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少女:瑟瑟发抖。
夏树:不可以瑟瑟。
暗红色的气息就像是指甲一样刮过在场普通人的皮肤,仿佛烧红的铁板,触碰到脖颈时滋滋作响,惹得皮肤收缩。
从后背分泌出来的究竟是油脂,还是汗水?
总之,衣服更湿了。
裕子的感知最为明显,她小心翼翼看着病床,对自己“师匠”的亲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以她迟钝到只比普通人强那么一点点的灵感来说,她真的看不出名为芙季绘的少女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长相普通,比较阴沉,而且看上去还有点可怜。
反而是自己的大学同学伽椰子,同样穿着白裙子的温柔女生,以及黑袍男人,让房间变成了BBQ店。烧的是灵魂之火,自己则是板子上的那块不停收缩皱皱巴巴的肉条。
伽椰子变得不一样了,之前一直默默无闻的一个人,现在却带着令人非常不舒服的气息,令人不舒服却又无法无视她。
“师匠?”她转头想要寻找,然后看到了比自己更害怕的师匠。
肯定是在害怕,脸色煞白瑟瑟发抖。
一直迟钝着的裕子忽然也跟着开始发抖。
能拥有日常生活,每天打打闹闹也许比自己作死一样的寻找灵异事件更幸福,裕子的脑子变得有些糊涂,她开始回忆夏天吃过的那根冰棍,向自己告白的学长。
记忆越来越清晰,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日常的回忆总是让人流连忘返。
梅雨季节之后的夏日,在乡下的屋檐下乘凉。
手持着冰棍吹着会摇头的风扇,飞扬的黑发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背后电视机还在播放。
一根冰棍吃完了,转过头回去看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放一个女人对着镜子梳头的画面。
扭动的文字,蒙着脸四处走动的小女孩……
“哈欠”她打了個哈欠,钻进了被子里。
然后,一只惨白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抓着她的脸,五根指头都很用力,指节泛白。
“啊!”
裕子忍不住发出尖叫,意识瞬间清醒。
自己仍旧站在病房前,每个人站着的位置都没有变化,唯一有变化的大概是自己。
更……更湿了!
汗水彻底将衣服浸透。
“没事吧?”
“师匠,我刚才……”
“你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看向裕子的目光充满了愧疚和无奈。
裕子目光转向了床上的芙季绘,少女静静躺着,睡的安稳。
虽然不知道对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可以想象得到的是,她现在肯定安全了。
“人的习惯力量是非常可怕的,如果每天都过着相同的生活,例如不吃早餐,那么很长一段时间以后身体自然而然就会进化成不吃早餐的状态。所以芙季绘就算经历了那些,但只要睡醒一觉就可以立即回到习惯的生活中去,回到普通的日常里。”
裕子看着师父,觉得她的话意有所指。
“但是,就像用刀子划过皮肤会留下伤口,即便痊愈了也会留下疤痕,从此以后无数个日夜,她的日常就多了不能触及的本能恐惧,害怕看到大海,害怕看到巨物,害怕走夜路,害怕躲在狭窄的空间里,害怕看到尖嘴动物……”
她的各种经历,将人本能的恐惧用“灵异”的角度来解释。
原来每一种恐惧,都是曾经经历过灵异事件后留下的一道伤痕。
师父看着自己的目光还是那样愧疚又怜惜,裕子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刚才的幻觉也许正是偶然之间被留下的伤痕。
电视与被窝……
“师匠,你也有留下伤痕么?”裕子主动询问。
“千疮百孔”她的回答让裕子沉默。
“……”
“……”
“还能回到日常吗?”
“如果不主动去想的话。”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裕子第一时间就在内心否定了这种方法。
她目光放在了伽椰子身上,然后是贞子,最后锁定在了夏树身上,只觉得这个人很神秘,神秘的地方不在于他的穿着。
虽然这个季节穿着风衣一样的黑袍子有点怪异,虽然长得也很英俊,但都不足以支撑他的神秘。
要说神秘的地方在哪里,不如说他就是神秘本身。
就好像看见“神秘”这个词一样。
真有标签化的人吗?
