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风铃儿接下了竹条编帽,然后将裤腿挽到膝盖上,迈步下了木楼梯。
来到院子里,踏着院子里的积水,缓慢地走出去。
一直小心翼翼地走,一步又一步地走。唯恐摔到积水里,吃了土。
走得时候,碰到还没有走得村民。
有人问了,“咱们村的房子已经毁成这样了,风姑娘不走么?”
风铃儿摇摇头,“嗯,先看看吧,这就算走,又能去哪里呢。家当,钱财都在这儿呢。”
村民一脸担忧地望着风铃儿,“这要是再发洪灾,垮山就完了。你……你还能在这儿呆多久啊?风姑娘,别硬撑着了,这儿不行啊?还是跟着我们一起去锦州吧?”
“没事儿,就算要去锦州,现在也不成啊,我还有好多事儿没有完成,必须得赶紧去做。”风铃儿仰头,看着远处的山峦,“农庄毁了,那些工人的工钱我还没有给呢。走之前,得把工人们的工钱结了。另外,县城不是也发生水灾了么,既然县城发生水灾了,我便必须去县城看看。醉云楼,香粉铺子,香翠阁若是毁了,也得把银钱给大家结了,如此逃生,人家也有活路。”
“风姑娘,你啊,就是太善良了!”村民看着风铃儿,笑了下,然后杵着木棒,背着东西,就朝着村外走。
风铃儿跟上去,“咱们一起走吧,反正都是出村。”
村民互相搀扶着,笑着回答了一句,“那也行,咱们就一起走。”
风铃儿跟着村民们,一起走出田水村。路道凄凉,到处都是被水灾毁坏的景象。
宽阔的大路上,好的地方,多出几个水坑,但还能慢慢地前行,坏的地方,全是积水,想要通过,还得将裤腿扁起来。
“咱们这么走,也不是一回事儿啊?”风铃儿嘀咕着看着村民。
村民听了却又是叹气地一笑,“有什么办法呢,能不走么?再不走,今晚要再下暴雨,只怕都没有活路了。”
“可是天灾无法预料,谁能知道我们去了锦州,就能安然无恙了?”风铃儿一说,村民们立马呸呸呸,还言风铃儿乌鸦嘴。风铃儿不敢再说,嘟着嘴巴,尴尬地笑笑。
后来,于岔路口,分开。风铃儿走向了去镇上的路。村民们却绕路,坐牛车去了锦州。
当然路上湿,来回磕磕碰碰的,也不容易。
风铃儿这边,情况却比较恶劣了。一圈下来,脸上身上全是泥渍。
有时候因为泥水看不清,踩空了以后,整个人就陷了下去。
“哎呀,好恶心。”不小心喝了一口泥水,风铃儿杵着木棒站起来吐了半天。
身上的衣服也全是泥土,看上去活像一个从泥土里爬出来的姑娘。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最后风铃儿大哭起来,嘴里不自觉地絮叨道,“晨汐,晨汐,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在,真让人烦心,呜呜。你看看你媳妇儿,都成什么样子了呜呜。”脚猛地一踢,又不小心踢到小石子上了,当下脚又扭伤了。
抬着只脚,眼睛凹出两行眼泪。但是别无他法,她还是得努力地前行。
但她在积水里抱怨又执着的模样,却落在身后楚晨汐的眼中。
他道袍上同样带着泥渍,之所以会如此,只是因为昨日晚上,他在房顶,看到风铃儿被厨房门砸进泥水里,不见了人影。
那个时候,他不管不顾地奔进泥水里,只不过当他快要现身,却看到风铃儿撑着厨房门站了起来。
也是在那一刻,他有了理智。
他逼迫自己,躲进了暗处,消失在雨夜。
在山里躲了一个晚上,一大清早起来,就发现,田水村大变样。
风铃儿辛苦经营的农庄,顷刻间化为乌有,当时他想,如果自己的夫人看到农庄没了,会不会大哭一场。
然而,风铃儿没有,这令他颇感欣慰。同时,他又觉得,他的夫人是坚强的。
就像刚才,摔进泥水里,她快速地爬起来,尽管她的样子何其狼狈。
“铃儿……”楚晨汐喃喃,而后幸福地望着高耸入云的大树,“这丫头,就这么一直下去,也挺好的。”
当他感慨着,再一回头,风铃儿已经不见了。
双眼往前盯了盯,他发现风铃儿手握木棒,借着路边大树,往镇上奔去。
楚晨汐看着她的速度,不禁怀疑。
为何铃儿的轻功如此厉害了,难不成她已经……
快要想起来了么?
