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众目睽睽,风铃儿一定早就挂在自己夫君的身上了,然而,现在,她却什么也没有做。
只规矩地抓着楚晨汐的手。
反正,对于大夫,总无人说闲话。
但这位大夫,笔直的脊背,俊郎的五官,却已经充分引起了蒋家两位小姐的目光。
她们甚至多打量了他两下。
抵达屋子,丫鬟小芽搀扶风铃儿躺在了床上,楚晨汐才坐在凳子上,言谈分明,“不好意思,各位,老夫有个习惯,看病的时候,不喜欢外人在场。”
好个敷衍众人的法子?风铃儿窃笑不已。
胡氏挥动着扇子,漫不经心地挑了挑那细长的柳眉,“得,咱们赶紧走吧,大夫都这么说了,咱们再这么坐下去,依依怕是要给痛死了。”
众人缓步离开房间,楚晨汐已经拿出了银针,扎在了风铃儿大拇指处的穴位上。
站在门口缝隙处的四公子蒋友,偏着头问胡氏,“母亲,这大夫能行么?”
“怎么不行,女人都有这一遭,还能有什么问题么?”胡氏掩着嘴巴,笑得起劲儿,“好了,莫要问了,友儿,大夫治病,你盯这么紧做什么!”
被母亲这么一斥责,四公子蒋友也不能再因为担忧盯下去,只能伸手将房门拉上。
当门彻底合上以后,楚晨汐的屁股才离开了凳子,坐在了床畔上,焦灼地询问了自己的妻子,“铃儿,痛了有多久了?”
“今天一天?”风铃儿期期艾艾地回应道。
“疼得这么严重,怎么不说呢?”楚晨汐难过地伸手在风铃儿的下巴处按了按被子,“你啊,每次到这关键时期,就会如此痛苦。为夫不在你身边,真是担心你。”
“不过你不是把我日子记得这么准么?”风铃儿感动地笑笑,“晨汐,我很开心。”
“哭得这么可怜,这时候又笑得出来了?”楚晨汐打趣着,伸手入被,缓慢地抵达对方的小肚子,轻轻地揉了揉,“你且忍着,为夫给你揉一揉?”
风铃儿谨慎地看着房门,“别这样,晨汐,一会儿人要进来,该发现了。”
楚晨汐望着那扇叫人不安的房门,伸入被子的手又缓缓地缩了回来,“那好,我不给铃儿揉了,就拿银针给铃儿扎一扎。”
“嗯,这银针扎得挺舒服的。”风铃儿嘴唇上扬,如画的眉目,唇红齿白,仿佛走出来的精致人儿。
楚晨汐微笑地动动嘴唇,随后伸手在风铃儿的手掌上摸了摸。还好,不是冬天,那双冰冷刺骨的手已经转变成了一双温热的手。不过同正常的人手不同地是,掌心很热,也有薄薄的一层汗渍。
虚汗。
还是气血两亏之症?
风铃儿抓住楚晨汐的手,“我真的没事儿?你别这个样子。小心一会儿人进来,发现不对劲儿。”
“我知道,铃儿,这次我就是来看看你。另外……想问问你,先前那事儿解决掉了么。长公主那边怎么说?”楚晨汐笑得开怀,“你立了功,长公主应该已经信任你了吧?”
风铃儿手指托着下巴,烦心地摇摇头,“说句实话,真没有。”
“没有?”
“真没有。”风铃儿叹了口气,方才解释道,“你不知道,中途我的计划失误了,皇帝那边并没有上当。”
“是这样。”犹豫了下,楚晨汐难耐地问道,“那铃儿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需要为夫帮忙么?”
“我……暂时也不知道想些什么法子。”风铃儿抱着坦然的心态回答道,“过一天是一天吧。总之,现在蒋府生意那么多,长公主若不来招惹我,我便放弃它就是了。”
“放弃?”
“是啊,说起来,长公主也算我半个仇人,我又不是非要靠她的身份?在皇帝眼里,或许,她也没有几斤几两?”风铃儿压低声音,往前爬了两步,神色自若,“晨汐,我现在做了很多生意,有时间,你可以去我的铺子瞧瞧?”
