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五六条灰狼在试探着逼近,宋悦意拉他,“进来说。”
谢东哥不动分毫,手心却滚烫如火,双眸如烈焰般灼热燃烧着。
宋悦意实在受不住他的执拗,不由大声道:“我不是,我不是,我原来姓林,叫林晚凝。现在才改姓,成了宋悦意的妹妹。所以我是宋晚凝,你听清楚了没有?”
谢东哥笑得惨淡,“你一定要这般说?我记得谢老夫人前天才带着阮盈来上京,你根本未与她见过面。今日你提起她的名字时神态不知有多自然。”
宋悦意骇然,这个细节他都注意到了,赶紧辩解,“之前在方家别院见过她。”
“有人特意向你介绍过她?”
宋悦意张了张嘴,刚想说是,谢东哥已截口道:“你不要拿安辞当摆设。”
宋悦意哑然。
谢东哥继续道:“催情香一般人都难以嗅出来,我记得她就会制香,当初就曾利用火地香暗算过阮盈一次。若是你也能闻,是否太过凑巧了些?要不要我把从榆林查来的关于林家养女的一切喜好都告诉你?”
宋悦意骇然,这厮居然在暗地里查了如此之多?
当初朝晏为她安排这个身份的时候,也算是极为细致小心了,毕竟一个女孩子不可能在外经常抛头露面,真正对林家女有印象的肯定只有林家的下人。
下人们记得都被朝晏给打发了,难道仍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而就在她这一犹豫之间,一头狼已悄无声息地以蓄势待发之姿静悄悄立在了十几步开外。
宋悦意拉他手臂,“狼来了,你进来……”
谢东哥却蓦然放开了她的手,垂下了眼眸,“既然你说你不是她,我的死活又与你何干?”
手上力道骤失,眼看那匹狼已带着凶残的光芒瞄准了他的后背,宋悦意失声道:“你疯了么?先进来再说不行么……”
谢东哥依然一动不动堵在门口。
狼已腾空而起。
宋悦意闭眼嘶声道:“混蛋,我是宋悦意,我是她……”
下一瞬,谢东哥眸光如天边闪亮的星子般亮堂了起来,就在宋悦意以为他会落入狼吻时,他背后的大刀已如流星般划了出去。
头狼被大刀一劈两半。
其他的狼也同时发出了攻击,谢东哥迎着群狼,如疯狂了的刽子手,一阵手起刀落,只听“扑扑”声中,几匹狼均已一一倒地。
血水和着雨水,渐渐在草地上蕴染开。
直到将最后一头狼挥成两半,谢东哥一刀重重插在地上,单膝跪地,捧着刀柄放声长啸。
“啊——”
“啊——”
整个上空都回荡着他声嘶力竭的大叫声,似乎在渲泄着他胸中压抑已久的所有情绪。
宋悦意不禁眼眶尽湿,痴然立于门口,心里亦不知是何滋味。
当日为形势所逼,她随朝晏诈死而去。想着世间最爱她的人除了母亲和兄长,父亲和旁的亲人应该很快就能淡然。
后来朝晏告诉她,谢璟令整了个假宋悦意,除了母亲知晓外,所有人都以为她成了活死人。
她心里更是释然,没死总比死了强,亲人们除了会有些难过外,应该也不会太悲伤。
可是她忘了,在蛇窟的时候,东哥说过喜欢她,愿意娶她,还说要带她出蛇窟。
最终,亦只有他一个人认为她已葬身那里……
她以为他的所谓喜欢只是对她一时兴起,少年人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人都不在了,伤春悲秋几天,等遇到更明艳的女子时,他又会拿出他的热情去全力追求……
但是事情好像并非如此。
他似乎根本就没有要淡忘她的打算,他好像一直没放弃过对她的找寻。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会在她不在后一直对她挂怀。
更不知道,他曾在黑夜里遥望着她却不敢近前,一个人患得患失踌蹰徘徊。
眼下他在雨中的嘶吼,彻底将他的脆弱暴露……
她心里轻叹着,取了挂在壁上的油纸伞,走到他身边轻轻唤了一声,“东哥……”
谢东哥缓缓抬起头,雨水打湿了他的眉眼,幽黯的眸光在夜色中氤氲一片,已看不真切那里面究竟盛装了什么令人沉没的东西。
他一手从刀柄上离开,像看到救命稻草般,向她伸出了微微颤抖的手指。
宋悦意以为他受了伤站不起来,欲伸手拉他。他却蓦然站起,一把将她紧紧拉入怀中。
他的气息在她耳畔滚动。
“这一次不管你是谁,我一定不会再弄丢你。更不会像以前一样因为顾虑太多而不敢表露分毫。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只钟意于你……”
他的声音带着喑哑的鼻音,他的手臂如有千钧之力般狠狠将她揉进胸怀,让她差点都喘不上气来。
闻到他身上的香气,幽凉凛冽,直沁心扉,宋悦意脸红了,一手推着他,“东哥,你先放开我,我有些气闷。”
谢东哥手臂放松了些,贪婪吸着少女发丝上的淡雅香气,瓮声瓮气道:“我以为我在做梦,让我再抱一会儿……”
宋悦意恼了,捶他后背,“放开,我们这样于礼不合。”
他像个无赖,“我知道,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
“你放不放开?”她再用力捶他。
谢东哥闷哼一声,这才放开她,整个人却笑得像个傻子,“你现在是宋晚凝,已非宋悦意,这个身份甚好。回头我就让母亲去宋家提亲。”
宋悦意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我可没说嫁给你,登徒子。”
她转身向屋子里走去,谢东哥却不管不顾地又去拉她的手,“上次你明明答应过,现在又怎可反悔?”
宋悦意躲开了他,恼道:“上次答应你的是宋悦意,我现在是宋晚凝。”
谢东哥没想到自己手上还会落空,怔了怔,再看到她冷着脸进了屋子,也不介意,反而喜上眉梢,用手放在嘴边作成喇叭大声道:
“没关系——宋晚凝,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嫁给我——”
看他乐坏了的样子,宋悦意哭笑不得。堂堂肃政廉访司副使怎么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