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有三个骑着战马的身影,已然抵达了沂州城下。
这战马上的三人皆身披甲胄,一副军中打扮,为首一人身形高大,面容严肃,手持一杆大枪。紧随其后的另一人则是身形矮小,但却扛了一柄双手大锤。还有一人背负大弓,腰间一十八支雕翎箭,目光如鹰隼一般,只是看一眼都令人胆寒。
这便是建康都城那边派来平叛的队伍了。
只有他们三人。
这便是煞气外放之间的战斗了,领兵多了反而不一定是好事——毕竟大部分士兵的战力顶天了也就煞气入体的地步,这份武力或许可以碾压常人,但面对一个煞气外放的高手,他们却只会沦为对方的资粮。
但是只来三個人的话,这就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这三个人都是军中好手,个个都早已做到了煞气外放的水平。
为首那持枪汉子名为张澜,官拜四品建威将军,能从一介兵卒一路升为四品将军,他所依靠的只有手中这一杆大枪,还有帐中积攒的三千六百七十二颗贼头。一路杀到如今这个为止,他早已心硬如铁,手中大枪更是已经和他的心肠一样凌厉,不管让他去杀谁,他都能面不改色。
就像现在这样。
“沂州已反,满城都是敌人的资粮……”
仰头看着沂州城那高大的城墙,还有城门口那些仿佛浑然无事的沂州百姓们,张澜不禁眯起了眼睛。
“也罢,那就都杀了吧。”
“早该如此了!”
第二骑战马上,扛着双手大锤的矮个子露出了狞笑。
这矮个子名为蔡易,官拜四品奋威将军,只看身形个头,很容易被人忽略过去——但这位蔡易蔡将军在军中却是出了名的残忍,其凶残程度甚至远超一路杀上来的张澜。
最明显的例子,还是上一次平叛的时候,那是三年前的事情,在大陈的西南蛮荒之地,爆发了一场叛乱,为首者自号“龙虎将军”,声称要解万民于倒悬,攻破州府,杀都督,一时间闹的声势浩大,竟隐隐有燎原之势。
而那一次负责平叛的,便是这蔡易。
“不过区区山贼罢了。”
留下这句话后,这蔡易便只身去了西南,只凭一己之力,便将这场叛乱轻松平定。
只是那一州之民,也在那场交战之中,尽皆被这蔡易杀了个干净。
当然,在蔡易口中,这是他与那“龙虎将军”交战之下,不得已而为之,他必须杀光所有人,才能确保那龙虎将军无人可杀,没办法从煞气入体跨入煞气外放——但很多熟悉蔡易的人却知道,这一切都是借口,这个蔡将军只不过是自己想要杀人罢了。
只要给他杀人的机会,他就会残忍的屠戮掉眼前的一切。
而现在,机会再一次出现了。
“这些都是资粮啊,我们不杀,那两个叛贼也会杀。”
扛着大锤的蔡易笑着回过了头。
“所以还不如我们先动手,把他们全都给杀了……你说对吧?”
“……我还是觉得应该只诛首恶。”
第三匹战马的背上,背负弓箭的男人微微皱眉。
男人名叫李善复,官拜四品积射将军,和他的官职一样,他擅长的也是这射术——这并非是容易的事情,要知道弯弓射箭这种事,对付普通人或许还有效,但在面对那些已经煞气入体,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悍勇之将时,弓箭能发挥的杀伤力就已经开始变得有限了。
而在面对能够做到煞气外放的高手时,这弓箭之术更是与笑话无异。就算那些羽箭能侥幸穿过那些挥洒而出的刀光,也不一定能打得透那些护体的无形煞气。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家真正下功夫的地方,往往都是在其他兵刃之上,甚至就连学个盾牌,也远远比学什么弓箭好用——至少学其他兵刃的话,还能说是未来可期,而这弓箭之术,终究只能算兵卒的技术。
然而这李善复,却一直都在使用弓箭。
是爱好?还是坚持?李善复自己也不太清楚,他是觉得,用弓箭未必就会比别人差。
当然,在实战之中,弓箭的弊端还是体现了出来,在其他人拿起凶煞刀兵,承受煞气入体,冲上去以一当百的时候,在远处弯弓射箭的他手中却只有十几只雕翎箭。打完了箭囊里这些箭枝,他的使命也就结束了,除非他也跟着提刀上去砍杀,不然只凭一张无箭之弓,他却是杀不了任何人的。
但他还是在坚持用弓,他不觉得自己的弓就会比其他的兵刃差,如果一定有什么问题的话,那也只能算他的问题,并非是弓的问题。
一定是还有什么地方他没考虑到,李善复这样思考着。
而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对于箭枝的使用就变得节约起来,那些宝贵的雕翎箭也不再用于射杀兵卒,而是专门用来狙杀敌方大将——当然,刚开始的时候,想要做到这一点很困难,一方面是他未必能分辨出敌方将领,另一方面的话,就算是分辨出来,他也未必能射杀那些身手远超常人的高手。
但是没关系,他可以练。
普通的雕翎箭被加粗了箭杆,变得如同短矛一般结实沉重,拉弓的姿态也一次又一次的修正着,变得如同机械一般稳定,而在这份日夜不休的苦练之下,他终于做到了将煞气附着在箭矢之上,甚至可以一箭钉死山林中的猛虎。
也能一箭钉死煞气外放。
这是李善复第二次对阵煞气外放的高手了,上一个所谓的高手就是在五十步之外,被他一箭钉死在地上。
所以他觉得,这一次,他也不需要什么太多的过程。
不需要攻城,也不需要杀光,结束这一切,只需一箭。
这就是弓箭带给他的自信。
“应该就是那个人没错了。”
这样说着,李善复张弓搭箭。
远方那个被瞄准的目标,虽然套着老旧的袍子,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以李善复那锐利的眼光,却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人身上的那份无匹的凶悍!
很明显,这个人杀过人,杀过很多人,很多很多。
就算只靠数量,也足够堆出数个,煞气外放。
只可惜,这次遇到了他。
“那就下去吧……嗯?”
正要拉开大弓的李善复突然皱了皱眉。
他看的很清楚,自己与那套着老旧袍子的人影明明已经四目相对,但对方却仍旧没有拿出兵刃的意思,甚至连身侧战马之上的马鞍包都没有碰过。
明明面对着必杀的弓箭,那人却只是赤手空拳。
“我是来讲道理的。”
李善复听到,那人远远的这样说着。
讲道理?反贼居然还讲道理了?
李善复摇了摇头。
弦上之箭,更是已经飞射而出,如流星赶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