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样?”
“你不是一直惦记着于氏的女儿么,那我就把她嫁给京城最丑最穷的男人?”皇帝冷眼笑着,“朕要让你这辈子至爱的人的女儿因为你受到惩处!”
“陛下,奴婢求你,求你不要!”云氏抓着皇帝的手,哭天哀地地请求,她的声音沙哑。
然而皇帝似乎也因他此刻的大悲而兴奋,像是胸膛里压抑的一种情绪,突然间有了装载的容器。
他终于觉得自己像个人了。
毕竟,那个秘密,折磨了他这么久。
云氏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凶狠的天子,如果不是跟他有些关系的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被他抛弃。
所以她从床上翻下地,双膝跪在地上,目光悠悠地将眼前的人望着,她哭诉道,“陛下,您要将您的骨肉嫁给全京城最丑最穷的男人么?”
皇帝迈出的步子在屏风处顿住,他回头,看着云氏,“你……你说什么?”
“韵儿不是侯爷的女儿,而是陛下的亲生骨肉。”云氏匍匐叩拜,“她是正月初二所生。”
皇帝那深陷的双眼划过一丝伤愁,他听到云氏说到那几个字。
自己的亲生女儿。
侯爷家的二姑娘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你怎么会?”
“我怀着身孕,逃到侯爷的府上时,正好生下韵儿,只不过为了不引起注意,我让女儿认了姐姐为母亲。”云氏趴在地上,垂着脑袋,悲痛欲绝地讲述着一个她兜了十几年的真相,“如果陛下不信,可以找宫中太医验验,看看韵儿是不是你的亲生骨肉?”
皇帝被这个消息震地六神无主,一个踉跄,人倒在地上,“你……说……她……她是朕的女儿?不,不可能,倘若如此,你的另外一个姑娘,是谁所生?”
“铃儿从小没有爹娘,是我生下孩子的第二年,在上香的路上捡到的。她……她只是一个孤儿罢了。”云氏的额头磕在石头上,真切地恳求,“陛下,我们大人之间的事儿不该波及到孩子身上!更不该由一个孩子来承担。求您看在韵儿是你骨肉的份上……放……放了她吧。”
“呵,放了她?”皇帝抓住这个机会,趁机问,“既然如此,那你将那个秘密告诉我,告诉我?”
云氏听到这话,抬头,睥睨地看了一眼皇帝,许久,她苦笑数声,“公主,英娘……英娘……愧对你啊,愧对你啊。”她忽然站起来,朝着房间里的桌角撞去。
登时,血流如注,云氏倒地不起。
“来人,来人……”皇帝抱着云氏,全身都在发抖。
然而,大夫传过来,探了鼻息,却发现,人已经死了。
“死了,你说她死了?!”皇帝手指着云氏,不敢置信地问,“这么轻易地撞一下,人就……就死了。”
大夫扑通跪地,全身埋在地上,不敢回答一句。
皇帝嘴里嘀咕着,你怎么就死了,你怎么就死了,便离开了屋子。
三日后,宫里的公公取了风韵姑娘的血,去和皇帝验亲。血水相融,皇帝喜极而泣。
但他召来刘卿家商量这事儿的时候,刘卿家却持反对的意见。
“陛下,风韵姑娘昔日都是以侯府小姐的身份生活的,后来风侯爷辞官隐居,更是做了一个不知规矩的乡村丫头。如今您若昭告天下,风韵姑娘乃是您的骨肉,只怕会出现更多的流言蜚语。”
风侯爷本来就是一个贤臣,百姓都十分尊敬他。若他养育了多年的女儿成了公主,那百姓只会想,皇帝不知羞耻,竟然玷污自己臣子的夫人。
若这流言一出,文武百官不知做何感想?
“那刘卿有什么好办法?”
“不如陛下收风韵姑娘为义女,赐她一个公主名号便是。”刘卿以为,风侯爷生前就是自己朝中的劲敌,如果这风韵成为亲生的公主,那势力更不堪想象。
但若是按着贵女赐封的公主,到时临渊国和火国结亲,就可说服陛下将此女嫁入火国。
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什么都好说!
“好,刘卿这个主意,倒是一石二鸟!”皇帝慷慨地接受了这个主意。
之后风韵姑娘被册封为海宁公主,入住长安宫。
百姓听闻,感动不已,料想陛下得知自己犯了大错,便让风侯爷之女为公主,以此弥补。真是让人万分欣慰。
但谁能想到,风家悲剧的根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出去,出去,我不吃,不吃!”
长安宫中,传出杯盆碎瓦的声音。
风韵姑娘赌气,吵着要见母亲云氏。然而,丫鬟婆子们,只是任由她发火,根本不同她多说一句话。
接连几日的禁止,风韵姑娘嗓子哑了,不敢再这么大喊大叫了。
她本就是一个温和的姑娘。
只不过肚子越来越大,她这么一天不吃东西,身体也受不住。
因此她总想出去,甚至还拉着嬷嬷们说好话。
然而万没想到,某天吃了晚饭。肚子剧痛。
腹部出血,孩子……死掉了。
太医诊治,说是情绪过于激动,才导致流产。实际上,风韵姑娘知道,不是情绪激动流产,而是那个所谓的皇帝,不想让众人知道,他有一个嫁给罪犯且怀了身孕的公主。
风韵姑娘哀伤地躺在被褥里,几天没有说话。
丫鬟婆子捧着东西到跟前,她吃了就睡,也没什么多余的话要说。
皇帝担心她出事儿,便让丫鬟婆子,每天盯着她。
有关危险的东西,都一一端走了。
自从认了牛三这个干弟弟,她每天都要同入院的牛三客气说话。
甚至她上回山背点儿柴,牛三都要跟着。久而久之,风铃儿就有些不耐烦了。但想着人家好歹来之前,还拿了块腊肉,拎了两条新鲜的鱼,是以努力地忍着,什么废话也没多说。
后来,从对方的话里头,风铃儿听出来,这牛三是想让自己给他找一个活干!
“牛三,明日你同姐姐去县城吧!”风铃儿打破话匣子,“姐姐的醉云楼里总是却人,正好你也闲着,便替姐姐打理醉云楼,至于做什么,明儿个我告诉你。”
她主要想着,牛三认识几个字,会说话,可以去醉云楼,帮忙做顾问。替代木如绵的地位。
牛三一听,感激站起来,向风铃儿深深地鞠躬,“多谢姐姐。”
“好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风铃儿拉住牛三,又絮叨道,“这样吧,明日一早,咱们在田头汇合。”
“好。”牛三答应下来,高高兴兴地跑出去了。
风铃儿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抹了一把汗,“这么下去,恐怕谁都要和我做亲戚?”
原本想着,香粉铺子生意不错,等到农庄里面的花再开地好一些,又可以制作胭脂。却没曾想,夜里突然下了一场暴雨。
村里头发洪水,淹了好几家人。
风铃儿听着雨打窗沿的声音,吓地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雨水蔓延至一楼的屋子里了。
放在厨房里的柴全部都泡在雨水里,被关押着的两个嬷嬷泡在水里哭天喊地。
狗狗二白在积水的厨房里大喊大叫。
因为风铃儿睡得是二楼,所以并不知道积水那么严重。但听着狗狗二白那慌张的叫声,过于担忧,便扁了裙子,下到院子细看。
一入院,水就蔓延到腰身处,风铃儿着急,连忙进入厨房。
到厨房一看,腊肉土豆全部掉在水里,几袋白面也在水里泡着,唯一的一袋米,沿口处倒在水里,还只剩下几把,只是雨水沿口袋处蔓延着,仿佛是准备将口袋也给泡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