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子柴恭子看到了佐藤夏美的出现,脸上露出了有些甜蜜的笑容。
因为御子柴恭子在《不夜城》的故事中,看到了类似爱情的甜蜜味道。
虽然佐藤夏美是一名酒家女,还有偷人东西,卷走老板钱财,撒谎这种坏习惯,放在现实社会中,必然是为人所不齿,令人反感的。
但在,会出卖自己人的老狐狸杨伟民,只手遮天的元成贵,暴躁凶残的崔虎,神经病一样的吴富春的衬托下。
佐藤夏美就像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束光,照亮了深陷无底洞之中的刘健一。
可以说,佐藤夏美是在《不夜城》前半本书中出场的,相对来说最正常的角色了。
御子柴虽然不知道后面的发展如何。
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佐藤夏美必然会和刘健一组成搭档,来解决掉吴富春带来问题。
而这种男女搭配的剧情,也颇有舞城镜介在书中发糖的既视感!
御子柴恭子是坚定的“SF设定系推理”拥趸者,所以并没有看过多少“冷硬派推理”小说。
所以在来之前,并没有对《不夜城》抱有强烈的期待值。
甚至看到现在全书的三分之一处,也完全没有提起什么太大的兴趣。
不过……现在不同了,佐藤夏美的出现,仿佛是一支强心剂。
御子柴恭子早就已经把所谓的“冷硬派推理”抛之脑后,将《不夜城》当成了爱情小说来阅读。
御子柴恭子很想要知道,健一和夏美在这场黑暗无光的修罗场——新宿歌舞伎町,会经历些什么?
他们最后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
——
我带着夏美吃了牛排,随即前往了夏美的公寓。
公寓里有两个房间,阳光很好,这种房子放在新宿最少要值五千万以上。
夏美说是用卷来的钱付的首付,但我总觉得奇怪,我想,她一定还有别的存款,没和我交代。
“我要去洗澡,可别偷看喔!”
夏美一进屋子就直奔浴室。
我听到浴室的门关上后,里面响起了淋浴和哼唱声。
便蹑手蹑脚的打开了浴室的房门。
见到夏美的LV皮包就放在洗脸台上,便偷走了她的信用卡和银行卡。
顺便检查了一下她的护照和驾照。
结果发现她的护照上没有盖章,根据我的对制假行业的了解,我清楚的明白,这个叫做夏美的女人,在身份这件事上,欺骗了我。
不过这很正常,我自己也有很多假身份。
比如我只有曰本护照,剩下的护照全部都是伪造的。
搞这些并不是有什么特殊的需要。
只是担心有一天我用“高桥健一”的名字混不下去了,需要剩余的身份充当保险。
夏美也是一样吧?
她对自己的身份感到不安。
——
回到了加勒比海,打开了留言信箱。
其中有两通一接听就挂断的电话。
以及吴富春打来的留言。
“健一,是我啦!你该不会是被元成贵那头猪给抓住了吧?”
“有事拜托,会再给你打电话。”
我能猜到吴富春这個笨蛋要拜托我的事,一定是找夏美。
于是我便用留密码的方式,把便携电话的号码留给了吴富春。
随即拨通了黄秀红的电话。
通过和黄秀红的电话了解到,吴富春闯入了“红莲”后,先是问了“元成贵在哪里?”
然后疯狂的开枪杀掉了五人后,又问黄秀红“那女人在哪里?”
随即吴富春就突然逃走了。
我听了黄秀红的话,感觉吴富春那家伙应该是疯了。
于是继续追问了黄秀红,吴富春当时穿着打扮,用了什么手枪。
得到了卫衣,牛仔裤,以及托卡列夫黑星手枪的回答后,我正要挂断电话。却听到黄秀红说道:
“不知道是开枪的硝烟?还是怎样,我在吴富春的身上闻到了奇怪的味道,像是线香?”
“谢了!秀红,你的线索对我很重要,我有时间去探探你。”
“有时间?健一,你觉得自己还能活过这一关吗?”
黄秀红在我来不及回答之前就挂断了电话,这让我感觉眼前一黑。
虽然莪本来就没光明到哪里去,但是依照我和秀红的关系,她会说出这种话,我猜测元成贵是打算做掉我了。
我叹了口气,告诉手下志郎,我暂时不会回“加勒比海”了,让他替我照顾好店。
收入完全都可以放进他的钱包里。
志郎是个朋克呆子,完全不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开心的点了点头。
——
黑星?托卡列夫?
线香?
