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大军中出现的变故正在迅捷传播着,某些强者肆意妄为所做下的事情,终究会产生莫大的影响。
但消息传播的速度终究还是有极限的,起码远在宋州的杜乘锋这边就没收到过什么说法,他还在和刘博伦商量着定居点的问题,畅想着以后那美好的生活。
“我觉得扬州不错。”
在思考了三天之后,刘博伦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山有水,环境也好,很宜居,饭菜也好吃,适合养老……”
“你是奔着山水和饭菜去的吗?”
杜乘锋马上便开口反驳,虽然他对于这南陈的山川地理不是很精熟,但起码也听说过,刘博伦点出来的那个扬州,最出名的却是某种相对特殊的服务行业。
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温柔乡,他更倾向于找一些功能性强一点的地方。
“要我说,去西北吧。”
杜乘锋也在地图上找了个地方。
“也有山水,环境也还行,地很便宜,并且足够开阔……我可以在那边盖一间练武场,或者干脆圈一块更大的地方来当马场,平时没事的时候也可以玩玩骑射,锻炼身体。”
“……这玩意在哪都能盖吧,更何况你现在真的很缺钱吗?”
饶是刘博伦早已有了些心理准备,也没想到杜乘锋居然会提出一個如此离谱的思路来。
“你这……算了,等回去之后问问别人吧,你这个想法大伙绝对不会同意的。”
自知劝不动杜乘锋,刘博伦便干脆准备群策群力,虽然乡亲们也未必会同意他定居扬州的想法,但跑去西北喝风这种事,大伙肯定还是不会同意的。
不过就在启程之前,杜乘锋这边却还有另一件事要办。
他要把那李家大郎给送回去,这也是为什么他在之前的战斗中要专门保证这个人的存活——毕竟在他尝试那殷人的办法时,抢了这李家的便宜酒,甚至还在酩酊大醉之下,把人家过来阻拦的老头踹了一个跟头。当然,在醒酒之后,他也赔礼道歉了,不过在他看来,简单一句对不起还是有点不太够。
所以杜乘锋准备将那老头的儿子带回去,也算是将这件事了结一下,不然欠着人情的话,总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应。
“那就先分头行动,到沂州再汇合?”
“也行。”
刘博伦再一次赶起了大车,车上是他装好的酒,而杜乘锋也找了一匹新战马——原本应该是两匹的,不过那李家大郎这几天都没缓过来,那殷人武昭对于这具身体的过度使用,终究还是产生了不小的后遗症,所以只能暂时二人共乘一骑了。
“不过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战马之上,眼看着李家大郎颇有些垂头丧气的意思,杜乘锋想了想,还是开口解释了几句。
“有句话叫破而后立,短暂的受损愈合之后,你的身体会变得更加结实,就像骨头断开之后重新愈合,就会长得更加粗壮一样……你也是武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明白的。”
李家大郎苦笑一声,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明白是明白,毕竟他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一次一次打熬身体,又一次一次从疲劳中恢复,身体就会变得越来越强壮——可问题是这一次他遭受的可完全不是打熬那回事。在那个强者的过度使用之下,他的身体跟废掉也没什么两样了,如此严重的破损,真的还能恢复回来吗?
不过这种东西对于这李家大郎来说,甚至都是小事了,他还沉浸在之前那份震撼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还在,为那份强大所震撼。
不管是杜乘锋,还是那个占据了他的身体的殷人,亲身经历了这一切的他,从肉体到精神上,都已经体验过了,这些堪称极致的强。
原来,人居然真的能强到这种地步。
原来,世界居然这么大。
“那确实,世界很大。”
在听到了李家大郎的感叹之后,杜乘锋便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不过还好,你还年轻,总有一天也是能成长起来的。”
“我……谢谢。”
深吸一口气,李家大郎还是对杜乘锋开口道谢。
如此犹豫的行为,多少显得有些婆妈了,而李家大郎也是那种大恩不言谢的性子,他更想要在其他力所能及的方面来答谢这位救命恩人——但在这几天的赶路之后,眼看着李家村就在眼前,他也逐渐意识到,他与这位救命恩人之间,恐怕没有下一次见面了。
就像这个名为杜乘锋的壮士说的那样,世界很大。
他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好了,回家去吧。”
在将李家大郎交给他的家人之后,杜乘锋便策马跑去了俞老二家。
李家大郎那边只是还一个人情,俞老二才是杜乘锋真正要感谢一下的人,虽然对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耕农,但也正是因为受到了对方的启发,他这边才能领悟到那份新的技法。
之前的他心里只有战斗,那时候的他认为力量和破坏就足以堪称无所不能,然而在面对那山头和田地的时候,他也才知道,只是单纯的破坏,终究还是做不到所有事情。
“总之,最后喝一杯吧,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样啊……”
看到杜乘锋再一次出现,俞老二的心情也有些微妙,虽然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他原本的生活已然被搞得一团糟,但无论如何,他的日子终究还是过得好起来了。
只要再把水渠的事情搞定,那可能不需要等到孙子那一代,他自己就已经能送儿子去念书了。
“那你加油。”
感受到俞老二对美好生活的那份向往,杜乘锋也颇为开心。
是了,这才是过日子,这才是生活,没有那么多打打杀杀,也没有那么多生死相搏,只要按部就班的踏实干下去,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至少在这个时候,杜乘锋是这样认为的。
这不禁让他多喝了两杯。
与此同时,也就是在他醉意盎然的时候,远方的沂州城中,有个飞在半空的身影降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