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会洒下温和的月光，夜幕和铁青色的恶穹掺在一起，仿若末日。

崩塌的喷泉边，曾经情同姐妹的二人泾渭分明。

朱朱赤着脚，她踩在静止成镜面的水洼之上，用难以言喻的冷酷眸子直视澪十三。

“你在质问我？”

天大的笑话让朱朱的眼神愈发冰冷。

澪十三则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质问？我为什么不能质问你？朱朱，你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朱朱的喉头耸动了一下，她默默地低下了头。

片刻，她又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妖异而明媚的笑容：“果然……澪十三，是我看错你了。”

“看错？”这反过来的指责让澪十三根本无法接受，向来冷静的她也不自觉地放大了声音，“因为你，细柳死了、燕冷死了、瑞恩死了……火箭也下落不明……你还想要怎么样？”

朱朱娇媚地笑起来，但眼中的怨恨已然如同火焰一般冒了出来：“是啊，被你‘救’走的人全都死了……而这变成了我的错？澪十三，你什么时候开始能这样面不改色地撒谎了？”

“撒谎？”澪十三捏紧了拳头，“事到如今，你认为这是我的错？”

朱朱冷笑一声：“澪十三……你早就想脱离行走者了不是吗？”

澪十三顿了一下，眉头深深地蹙紧：“这和你的背叛有关系吗？”

她被朱朱的态度弄得愈发愤怒。

朱朱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像是月夜下刚从某个地方钻出来的小恶魔。

“很好，很好，是我背叛了你……”

内心的荒唐与愤怒糅杂在一起，她只想冷笑。

和肖恩说的一模一样，背叛在行走者之中是不被允许的，而澪十三为了躲避责任以后在伺机行动，一定会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她的身上来。

毕竟，身处【金鬼】核心的人是她，而不是澪十三。

一旦行走者的大部队到达，仅看这其中的区别，是谁背叛一眼就可以得出答案。

狠辣、无情……朱朱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看透过澪十三的真面目。

而此刻的澪十三满脸怒容，但是，她依稀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

为什么朱朱表现得如此愤怒……

两人的相处过程中，她向来是主导的那一方，所以澪十三明白，朱朱有时候心思活跃、也带着大小姐的脾气，但这也导致对方心思不够深沉。

朱朱的背叛的确有可能构成，但以对方的性格，在背叛之后应该不会如此愤怒地质问自己。

自己明明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

难道说，其中还另有隐情？

如此僵硬的氛围，如此愤怒的情绪，澪十三竟然生生将自己升腾起来的怒意和背叛感压下了。

她强行让自己的声线变得冷静而正常，沉声问道：“难道不是你提前透露了我们要进入【金鬼】侦查的计划，并且没有用回收镜子带走同伴，才导致了这一切吗？”

她要发问，只有朱朱回答了这個问题，她才能根据回答来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

朱朱却没有回答，只是用冷漠而不屑的眼神望过来。

……

“你要去和她对峙吗？”她坐在男人的怀里，听到他说话。

“要去，一定要去。”

男人只是笑了笑：“和我的初衷不同……毕竟我和她达成了交易，在交易中，你的后续由我掌控，而她的后续则不归我管了。”

他继续说着：“对于澪十三而言，她把你卖给了我，但自己并不想承受背叛同伴的代价。所以，她一定会把背叛者的名号安到你的头上，以此继续博取行走者的信任。”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心中的寒意，男人贴心地用温热的大手抚摸着她的胸口。

“这时候，就要看你表现出的态度了。假如她发觉，你已经彻底发现了她背叛的事实……她一定会告诉你，是我在从中作梗。”

……

注意到朱朱的态度，澪十三愈发觉得不对劲。

难道说……

她不自觉地加大了声音中的焦急：“朱朱，是不是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接着，她心中一凛，随即加大了声音：“你是不是被那个肖恩蒙蔽了？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从帝都一路走过来，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

男人继续说着：“按照我的经验，这时候，心虚的人就要开始打起感情牌了——毕竟，要欺骗别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连自己也骗了。”

他扭过她的脸，轻轻啄了一下她的额头。

“但是，这里面有个问题始终都绕不过去……啧，你的异能究竟是谁透露出去的呢？”

她的心跳在加快，内心的仇恨愈发坚决起来。

一旦所有罪名全都成立，被害者总能够找到足够的、正当的、有力的理由。

比如……

……

朱朱终于说话了，她没有回答澪十三的问题，而是冷笑起来。

“澪十三……你竟然还记得吗？从帝都开始，你做的事情就是为了今天吗？”

澪十三的瞳孔猛烈地收缩起来，巨大的悲伤和痛苦一拥而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会这么看我？

我要冷静，我要冷静……

澪十三用最后的理智劝解着对方：“我不是那种人！朱朱，我也相信你不是那种人！你好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吗？”

……

“【莪不是那种人，你也不是】——”男人学着女性尖利的说话口吻，自顾自地笑起来，“空洞，对吗？”

他捧着她的脸，柔声道：“但是，她一定不会提起，为什么那一晚，她选择救走了火箭，而不是你。之后的那一天，她优先选择救走燕冷，而不是你。甚至，在燕冷斥责她的时候，她杀死了燕冷……”

她的呼吸愈发急促起来。

男人的耳语还在继续，而之后的话更是令她如坠冰窟。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掉瑞恩吗？因为这是她额外的小小要求……两个月前，你们在沉没港完成一个任务的时候，瑞恩的异能是不是爆发了？”

这是只有她们小队才知道的事情，如今却从男人的口中说了出来。

“强大、耀眼，只需要足够的时间，瑞恩会更强大。所以……澪十三不喜欢，她不喜欢有人不被自己掌控。噢，可怜的瑞恩，他应该很喜欢你吧？”

“你担心瑞恩和澪十三抢夺队长的位置，还偷偷劝解过他，瑞恩听了你的话，但是，那一切都被澪十三注意到了，毕竟，伪装加灰雾，最好的窃听手段不是吗？”

“你以为你在帮你的姐妹团结队友，但你不知道的是，在她的眼中，是你们俩在密谋抢夺她的领导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