黄秀红闻到线香味道的线索,对我很重要。
因为有线香的地方,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新宿大久保车站后面,有一个宝岛老夫妻开设的私人寺庙。
那对老夫妻,男的叫张国柱,女的叫马曼玉。
马曼玉之前也是开酒家的,趁着宝岛派在新宿壮大的时候,狂揽了不少的钱。
不过现在的宝岛派“人才凋零”,整个新宿被海派一家独大,马曼玉就转行干起了黑市买卖。
这个私人寺庙有个不错的名字,“华圣宫”,但如果惹恼了曼玉婆婆,就算是佛祖也保不了你。
因为那老太婆和我这种什么都卖的黑货商人不一样,她有特殊的枪支渠道。
富春的黑星,应该就来自这里。
我本想直接开车去大久保,问问老太婆有没有吴富春的下落。
但现在时间还早,老太婆应该在中午之前不会醒,所以我需要找个地方打发一下时间。
便携电话响了起来,我刚一接起,就听到夏美拉高了两个八度的声音:
“喂!小偷!”
“把卡还给我!”
“你这只猪!”
“我已经打电话到银行和信用卡报失了,就算你拿着也不能用!快还我!”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敷衍了几句,随即挂断了电话,将便携电话铃声调到了最小。
随即开着车来到了一栋豪华公寓。
找到了505号房,敲响了房门。
一位身高足有两米的女巨人为我打开了房门。
我绕过了女巨人,来到了像是垃圾场一样的房间中。
金就像是下身瘫痪的人一样,坐在电脑前。
这家伙是个超级黑客,只要找他,什么东西都能查得到,不过价钱都要几十万円以上。
但是我作为黑货商人,总能搞些别人弄不到的东西,所以,金很乐意讨好我,帮我一点小忙。
“金,帮我查一查这两张银行卡和信用卡的身份。”
金伸出了手接过两张卡,开始快速敲动键盘。
很快就查出了夏美的银行账户。
过去的几年里,夏美的银行卡,每月四号都会有不同数目的钱存进账户,平均大约在五十万到八十万左右。
很显然这是她一天营收得来的脏钱,但那笔数额巨大,用来公寓首付的钱?在哪里?
金调查出夏美的信用卡,保证人叫做佐藤正隆,关系上写着兄妹,对于是不是亲哥哥也很可疑,估计是酒家的经理之类的?
我将夏美的消费记录全部打了出来,她买珠宝和衣服的钱我可以不管,但是对我来说,我可以从她的消费中,看出她是一个吃,还是两个人吃。
我根据夏美的消费记录开始分析,结果发现从去年春天开始,她上馆子的次数明显增加,其中以中餐馆占绝大多数。
果然没错,跑路到名古屋的富春,既没钱又没能力,都是受夏美接济,这也是夏美受不了的原因之一吧?
“出来了!”
金狂吼着,像是在柏青哥前中了大奖的老头子!
“什么出来了?”
我凑到了电脑旁开口问道。
金用手指着电脑屏幕:
“这个女人的身份是假的,我入侵了万事达的服务器,虽然没找到这女人究竟是谁。”
“但可以确认的是,佐藤夏美的身份是偷来的。”
我点了点头。
夏美果然不是夏美,现在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不过,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
——
御子柴泰典津津有味的读着《不夜城》的故事,仿佛回到了自己年少时,在新宿混迹的黑暗岁月。
虽然御子柴泰典没办法和刘健一感同身受。
但御子柴泰典却对佐藤夏美这个女人,在乎了起来。
因为佐藤夏美曾和自己遇到过的女孩有些相似。
应该是在二十五年前?