楚晨汐温文儒雅地回复道,“其实,我现在就在铃儿的铺子里干活。”
风铃儿从上到下地打量对方,温言道,“我知道了,晨汐在我的药铺里劳作,对不对?”
“没错!”楚晨汐伸手勾了下风铃儿的嘴唇,“为了方便,为夫专门治疗疑难杂症!”
风铃儿吐槽,“那你还不如给女人治病,如此每月,我都可以光明正大地邀请晨汐来?”
楚晨汐半挑眉,“既然是给女人治病,你就不害怕为夫也给其他的女人……治病?”
言外之意,是想从风铃儿的口中,得知对方会不会吃醋?
风铃儿哭笑不得,“我这么大的人了,还吃这份醋,不累的么?”
楚晨汐兴趣缺缺,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眼底眸光潋滟,“好吧,为夫就在铃儿的铺子里做下去了,逢有女患者上门,来者不拒!”
“哎,我现在看你,愈发……”接下来的话她却没有说下去。
“愈发怎么?”楚晨汐靠近,双手拢着风铃儿的手指,语声低低,“为夫不是曾经的楚晨汐了,铃儿,我知道你明白。”
她怎么不会明白?前世,今生,她都想了起来?
唯独前世的夫君,他的性格,她却忘得差不多了?
“真正的你,是现在的你吧?”风铃儿浑然不觉地问出了这么一句,“田水村的晨汐不是现在的晨汐?”
“不能这么说。”楚晨汐合着眼睛,吻了下风铃儿的眼,“无论是前世,还是田水村,为夫都有一处没有改变的地方。”
风铃儿好奇又纳闷,“是……什么?”
“深情只能给一个人!”楚晨汐异常地认真,“除了铃儿,还是铃儿。”
风铃儿自愧不如,“可惜,我却……忘了你。”
“为夫了解!”楚晨汐下巴贴着风铃儿的发梢,“我……不介意。”他再发现门口人影在晃,房门快开时,迅速坐回了凳子,严肃地望着风铃儿拇指上的银针,“姑娘现在可觉得好些……”
了字一出,房门推开,蒋老太太携着薛母进了屋子。
“依依啊,你身子如何了?”着急上心的蒋老太太,一进屋子,就看向床上靠着的风铃儿。
风铃儿眼波里藏了一丝温软,嘴角因为刚刚听了情话,留了一丝笑,潋滟眸光,温柔体贴,“外祖母,依依没事儿。”她作势要起身,被蒋老太太一把按住了。
楚晨汐见自己夫人身旁这位老妇人,眉眼柔和,十分和善,便自觉地拔了银针,开了药方,就退出房门,同胡氏等人告别。
“友儿,给大夫拿钱!”胡氏挥动着扇子,嘴里讪讪一笑,“你依依妹妹是棵摇钱树,哪怕是再金贵的药,也得用上。”
四公子蒋友不喜听这话,“母亲。您说什么呢?”
“不喜欢听啊,那就别听。不过母亲是实在人,我说得话,你一定能够明白?”愉悦地挥动着扇子,扭动着屁、股,离开了。
身旁的老妈子跟着一路,进入房间。
四公子蒋友傻乎乎地愣在栏杆处,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妹妹,蒋汐和蒋梅。
“母亲为什么这么想?”
蒋汐乐呵呵地回答,“……事实情况如此啊,自从依依妹妹来了以后。大哥的生意就没有出过任何纰漏,或许就是这个理由,母亲觉得依依妹妹很重要吧。”
蒋梅拉了蒋汐一把,“少说一句话吧,走了?”
“哦。”
人都走了以后,四公子蒋友才伸长脖子看着合上的房门,心思沉沉地想了许久,最终也带着小厮离开了。
丫鬟小芽捧着热茶行到风铃儿的身边,伸出手去,将杯子递出,“哪,喝茶?”
风铃儿伸手接过,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
丫鬟小芽纳闷地问,“姑娘,这是被大夫治好了么,怎么,不疼了?”
风铃儿吐舌,意味深长,“嗯,那位大夫扎针的本事儿大,不疼了。”与其说,不疼,还不如说是因为内心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