不敢多做停待,楚晨汐再次追了出去。
到了镇上,风铃儿发现水灾横行,道路旁的小树有的连根拔起。
粗壮的树木或许根连根,所以倒地的不多。
“哎,也不知道二姐的宅子怎么样?”风铃儿停步,在一片哭声中,来到了宅子旁。
没想到二姐风韵之前的宅子被冲了一个大坑,院子里积水蔓延,竟然将几处盆栽泡死了。
内宅子房顶上,破了几个洞。水冲进了屋子,有几间房子里面的被褥都是湿的。
伸手拨了拨,风铃儿无奈地叹气,“这怕床都得泡坏了。”
刚要把湿被褥抱走,房梁上咚地一声,一块青砖瓦正中掉下来,砸在了地板上。
风铃儿退地快,要不然一定会被掉下来的瓦片砸伤的。
他娘的,自己运气是有多霉。
在宅子里转了一圈,将门窗索性拉紧了一些。随后把湿润的被褥搬到了柴房。
总之,这房子还得保护好,万一二姐风韵回来,说不定还要住。可若是到时候,宅子坏了,且不说二姐难过,就说在这制造了半天的胭脂,风铃儿都会非常伤心。
毕竟,谁也不期望宅子就这么坏了。这是二姐风韵养猪的心血。
把大门依旧锁好,风铃儿才又赶往县城。
县城也许地势高,积水没有镇子和田水村那么多,大部分镇子上的村民,都赶车去了临州。
风铃儿抓住一个去县城的村民,好奇地打听,“婶子,不是说临州也发水灾了么,怎么,你们还要去临州呢?”
“姑娘,临州发生水灾没错。但是听说朝廷拨了大人前来救济!”那灾民笑着道,“我们房子都给洪水冲毁了,眼下去别处也没奔头,不如到得临州,得官家救济,看看情况。”
官家救济?
风铃儿这么一想,禁不住乐了。临州都有官家救济,那么灾情严重的田水村,一定也会得到朝廷的相助。
如果田水村,有朝廷帮助。说不定,用不了两年,村民的房屋就能重新修建起来。
她这么想着,去临州的步子迈得更加欢快了。
到时,风铃儿先行赶往了醉云楼。
醉云楼的人很多,风铃儿问了梅掌柜,才知道那些顾客,是从镇上和某些乡村逃难逃过来的。
因为走路太累,到了临州,饿得天昏地暗,便带着家里的老人和孩子,进了醉云楼吃饭。
看着楼里地板,那些脏兮兮的泥巴,风铃儿便也清楚,这来的都是些灾民。
“梅掌柜,这些灾民一会儿吃了饭,有钱的就给,没钱的能给多少是多少。”
梅掌柜点点头,“好,风姑娘,你放心。”
“大家伙在厨房?”
“是啊。眼下吃饭的人多,大家都脱不开身。”梅掌柜拨弄着算盘,望着风铃儿,难过道,“昨晚上,下了大雨,发了洪灾,村里的房子都冲毁了,我……我正想回去看看呢。”
“可别,梅掌柜。我就是从村里来的。现在那村里多有不便,走路跟过河一样。你要回去,怕是要走上一天一夜。更何况,村里洪水严重,吃的喝的怕也冲没了,你要回去,不仅让家里人难受,反而也是个麻烦。”
皱巴巴的眼角里沁出一点泪水,“可是不去的话,村里什么情况,我都不知啊,万一……”
“没事儿,梅掌柜,反正我还要回村,你把地址告诉我,我替你跑一趟就是了。”风铃儿看梅掌柜一大把年纪,走远路回村,反而不安全,另外,梅掌柜是自己醉云楼收钱的一把好手,她理应好好供着,所以随口就自作主张地提醒道,“好了,不跟你说了,梅掌柜,我去厨房看看。现在咱们楼里顾客这么多,我多少帮衬一些,应付应付。”
跑进厨房,大家伙一看,高兴得不得了,连忙拉了风铃儿到灶火旁,“风姑娘,快快快,现在这外面一桌的饭菜都没有做好呢,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