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乘锋可以确认,这应该不是剑的问题。
如果是阮山涛自己来的话,这方正之剑或许还真有可能出岔子,毕竟在老头手中的时候,这柄无锋剑确实一个人都没杀过——但落到杜乘锋手里之后,这柄剑起码也杀过几十号人了,早已不再是什么不杀之剑。
更何况,这柄剑对于那年轻皇帝的杀意,甚至比持剑的杜乘锋都要重一些。
毕竟杜乘锋和那年轻皇帝又不认识,双方之间的联系也仅仅只是因为他那便宜老师,眼下来到建康砍这一剑,对他来说跟去厨房打死一只苍蝇也差不了太多——反倒是这柄方正之剑,对皇帝的仇恨才是真正的刻骨铭心,毕竟它原本的持有者就是因为皇帝的一声口谕,才低下了那颗高傲的头颅。
所以哪怕是为了这把剑,杜乘锋也要专程过来跑一趟的,不然的话,他担心这把剑哪天会蹦起来敲他的头。
可是,在杜乘锋专门跑过来一趟之后,这把剑自己,却没能做到。
杜乘锋很难形容那份手感,虽然他可以确认自己是打在了人体之上没错,但这份手感又像是打中了坚硬的金铁,又或者坚韧的橡胶轮胎——如果说一次击打,还只能算是个例,那么连续三次击打之后,杜乘锋已然可以确认,这分明就是某种特殊的护身之法。
“金钟罩铁布衫?横练功夫?”
杜乘锋莫名的想起了,他很久之前看的那些武侠小说中,那些什么都能办到的神奇功法。
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居然真的能行?
“要想办法把这個弄到手!”
杜乘锋几乎本能地做出了决定。
随着日子的逐渐过去,杜乘锋对于这个世界也算是有些理解了,而对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杜乘锋也大概有了个基本的判断——如果一定要用个形容词来说明的话,杜乘锋觉得最好的词,莫过于“攻高纸防”。
所谓“攻高”,便是攻击力强悍,依靠着煞气这种不讲道理的神秘力量,大伙在战斗的时候简直凶猛如虎。但落到防御的时候……
这就比较尴尬了。
煞气只会让人在挥刀的时候更迅猛,甚至打出一些不可思议的煞气攻击,但这玩意对人体本身却没有展现出什么过多的强化来——虽然能做到煞气入体,确实可以有力量变大,速度变敏捷之类的效果,但它却没办法让血肉之躯变得更扛打。
别说煞气入体了,就算是到了更进一步的煞气外放,被人一刀捅在身上,也是会流血的,若是被捅到要害,当场死亡都不奇怪。
当然,为了保护这脆弱的血肉之躯,人们往往也会穿戴铠甲,但这铠甲顶多也就能防住一些普通兵刃,遇到一些承载着浓重煞气的凶煞刀兵,铠甲的防御力就极其有限了——若是遇到煞气外放,那厚重的铠甲跟纸也没什么区别,毕竟煞气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东西。
哪怕是一些没抗住煞气侵扰,当场化成庞大怪物的人,实际上增加的也只是肉量而已,血肉之躯仍旧是血肉之躯,依旧挡不下煞气外放的刀光剑影。
这也导致杜乘锋一直以来多少都有点危机感,比如他躺在房子里睡觉,这边睡的正香呢,那边两个高手打架,一路拆房破屋打过来——只要几道刀光飞过来,他这边又没来得及起床,那他当场就会死的不能再死。
可现在,他却找到了,能够让自己安心睡觉的办法。
只要防御力提上去了,就算有刀光劈过来也不怕,当然,杜乘锋也没指望全都能挡下来,可就算只能挡下一部分,能让他不会被当场砍死,他就能有反击的机会。
不过就算有着强烈的需求,杜乘锋也没有傻到一上来就开口问,那无疑是白给对方一个拿捏自己的机会,他可不想帮这年轻皇帝去做什么事情。
好在,他还有着第二种选择。
虽说身为皇帝,不一定真就多能打,但日常生活中肯定也会有对于武艺的习练——而这也就意味着,他只要能够拿到这年轻皇帝使用过的兵刃,就能通过他独有的手段,窥探到这年轻皇帝隐藏起来的秘密。
当然,对于佩剑这种东西,他也不会直接索要的。
比起提出要求,然后讨价还价,他更喜欢直接一点的方式。
他要自己去拿。
“等等,爱卿,你是认真的?”
听到杜乘锋的要求,年轻的皇帝一时间也有些呆愣。
“爱卿你居然想要留宿宫中?”
“你太缺乏教导了!”
杜乘锋一脸正色。
“看你这瘦胳膊瘦腿,我劈你三剑你都没反应,这样怎么当得了皇帝呢!你这……你们看我干什么,是觉得我不够资格教导他吗?”
这样说着,杜乘锋干脆将手中的方正之剑举了起来。
“看到这把剑了吗!这是名宿阮山涛的随身佩剑!我可是他的亲传弟子!又怎么可能教不了人呢!”
“这……”
看着眼前那比树干还要结实的粗壮臂膀,和那接近七尺的强壮身躯,还有那柄熟悉的方正之剑,不少朝臣此刻却是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竟如同彼时彼刻,他们都隐隐想起了,年轻时候遭遇的那份大恐怖。
他们是不敢有什么意见的,毕竟那柄无锋之剑真的让他们骨断筋折过。眼下唯一需要顾虑的,也就只剩下年轻皇帝自己的感受了。
但就在人们将目光转向年轻皇帝的时候,却看到这位年轻的陛下,已经两眼放光。
“太师能这么想,那真是太好了!”
这样说着,年轻的皇帝却已经凑了过来,拉住了杜乘锋的双手,甚至触摸着杜乘锋的臂膀。
“居然,居然如此强壮……”
明明刚刚才挨了三剑,但这年轻皇帝却没有任何埋怨杜乘锋的意思,只看那一脸兴奋的神情,反倒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一般。
“太师,朕已经决定了,今日太师一定要留宿宫中,朕必要与太师同榻抵足而眠,彻夜聆听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