现在可以确定,真的有。
不管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她现如今已经没有了想要解决麻烦的想法,当麻烦已经可怕的像是一座抬头都看不见顶的大山后,无论是谁都会觉得无力。
人都得量力而行。
愚公移山的精神值得称赞,但如果遇不到被自己感动的神呢。
所以,还是量力而行吧。
黑少女的收容工作结束,准确说来是被伽椰子吃了。
她还是人,但接连吃了白老妇和黑少女之后,已经比原版伽椰子还要恐怖。
看看小贞子害怕的逃跑就知道,现在的伽椰子实力真的开始碾压贞子了。
不过夏树没时间去抓捕小贞子,给她性格修正拳。
现在的伽椰子脸色惨白,普通人看不见,但夏树和贞子都能清洗看见,一团浓郁的黑雾在伽椰子的头顶上翻滚,是黑少女,她在挣扎哭嚎。
然后一股力量撕扯着黑少女,或者用啃食更贴切,能清晰看见黑少女被一张看不见的嘴撕咬、拒绝,最后“咕咚”吞咽到肚子里。
伽椰子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咙动了一下。
“怎么了?”她疑惑看向夏树。
夏树走上前双手拽着伽椰子的脸,左右拉扯。
“怎么了?”她又问了一句,不过这次声音变小了许多,而且脸还红了。
“没吃坏肚子吧?”
夏树目光往下移,虽然很熟悉了,但在其他人面前还是不适合做出揉肚子的动作。
“感觉,有点饱。”
没问题就好。
伽椰子吃点咒怨又怎么了,反正她是咒怨鼻祖。
夏树转头看向贞子,然后视线又挪向一旁突然变得畏畏缩缩的小贞子:“跟我走吧。”
他知道对方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单纯是善意的山村贞子,没有了记忆,生活不幸福但是很坚强。
完全由恶意构成的小贞子,拥有所有记忆,只要心情不顺就疯狂杀人。
要问夏树想要哪一个,他肯定会拍着大腿说,当然要小贞子啊,多强的一个打手啊……嗯,说这些话时,他一定拍的是山村贞子的大腿。
山村贞子很茫然,因为当她反应过来以后,自己已经跟着夏树离开了。
明明点头答应跟随夏树一起离开的是那个时隐时现的另一个自己,为什么点头的会变成自己。
夏树很明白她的茫然,因为有一种持续性的精神障碍叫精神分裂症。
与普通的精神分裂症不同的地方在于,她真的分裂出了一个小贞子。
不过他有信心帮贞子治愈心理疾病。
人之所以会有各种想法和情绪,就是因为太闲了,如果让贞子每天24小时帮自己抓怪谈,处理各种委托任务,她就没心思想那么多了。
小贞子和大贞子,累瘫了以后都是贞子。
夏树很想拍着大贞子的腿称赞一下自己的明智。
“怎么了?”
山村贞子疑惑看向夏树,她还是对表演有渴望,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飞翔剧团已经无法让她再待下去。
既然稀里糊涂跟着夏树离开,还加入了他,那就先留下来吧。
她柔弱的性格,一直很适合随遇而安。
“你会习惯的”夏树摇着头,没有回答贞子,而是看着她身边的小贞子:“毕竟,早就习惯了。”
那么,自己这次做梦的“主线任务”,应该是完成了吧。
……
……
东京,某地区写字楼。
自动感应大门敞开,正打瞌睡的保安猛然抬起头。
“没有风?”