御子柴泰典曾遇到过一个酒家女,那女孩很美,很俏皮,就像是《不夜城》里的佐藤夏美一样。
那女孩对于那时候的御子柴泰典来说,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光。
虽然现在想来有些奇怪,但当时的御子柴泰典是真的很爱她,想要给她一个家。
但新宿的歌舞伎町就是个无间地狱,有很多事情不能用爱来解决,爱也没有办法当饭吃……
御子柴泰典扭头望向了身边的女儿,御子柴恭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宠溺的神色。
随即用力的甩了甩头,忘掉了那段尘封在记忆里的甜蜜,再次翻开了《不夜城》的稿子……
——
被杨伟民抛弃后。
我也曾想要逃离新宿,重新做人。
所以我打算买一个假户籍摆脱我杂种的身份,改头换面,做正当的生意。
只可惜,当时年近二十岁的我懵懂无知,花了五十万円,买了一个年龄比我大三十岁的户籍。
我拿着年龄比我老爸都大的户籍,茫然地望着天,连对自己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后来,我又花了五十万円,买了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流氓身份。
结果……那个卖我户籍的家伙,杀了别的派系的干事,害得我差点被从宝岛来的杀手杀掉。
我好不容易解释明白了我的身份。
那个宝岛杀手却笑着对我说:
“小鬼,想当别人的话,就要从内心改变自己,只是换个户籍,换个外表,一看就是个没种的东西。”
我被宝岛杀手教训了,也明白了改名换姓是个笨主意。
更重要的,我还发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一个人的内心是决不能改变的,我生下来是杂种,死了也只能是杂种。
那之后的一年,教训了我一顿的宝岛杀手定居在了歌舞伎町,他自称陈锦。
由于他还记得我,于是我就开始帮助陈锦做事。
——
我开着车来到了“华圣宫”,张国柱领着我进了私人寺庙。
一进屋,就见到无数的神像望着我,张国柱让我先上柱香,然后去叫马曼玉了。
我不信这些东西,但是在这里要装装样子,于是点上了三根香,拜了拜神。
马曼玉尖酸刻薄的话传入了我耳中:
“健一?真是稀客啊?杨伟民那只老狐狸还好吧?”
“五十年内应该死不了吧。”
听到我的话,马曼玉耸了耸肩,她曾被杨伟民修理过,所以很讨厌他。
我没心情和马曼玉客套,她也知道我不是来买枪的,便和我要了十万块,告诉了我吴富春的情报。
“吴富春昨天六点来到了这里,从这里买了两只枪,结果却只出得起二十万。”
“我不想把枪卖给这家伙,他却恐吓我‘臭老太婆,我杀了你一样可以把枪带走’!”
“国柱毕竟之前当过兵的,见到吴富春像是疯狗一样,便将枪便宜卖给了他。”
“结果他刚一走,就听到有人说,门外有‘福派’的流氓在外面晃来晃去。”
“福派”的人虽然不少,但是在新宿这一方面却并不敢太过嚣张,因为新宿是“海派”与“京派”的地盘,只有到了丰岛区池袋,“福派”才能大摇大摆。
我又想起了元成贵手下的话,他们看到富春在池袋附近出没,想到这些,我便立刻离开了“华圣宫”。
我先打电话给了崔虎,想要问问崔虎有没有什么对我有利的消息,结果从崔虎小弟的嘴里得知,崔虎现在很忙,没办法联络我。
我又给落魄记者远泽打去了电话,结果也没能拨通。
回到了夏美公寓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
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饭团朝我脸上丢来。
“小偷!大笨猪!”
夏美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孩似的鼓着腮帮子。
我将两张卡还给了夏美脸上露出了笑意:
“你倒是真有够笨的,把银行卡和信用卡报失了以后,你现在既不能取钱,也不能刷卡了。”
夏美听到我的话,脸上露出了谄媚和讨好的伸手,我继续开口:
“只是借用一下而已,我只不过是想要查一查你的身份。”
夏美的身子突然紧绷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回答夏美的话,只是躺在了床上:
“两个小时以后叫我起来。”
我闭上了双眼,黑暗旋即降临,在黑暗里,只能看到滴血的刀子在挥舞……
——
夏美穿着粉色的薄睡衣,像是新婚妻子叫醒了我。
“你穿成这样是要干嘛?”
“哦,我懂了,你既没钱,又不能刷信用卡,在富春死掉之前,你只能赖着我了,所以?你是怕我把你丢掉对吧?夏美?”
夏美撇了撇嘴:
“是你不好,擅自拿走别人的东西。”
我用手抓住了夏美的肩膀,夏美吓的颤抖了一下,但却并没有在逃跑。
我看着她笑着说道:
“告诉你一个我们的规矩,东西被偷的人就是傻瓜。”
夏美咬着嘴唇望着我,随即像是蛇一样缠住了我:
“假如让我当你的女人,你想干什么都成,但是你得保护我。”
我对于夏美的投怀送抱并不排斥,只是笑着说:
“想要当我的女人,你不告诉我你的真实面目怎么行?”
“你根本不是佐藤夏美吧?”
“你要知道,我又不是没有女人就不行,要我睡在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身边,搞不好醒来时候发现自己的喉咙被隔了一个大洞。”
夏美见自己逃不过,她还需要我的帮助,便告诉了我,她的姓名。
“佐藤摩莉子,华名叫王莉莲,你喜欢叫那个都可以。”
“你要是想看证件,对不起没有,我的老爸老妈都是废物,我决定改头换面,拿到了佐藤夏美的身份后,就把其他的文件都丢了。”
夏美用忧郁的眼神看着我,那是一种冷艳,带着无法压抑的憎恨与恐惧,还夹杂着一丝妩媚。
这让我感觉夏美就是我的分身,我的身体在燃烧,有一种兽性充满了我的体内。
就在这时,便携电话响了起来:
“我是崔虎。”
崔虎的语气很凶,大概是因为吴富春杀了“红莲”的人,元成贵的手下布满了整个歌舞伎町,让崔虎办事不方便吧?
