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促狭鬼！”杜主任笑着摇摇头，心里却对良甜加入供销社的事越来越肯定了。

供销社的油水不多不少，但如果给家里行方便，那是真的方便。所以每当供销社有空缺，都会被争着抢。

内部员工的亲戚，有关系的八竿子打不着的朋友，有钱的人...都想着换个铁饭碗。

可铁饭碗，是那么容易得的？

现在严打这么严重，大伙勒着裤腰带过日子。努力、能吃苦还有能力的人大有人在，凭什么给你？

就凭你脸大，有几个臭钱还死皮赖脸道德绑架？

亲戚是亲戚，工作是工作。两者混谈，就是他主任坐到头的一日。到那时，也是吃上国家饭了。包吃包住也算铁饭碗，就是性质变了名声坏了。

坐牢，你乐意你去。这铁饭碗，谁爱要谁要。

“对了，红星大哥呢？我下乡收购，他是被安排了别的工作？”

杜主任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却少了：“让红星去省城采购去了，这件事你别告诉那俩货，不然供销社都要被掀翻！”

良甜点头表示理解，但是一直不说也不行。事情一旦开始做，就意味着不再成为秘密。供销社虽然不大，但有个风吹草动，很快人尽皆知。

张李两个采购员在供销社干了几年了，要真没几个眼线，她还真不信。但愿杜主任是有成算的，是有提前安排的。

“好的，杜主任。”

去供销社报道后，没什么事儿安排给她，良甜就提出去城里逛逛。当然打报告不是这样说的，美名其曰，调查市场需求。杜主任心里对她想摸鱼的想法表示理解，所以都没多问，挥挥手放良甜随便跑。

带着‘公务’，良甜正大光明地出了供销社大门。

七转八拐，到了一条封闭无人的小巷。

没一会儿，一个戴着头巾，佝偻着拎着竹篮的老妇走出来。

这番乔装打扮，也是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

说好听点，她准备去做点小生意，结识一些未来的顾客，啊不，未来的亲朋好友。说难听点，这种事被举报，那就是投机倒把。

富贵险中求，虽然她不敢混黑市，但是小打小闹整点钱花花，良甜觉得自己没错。

吃穿都无法保证，还要那么高的道德干什么？

穷则独善其身。

只有自己好起来，才能‘达则兼济天下’。为了早日兼济天下，她现在努力独善其身。

拎着篮子，熟门熟路去了张老太家门口。

‘咚咚咚。’

“谁啊？！”院子里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打开门，露出一张白胖红润的妇人脸：“你是？”

良甜吃了变声丸，所以现在的声音很符合她乔装打扮的年龄，带着嘶哑和和蔼：“你是张老，咳咳，是张大姐的儿媳吧？”总不会是闺女吧？赌一把。认错了也正常，毕竟上回她确实没见过，张老太也没跟她说过家里的情况。

白胖妇人恍然大悟：“你来找我婆婆啊，等一会儿，我去叫我婆婆！”话音一落，就丢下良甜，跑远了。

良甜：“...”挺好，没有直接让她进去，这儿媳挺聪明的。

张老太其实挺迷糊的，她不记得认识一个老太太啊？这片但凡是认识的，她儿媳都认识。这儿媳不认识的，她会认识？

“张大姐。”

张老太认真打量了一番良甜，转身走了：“板凳他娘，送客吧。”

张媛媛连忙哎了一声，转头朝良甜道：“对不住，我婆婆不认识你，你应该是认错人了，请回吧！”

来都来了，这么走也太亏了！

“张大姐，小良让我给你拿点东西，您这是不准备要啦？不要的话，我这就去下一家了。”

张老太脚步一顿，平日多讲究一个人，竟然有些急慌慌的，转身小跑过来：“啥？你认识小良？来来来，快请进！进屋喝碗糖水！”说着朝儿媳使了个眼色。

张媛媛也是个能人，她其实算是张老太的远方表亲，只是有点太远了。亲密到俩人只是同姓。

但是关系都是维持的，这不，给她生了个孙子，俩人是越来越默契了。

“来来来，快坐下。你是从村里赶过来的吧？哎哟，这可真折腾啊！妹子啊，我听你叫我姐，应该是比我小？”但张老太心里不承认，她虽然也不年轻了，但平日的打扮气质，那可是杠杠的，就说在县城自称最讲究的老太太，那就没人敢说个不字！

瞧着对面这老家伙，年纪比自己小，结果背驼了，脸上皱纹一把。

不过她心善，乡下苦累，这么一想也能理解了。

“对的，我今年五十五！”她记得张老太五十八了。

张老太点点头，正好儿媳捧着茶碗过来，她接过来递给良甜：“妹子，你怎么称呼啊？来，喝水！甜甜嘴。”

“呵呵，我姓梁，是那个高粱的梁！”

“哟，是梁大妹子啊，行。你这回带了些啥？我看看待会换点啥，要是有多的，我那还有几个老姐妹，她们也要！”

可不能说什么买和卖，她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里能谈买卖？！那都是换！

良甜咕嘟咕嘟喝了半碗糖水，才掀开篮子。

吓！第一眼看到的竟然不是肉，而是水果！

水灵灵的，红彤彤的，看着就诱人生津的大苹果！

饶是见多识广的张老太也忍不住站起来了：“哎哟，这小良，咳咳，妹子啊，你真能耐！竟然还能搞到水果！”

水果多新鲜多宝贵的东西，那可是有钱有票都不一定买得到。一般都是工厂的内部福利，她也吃过厂子里发的福利水果。

可都没有这个品相的！

张媛媛在一旁听着看着，也忍不住想流口水了。不夸张的说，她站着三米远，都能闻见苹果散发的香味儿。

良甜没敢拿多，一个苹果有成年男人拳头那么大，个个都是差不多大，差不多好看的。

一共拿了五个。

“这个要多少？”张老太问。

“一个给我两块钱，你要几个？”

两块钱，真的贵。但是不要票，价格贵点能接受。更重要的是，水果难得，你有钱都买不到。更何况这么好的品相，简直可遇不可求，买！

“我家要两个，这三个，待会留给我那些老姐妹们买！”张老太可没有那么好心，主要是，兜里没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