酒楼,还得靠你的蔬菜呢?”
“好好好,听你的。”胡婶望了望农庄,“那我现在就去干吧?”
“不用不用,今天你回家先休息一天,我呢,还得去招些工人!”风铃儿看着胡婶,向他告辞,随后就到另外的地方去招工人了。
走在路上,风铃儿思考。这些村民看到自己相公杀狗的样子,才不干活的。也就是说,她如果去到镇上,或者说去到县城,那招来的工人就不会因为害怕自己的相公。
“哈哈……”
她在那里咯吱咯吱地笑,楚晨汐一脸疑惑地将风铃儿望着,“在开心什么?”
“晨汐。我是这么想的,咱们村里招不到工人,可以去镇上啊,或者……去县城招人。反正只要能够招到工人,哪里都无所谓。”风铃儿乐呵呵地抓住楚晨汐的手,为自己通透睿智感到万分地欣喜。
又过了一天,两个人在镇上招到了打理农庄的工人。为了让她们每天按时上班,按时回家。
风铃儿还特地聘了牛车,将服务态度再提升一个台阶。
看着风铃儿和楚晨汐给自己想得这么周到,那些新来的工人都比较卖力。当然,在来之前,风铃儿还想了些办法,贿赂他们。
比如说,免费让楚晨汐为他们医治,对他们身体存在的一些问题,进行调理。
反正笼络人心,就要做全套。
果然,楚晨汐免费诊治,让那些新来的工人死心塌地。甚至有一回,田水村的村民,当着新来的工人,说楚晨汐的坏话,那些工人也理智地怼了回去。
“楚大夫对我们这么好,他要是坏人,那我们都是坏人了。”几个工人嘻嘻哈哈地返回钟灵毓秀书院。
“你们不知道,那楚大夫之前杀狗的模样,太吓人了!”身后的村民还在絮叨。
“杀狗就可怕了,咱们这里面还有杀猪的呢?”新工人吐槽了一句。
到了书院门口,风铃儿便让他们进院子,吃中午饭。
“各位,这些都是我相公给大家做的午饭,不是什么好吃好喝的,你们可别嫌弃啊!”风铃儿举起酒杯,向新来的工人敬酒。
工人们客套地笑笑,一口饮下了酒杯里面的酒。
……
大概三天时间,农庄又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而以前那些工人,因为中途离开不久,没了工作,所以经济上特别困难。
尤其是当他们听到风铃儿招了新工人,心里面就特别地难受。
“平哥,风姑娘那里真招到工人了么?”
平小哥也趾高气昂地回答,“当然招到工人了。那个时候,我让你们不要走,不要走,你们非得听信那些不着边际的流言蜚语,在农庄那么重要的时候离开。现在怎么样,没了活儿吧。就算你们现在求我,我也没办法带你们重新回去了。”
“平哥,平哥,那位……那位楚大夫……没再……”
平小哥当初如此挽留这些人,现在他趾高气扬,当然不会错过报复回去,于是摆摆手,就兴高采烈地敷衍道,“说走就走,说来就来,你当咱们的农庄那么好去啊,再说,东家是风姑娘,你离开了农庄,那就得罪了风姑娘,我凭什么为了你们,去讨风姑娘地骂?!”
反正这些杏花村的村民如何求情,平小哥都不答应。
不过之后,也还是把这事儿同风铃儿说了下。
风铃儿一听,火冒三丈,“不要,死都不要,平哥,你告诉他们,当初他们多么无情地走了的,这次就得承担应有的代价!哼,他们不是怕我相公么,那就让她们怕一辈子!”
平小哥看风铃儿这生硬的态度,不敢再惹,夹着尾巴就退了好远,“好好好,风姑娘,你别发火,反正也由不得他们想来就来,你若不愿意,我回了他们便是。”
“平哥,我这么信任你,你一定得把我这儿的火也一并发了,记住了没?”风铃儿叮嘱了一句,平小哥就只点头。
农庄的工人招到后,每天的生意又回到了正轨。但是自己去县城的时候。中途却遇到了在路上等候了好几天的不知鸣道长。
他身旁依旧站着那只老黄牛。
“喂,这……这不是不知鸣道长么?”风铃儿下了马,轻轻地挪动步子走过去。
不知鸣道长拿着拂尘,合着眼睛,在打坐。
风铃儿走近,他一倒拂尘就站了起来。
“哈,不知鸣道长,你怎么又来这儿了?”
合紧的双目如同贝壳突然张开,露出两颗浑圆的眼珠,他气定神闲地看着风铃儿,“贫道在等风姑娘啊?”
“等我?”风铃儿歪着头,“等我做什么啊?”
“有急事同你商量?”不知鸣道长伸手指了指远处,“我们借一步说话如何?”
“好吧,你等我一下,我同晨汐打声招呼?”
“好。”
……
跑回楚晨汐的身边,小声叮嘱了两句。风铃儿才回到了不知鸣道长的身旁。
不知鸣道长看身后的楚晨汐眼神担忧地将风铃儿的背影望着,忍不住感慨,“风姑娘和楚大夫的感情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那是自然,我自己挑的好相公,当然要对我好了。”风铃儿摸着下巴,“可是不知鸣道长应该不是要跟我说这个吧?”