他抬手摸了摸脸:“嗯,没有风。”
但刚才却真的感觉被很强烈且寒冷的风吹到了,身体应激反应,让他睁开了眼睛。
做梦被冷风冻醒了?简直是耳袋怪谈啊。
“我记得之前听说过写字楼附近出现过一个2米高,眼睛会放光的可怕老婆婆,走路的速度很快就像风一样。”
保安被自己的猜想笑到了,左右转头确定根本没有来访客人后,他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最终确定了那个荒诞猜测的来源——怪谈:山婆。
哈欠。
吐了口气后,保安起身伸懒腰,躲到摄像头死角刷手机看新闻。
“鲤龙会,好嚣张啊”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敢壮着胆子吐槽吧:“竟然直接暴力威胁社区孤寡老人,强行做社会福利。”
社会福利,护工,看起来是个很好的词,但只要和极道扯上关系,就会立刻让人仿佛看见狗屎一样皱眉。
前段时间还发生了远程遥控盗窃案、抢劫案、凶杀案等恶劣案件,犯罪者的年龄和职业很复杂,但被选中的可怜目标基本上都是独居老人。
老龄化,不结婚,有存款,死在家中短时间内也没人知晓。
独居老人,就是最佳的作案对象。
“竟然还找了法师帮忙驱邪,哈哈”
保安看着正欢乐,忽然听见脚步声。一个激灵,保安藏好手机,踮脚用螃蟹步跨了几步,悄悄回到自己岗位上。
“奇怪,人呢?”
一楼大厅很安静,根本没有人经过。
只有大厅的自动感应门打开,好像刚才真的有人进来似的。
咔。
自动感应门关闭。
真的,很奇怪!
保安视角所看不到的位置,一楼的电梯门自动打开,然后又关闭。
电梯向上……
……
“一个特异点消失了。”
“立即,呃,派人过去看看?”
“为什么是疑问。”
“这个世界有人能够关闭特异点吗?”
“有吧,有吧?肯定有!现在我们不就监测到了。”
“要不要告诉凶主大人?最近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虽然那些小东西都消失了算是一件好事……把事情告诉凶主大人,如果没事的话可能会被骂,但假如真的有事,就能逃过一劫。”
“……”
细长的手指敲在桌面上:
“还有很多麻烦的人物想要插手。”
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抬头,看着站在桌前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回馈。
“鲤龙会?”
“那是什么?”
“一个社团?占据了几条街,声势很大,最近的声势特别大”特意强调了一句:“当然最大的声势还是鲤龙会开始插手特异点相关的事了,他们雇佣了很多技术人员,不过应该一个特异点也没掌握,上一次那些人搞出来的什么传说怪谈之战就有很大的动静,那位鲤龙会夫人就是主角之一。”
坐着的人却没在意鲤龙会夫人,注意力偏移:“声势比驻日美军还要大吗?”
“哈哈”笑声代表一切。
我们在说孩子大家抡拳头的事情,你为什么突然把大爹给拉进场了。
怪尴尬的。
“鲤龙会的组长已经死了,现在是他的妻子在当家,不过听说她的情况很不妙,几个若头辅佐很不老实。”
“我们有谁能过去看看?”
“我自己。”
“凶主大人知道,肯定会很生气。”
“那就……你?”
“咱们两个有什么不一样吗?我和你长得都一样!”
“噢,我想起来了,那就让‘夜行游女’去?”
“那不是比我们还麻烦。”
“凶主大人不会对她生气的,所以她去最合适。”
“……”
“山姥吧。”
叩叩,敲门声响起。
站着的男人走到门口,拧开门把手。
“好高啊。”
皱巴着一张老脸,高达2米的老婆婆低着头走进来。
在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面前,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二人。
“你来的正是时候,有一个任务交给你,有个地方的特异点可能出了问题……需要你过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两人都是直接切入正题,完全没有深聊下去的想法,像是命令一般将所有重要的内容全都看一遍。
“是,我明白了!”高个老婆婆非常乖巧的点头。
相当于出差。
高个老婆婆前往记录的地址同时。
村上宅,一个表情冷淡的女生已经推开了虚掩着的大门走了进去。
“打扰了!”
没有回应,她一路顺着楼梯往上走,果然看见了一个像阁楼似的二层,并在卧室里看见了昏睡的夏树。
抿了抿嘴角。
“睡相可真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