“健一,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我想起了给崔虎打电话的理由:
“我想问问,你在‘福派’里,有没有认识的人?”
崔虎叹了口气:
“你这杂种,怎么了?又想去投靠‘福派’的人了?”
我撇了撇嘴:
“没有,我听说吴富春好像和在池袋和‘福派’的人搞在了一起,我想要找个对池袋熟悉的谈谈,有没有认识的?”
“你能出多少钱?”
“三十万?”
“算了吧。”
“那就五十万,再多就没辙了。”
“小杂种,看在你给我租房子的份上,就在帮你一次,不过你可要先把钱准备好了。”
我挂了电话,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夏美蹲在了我的身边,好奇的问道:
“是谁啊?”
我被夏美睡衣中露出的洁白吸引,叹了口气:
“没什么,一条疯狗罢了。”
话音刚落,落魄记者远泽又打来了电话:
“健一,我在池袋,跟这里的干部见过面了,不过聊一聊就被抢走了十万円,能不能在接济我一下?”
我的脸上露出了的有些恼火的表情。
既然远泽已经在池袋了,我根本没必要打电话给崔虎,五十万就这么泡汤了!
远泽这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能力却不错,打探到了好消息。
“健一,吴富春昨天人还在池袋,但现在不在了,很有可能是‘福派’的人得到了元成贵的消息,害怕惹火上身。”
“吴富春的父亲叫做吴富永,五年前得癌症挂了,母亲叫坂本香子,华名叫陈秀香,她生了两男两女,富春是次子,长子杀了人在坐牢,长女早就翘辫子了,小妹的名字叫富莲,曰本名叫真智子。”
“健一,我明天打算去找陈秀香,至于钱?”
我答应了给远泽拿钱,但是并不抱有什么希望了,毕竟“福派”的线索断了,富春的老娘估计也没什么指望。
面对如此倒霉透顶的事,我打算吃点东西换换心情,于是带着换好衣服的夏美去了餐厅。
“你不吃吗?健一,自从接了电话,你的表情就好吓人。”
我抽着烟,喝着酒,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我都火烧屁股了,想笑也笑不出来,所有的线索都断掉了,我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
“逃走的话?我这种烂人能逃到哪里去?我在歌舞伎町住了二十多年,年轻的话还行,可我现在已经三十过半了,已经不行了。”
夏美挑了挑眉头,盯着我笑道:
“那方面也不行了吗?”
我没心情和夏美打情骂俏,只是叹了口气。
夏美看着我苦恼的模样,提出了非常大胆的建议:
“没办法找到富春的话,杀掉元成贵怎么样?”
听到夏美的想法我差点笑出了声,这种想法我也曾有过,但是……
整个新宿一半的产业,都在元成贵的手上,根本找不到人,敢对元成贵出手。
因为谁都知道,元成贵在新宿的地位。
夏美见我不说话,突然调转了话题,讲起了她的人生过往。
总之,和我想的一样,无非就是和我一样凄惨的身世,然后恨爸爸,妈妈,兄弟姐妹,恨朋友,恨自己,恨老天爷。
我看到夏美圆溜溜的眼睛里,掺杂着无尽的憎恨与绝望,便对她开口说道:
“夏美,我以前也和你一样,憎恨着所有人,憎恨着一切。”
“我之前总烦恼自己是个混血儿,我的人生有多么痛苦,但后来我想清楚了一点。”
“这世上只有欺负人的和被欺负的两种人,一个总是为了自己的身份而烦恼的家伙,一辈子都要被人欺负!”
“所以,我变成了去占别人便宜的人,或许你的遭遇要比我惨,但是人不是比谁更惨就赢了。”
“还是专心欺负别人比较好,待宰的肥羊多的可是数不清!”
“报纸上说我们住在文明世界里,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我们其实是生活在荒野之中!”
“一只疯狗为了活下去,它只能拼了命的抢夺食物。”
“所以,夏美,你还是不要想太多了,在这世上,只有让别人抢不走你的钱,才是真正的生存法则!”
夏美听到我的话,只是灿烂的朝我笑了一下,随即用双手紧紧的抱住了我。
我感受到了来自她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