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一大早。

伊水县，林府。

林老娘知道幼子要进九天观学道，这些天一直没睡好。

天不亮，就穿衣起身，摸了摸身侧，发现空空如也。

这才想起来，英子已经住进了西厢房，也不愿再同她睡了。

“唉，丫头大了，看来这翅膀也要硬了！”

林老娘骂骂咧咧地起床，走到东厢房，见门开着，林栖穿着练功服起身出来。

林老娘关切问道：“怎不多睡会，天还早着呢！”

“我练会拳，吃了早饭，就得去伊家了，明日就不从家里走了。直接从伊家出发。”林栖解释道。

见林栖走到前院的空地，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六叔。”英子也推门出了西厢房，跟着他一起去练武。

林老娘本想训斥这个孙女，不想让她练武，姑娘家家的，把手脚练的粗大难看，像什么样子？

但见林栖就在前面，老娘心中暗道，等他走了，再与你计较。

英子仿若未觉，跟着六叔在前院的空地上练拳。

林老娘就站在那里，看着练拳的小儿子和孙女，看了会，这才回到厨下去烧热水和早饭。

过了许久，林武山这才也过来练拳。

三人练完拳。

林栖洗完澡，换上一套伊家送的公子衫。

这衣服行动不大方便，可伊家要求他穿着，说是不能掉了伊家的身份。

三姐在一旁与他理着衣襟，温言叹道：

“唉，你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回来。”

末了，她抹了抹眼角，有些伤感。

“三姐，莫要担心，不是还能书信往来么！待我学成归来，定回来看你们！”

刚安慰了三姐，林老娘不知何时站在门外，也随风流泪，老泪纵横。

英子也感受到了氛围，也眼眶红红的。

林武山站在前院中，已经给林栖准备好了马匹。

“路上慢些！”

“保重！”

林栖翻身上马，发现这衣服不甚方便，索性拉起衣角。

一家人送他出门。

林栖一把拉起马绳，回身朝家人说道：

“你们好生在家里，莫要送了，我自会小心！”

……

春江郡。

距离春江郡府八十里外，是一座青岳山，一座九天观便座落在山脚下。

一辆马车疾驰在山道上，道旁不时有来往的香客。

马车左右两侧都写着“伊”字，林光尧容光泛发地驾着马车，脸上总带着喜色。

伊铮在马车前方开路，作为洗髓境大成的十九岁少年，哪怕是步行，依旧速度极快，且步履平稳，没有一丝迟滞。

马车之后，不急不缓地跟着一个人，正是林栖。

林栖一身云锦新衣，身材匀称，面容白净，不像是武夫，倒像是個世家公子。

只是走在路上，失了些贵公子的身段，来往的香客时不时打量一二，不少妇人总是掉落帕子。

林栖仿若不觉，只盯着马车四周。

以马车的行进速度，他其实很轻松，不仅感受不到累，还神采奕奕。

此时，马车停下，已经到了青岳山下，前方就是九天观所在。

于是，众人步行进观。

林光尧向观中道童说明来意，又出示了伊远的绢书度碟。

道童接过马车，另一个接引道士引众人见了一位道长，道长带着众人上山。

这边的山道宽敞，只是香客很少，来往的人不多。

偶尔才能碰见几个大腹便便的香客，在高阶武师的护卫下，一步一阶地上山。

也能看见高阶女武师护着小姐夫人们上山。

众人见领路的道长各个行礼问好，连忙让开道来。

林栖一行人的速度极快，很快超过众人。

他余光扫过观察了下这些人。

这些人非富即贵，在俗世都有着不凡的身份。

等到了山腰，竟然有一处极大的平地，像是被刀削平的。

平地上有一座更加宏大的九天观。

林栖这才明悟，这座九天观，只有少数人可以上来，想来都是有家世的。

此时，林光尧累的不起，一直咬牙坚持着，他如今只是锻骨境大成的武师，只与外甥境界相当。

伊远才十四岁，自幼习武身姿挺拔，样貌俊朗，举止有度，谈吐自如，一副世家子弟的风采。

哪怕疲惫，他依旧拒绝了伊铮的搀扶。

倒是林光尧没有介意林栖搭了他一把，眼神中还有些感谢。

过了会，林栖等人被安排进大九天观居住歇息。

“你们先在此暂住，明日由别的道长领你们熟悉这里的规矩。”

伊远行礼称是。

在林光尧的私下讲解下，林栖这才知道这是九天观的岗前培训，甭管是何等世家出身，凡是第一次入宗门的弟子都得学一遍。

主要学习九天圣宗带领下的修真界如何繁荣昌盛。

当然最重要的，是一些规矩和礼仪的教导，交代新弟子和随从莫要触犯禁忌。

待满三月，九月初方能进入阴雷宗。

……

御蛇园。

是夜，魏长夏的洞府中，魏长夏没有修行。

他头发也没有扎起，披在背后，反常地穿着一身长袖左祍红衣，红衣拖地，像一个唱戏的花旦。

他走进洞府中的一处密室，里面只有一个蒲团，别无一物，这是一处静室。

他随手一挥，数枚灵铢飞入静室中的数个凹槽中，他迅速脚踏步法，手掐法诀，口中喃喃低念咒语，一道道灵力散发而出。

瞬间，灵铢中亮起白芒来，白芒如流水沿着繁复的阵法纹路不断前进，最后汇聚到阵眼中，大亮。

静室仿若幻境。

他向上一伸手，凭空取出一个粉红的面具来，邪魅一笑，将面具罩在脸上。

这是一个西子捧心的造型面具，眉心处写着一个“痴”字。

很快，幻幕中出现四道人影，各个都戴着面具，面具上表情各异，皆刻着不同的字。

五人围成一个圈环，只是圈环上，有一个位置一直空着。

魏长夏声音尖细，带着些戏腔，笑道：“老饕呢？他怎的没来？”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中间一个神王造型面具的人，面具上刻有一个“王”字。

王面神王冷淡开口：“他正在闭关。我们开始吧！”

于是，众人开始各自交流起消息来。

开了，魏长夏又笑起来，饶有趣味地看向四人：“我找着了情剑！可有人要买下来？”

此时，刻着“嗔”字的金刚怒目的面具人，声音粗犷，率先开口：“花旦，你还欠我一个忙。这次两清，如何？”

语调有些劲力，好似是在生气。

其余三人静静听着，都没有出声，显然无意加价争夺。

魏长夏想着嗔面上次助自己结丹成功，欠他一个大人情，若能一次还清，倒也不错。

“好——”魏长夏拖着细长的声音。

等到众人交流完。

王面神王最后开口：“下次会面时间是七月半！”

其余三人下线，魏长夏与嗔面单独交流。

嗔面一一说出了要求。

魏长夏听完，脸上有些为难，又有些不解，诧异道：

“金刚，你让我做的事，总与南州有关！你与南州五宗有旧仇？”

嗔面金刚语气中带着些怒气：“花旦，莫要坏了我们六欲的规矩！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罢了，两清便是！”魏长夏也不想管了。

“以后莫要多问！这次做好了，我可以助你修行！”

“哼。”魏长夏直接下线。

嗔面金刚沉默了一会，等了会，这才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