“自然不是!”
“那是……”
“风姑娘难道没有发现,楚大夫已经病入膏肓了么?”
病入膏肓,不会吧?
她满脸不可置信,“你可别瞎说?”
“这种话,贫道怎么敢随便说!”不知鸣道长拿拂尘碰了碰风铃儿的胳膊,“若是不相信,风姑娘大可以回去,看看楚大夫的胸膛上,有无杂乱无章的红线?”
风铃儿一听,吓到了。不错,先前睡醒时,她确实发现楚晨汐的胸膛前有密密麻麻的红线,所以,那些就是催命符么?
“那……是不是得治病啊?”
不知鸣道长点头一笑,“如果风姑娘,愿意离开楚大夫,将他放在我这儿好好养着,说不定几年后,你还能看到安然无恙的他。但若你舍不得,他跟你在一起,说不定哪一天,就病发了,到时候恐怕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风铃儿不愿意相信吧,但想着楚晨汐胸膛上的那些红线,心里头还是紧张。再如何那些红线同心脏挨得比较近,万一某一天,真就要了相公的命,她怕是哭也来不及。
“那……那他这病有什么症状么?”
不知鸣道长意味深长地看了风铃儿一眼,“风姑娘……真不知道?”
“我不知道!”
“楚大夫先前控制不住自己,杀了村里的花婆。前几日,又因为付财主的挑衅,失手让他摔死,而且他还在死者的嘴巴上,留下了几个针……眼,可有此事儿?”
如果不知鸣道长没有真本事,他也不可能会说那些只有他夫妻二人才知道的事儿。所以楚晨汐,自己的相公一定是生了重病?
至于是什么病,还得让大夫看了才知道?
不知鸣道长仿佛还看出风铃儿的顾虑,谨慎小心地解释道,“风姑娘,贫道知你舍不得楚大夫,而且还打算带着楚大夫上京城看病,但你可有想过,京城大夫问起你相公病因从何起,你该如何回答?”
是啊,难不成说自己的相公情绪失控,杀了人。
这样的病症还不把京城的大夫吓坏了?
“我……”
“楚大夫本就医术高明,一个医术高明的人。却不能自救,京城大夫做何感想?”
不知鸣道长步步紧逼,让风铃儿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那你说,我该如何?”
“将楚大夫交给贫道,贫道医治他几年,保准他恢复如初,甚至……甚至不会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知鸣道长承诺。
风铃儿狐疑地看着他,“可是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忙?”
“没错,你跟我相公又没有多好的关系,你……为什么会帮我医治他?”风铃儿在交人前,必须得打听清楚。万一……被人骗了,那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相公,不就成了板上鱼肉?
不知鸣道长喜欢风铃儿这样的直接和聪慧。凡事儿多思一下,多多考虑一下,恰好证明她在意楚晨汐。
“贫道同楚大夫以前就认识,而且我们是过命的交情!可是贫道如今没有办法证明,因为……他已经没了往日的记忆。”
“那我怎么能……相信……”
一转眸,眼前那白发苍苍的道长已经跪在了地上。
这样德高望重的长辈,跪在自己的面前,让风铃儿恍惚不已。
他自己相公的关系已经达到了这样的程度么,为什么呢?
“不知鸣道长,您……先起来,我……我相信你就是了。”风铃儿伸手拉起人,带到凳子上坐下,“你要带着晨汐离开也成,不过你们到底要去哪儿医治,得同我说清楚,具体去多少年,也得跟我说清楚,毕竟,晨汐好了。我也是要接他回来的。”
“好好好,那一会儿……”
“我要跟他说了,他不愿意怎么办?!”
不知鸣道长从袖子里摸出药瓶,“你把这药水给他喝?”
“迷、药么?”
“呵呵,差不多吧!”不知鸣道长莞尔一笑,“风姑娘若是相信我,贫道今日就立下誓言,若不能救他,甘愿以命换命!”
发这么大的毒誓,风铃儿相信了。
“那好,我听你的。”
回到楚晨汐的身边,风铃儿没有立马给楚晨汐喝下迷、药,主要是时间这么紧,她有些舍不得。
想着反正早晚都是要送自己的相公去看病的。
而彼此要分开那么长的时间,她总应该做些准备。
去到县城,风铃儿也没有先去铺子,而是直接逛街,给楚晨汐买了很多东西。
吃的,穿的,用的。四季都有。衣服,换洗的好几件,鞋子,换洗的好几双。当然,上回给相公买的那白玉佩摔碎了,这回风铃儿又让人把摔了的玉佩给黏上了。
楚晨汐陪着风铃儿跑来跑去,十分费解。主要买的东西全部都是他的,风铃儿一样东西也没买。
买完,回醉云楼,楚晨汐就问了,“为什么只给为夫买?”
“哦,因为晨汐对衣服鞋子的款式都不挑,而我呢,却是一个对衣服和鞋子的款式十分介意的人。眼下没新款,所以我才打算,在过年的时候,把晨汐要买的全给买上,等过了年,我就买我一个人的了!”
她敷衍撒谎的时候,眼睛都没眨,说得楚晨汐都信以为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