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有没有算过，咱们的煤球能赚多少钱？”

“这个……”

张传文脸上的笑容就定格住了，煤球说是一斤，其实是一斤半重，虽然加入了煤矸石粉、烟道灰、煤皮土、黄土等，实际成本在一分五厘，卖两分钱一个，只赚五厘钱。

两万七千個煤球，毛利润只有一百三十五块钱，而打造这两万七千个煤球，则需要八个人干三天时间，相当于出工分二百八十八个，如果按秋天计算每个工分四分钱，则需要支出十一块五毛二。

这样算下来，净利润只有一百二十三块四毛八分钱。

如果再算上八个人粮食分配，实际利润则更低。

张传文的兴奋劲瞬间就没了。

路顺风笑道：“沈支书呢？”

“去公社开会去了！”

张传文问道：“你有啥事？”

路顺风将尚国昆介绍他，前往光明机械厂推销猪肉的事情。

张传文道：“这事你就辛苦一趟吧，别人也走不开！”

于是，张传文拿着生产队的公章，给路顺风开了介绍信，路顺风拿着介绍信，返回了自己家。

又到了冬天，现在路顺风与其他生产队社员一样，家里烧着生产队煤球厂分发的陶制煤球炉。

这个煤球炉与那种铁皮煤球炉功能差不多，样式也差不多，路顺风并没有像其他家庭一样，直接把煤球炉放在客厅里，充当取暖炉。

路顺风的房子有柴火炉，只不过现在柴火不像以前那么好弄了，生产队的树林，现在已经砍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树要么没有成材，要么是刚刚种上，根本就没有柴火可以烧。

现在路顺风烧的木头，其实就是沈家庄小学打造课桌的边角余料，他也没有占生产队的便宜，花了十五块钱购买而来的。

将柴火炉点燃以后，路顺风的客厅里的温度很快就升高了起来，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沈引娣的声音：“顺风叔，顺风叔！”

“怎么了引娣！”

路顺风这才看到，沈引娣居然端着一盆肉。

“这是……”

沈引娣哭丧着脸道：“这是我们家的大黄，被乾龙家的黑狗咬得伤太重，活不成了，只能杀了吃肉！”

路顺风其实早就知道这件事，沈传福家里饲养的黄狗，因为为了争夺一条母狗，双条公狗爆发了惨烈的战斗。

结果，这两条狗双双重创。当时路顺风还为沈传福家的狗惋惜，毕竟这条狗才两岁，年纪轻轻的就为爱情献出了生命，如果这是人的话，说不得又是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只是可惜，每家的狗，都是社员们的心头肉。

在活不成的情况下，杀了吃肉是最好的办法。

现在不像后世，别说是狗，就算是兔子、鱼，甚至是麻雀之类的鸟儿，如果死了，下场也只会吃掉。

“这肉我怎么能要呢，你们家人口多！”

沈引娣道：“俺娘说，顺风叔你就好这口，就让俺给你送过来了！”

路顺风哭笑不得地道：“什么叫我就好这口，我给你钱……”

沈引娣直接将处理好的狗肉倒在路顺风厨房里的水盆里，拿着空盆就朝家里跑去。

随着秋粮分发以后，沈传福家里人口虽然多，可是却也不至于吃不上饭。

路顺风也没有客气，有机会再帮周嫂她们。

路顺风将厨房里的煤球炉风门打开，开始烧水。

随着水温升高，他用温水开始清洗狗肉，清洗好狗肉以后，开始焯水。

正所谓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

路顺风也是很久没有吃过狗肉了，将狗肉下锅炖起来以后，路顺风开始和面，足足炖了两个多小时，狗肉这才算是炖好。

路顺风也用平底锅，将和好的面烧了几个饼子，这是路顺风后世最喜欢吃的东西，烧饼夹狗肉。

烧饼夹狗肉虽然不如河间炉肉，以及陕西肉夹馍那么全国有名，但也算是一道地道的美食。

路顺风拿着一个烧饼夹狗肉，还没有来得及吃，门口就出现一个不速之客。

沈陆军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五六个酥梨。

沈陆军以前没结婚的时候，穿着打扮很邋遢，结过婚以后，就仿佛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显得特别精神。

“哪里来的酥梨？”

“芳芳大姨家的，今天她回娘家了，就带过来了！”

沈陆军倒也没有客气，不用路顺风招呼，拿起一个烧饼夹狗肉，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说真的，你这手艺真没得说，不当大厨可惜了！”

“照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去食堂做饭去？？”

沈陆军笑道：“你倒是可以考虑，你要是去食堂，咱们生产队的人可就有口福了，说真的，大卫真应该跟你学学怎么做饭，他那一套白瞎了那些肉！”

“我倒是想去，那样还省心呢！”

路顺风将烧饼夹狗肉装在篮子里，让沈陆军带回去。

……

路顺风跟着尚国昆一起前往光明机械厂，一路上颠簸四个多小时，终于来到光明机械厂所在的北海县。

与瀚海钢厂一样，光明机械厂也是北海县的支柱产业，整个厂区规模大得吓人，足足占地一千七百多亩。

刚刚来到光明机械厂的大门口，就被站岗的卫兵给拦了下来。

“同志，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看着荷枪实弹的卫兵，路顺风懵了。

他原以为光明机械厂和普通的煤矿、钢厂一样，有几个安保人员巡逻就不错了，没想到这里竟然有真正的战士。

尚国昆拿出了自己的证件，路顺风也掏出了自己的介绍信。

经过检查，这才跟着车队进入光明机械厂。

光明机械厂是一个配套非常完善的大型工厂，有自备火力发电厂，也有精炼厂，甚至还有内部货运火车站，除了汽车运输的原料，还有铁路直接到达厂区。

相比瀚海钢厂，光明机械厂则大得多了，不仅有配套的职工医院、幼儿园、小学、职工体育场。

这座工厂简直就是一座小城镇，事实上光明机械厂的占地面积比王集镇公社大得多，王集镇公社，加上王集生产队占地面积也不过四五百亩，可光明机械厂却足足是王集镇公社的三四倍大小。

足足等了大半天时间，路顺风这才在尚国昆的引荐下，见到了光明机械厂的李副厂长。

“李厂长你好！”

“老尚，你终于来了，再不来你就见不着我了，我明天就要去京城开会！”

李副厂长可比尚国昆这个科长级别高多了，事实上，哪怕是崔宠也没有李副厂长的级别高，除非等瀚海集团成立以后，那是九四年瀚海钢厂的级别才提上去。

来到李副厂长的办公室，尚国昆这才跟他讲起路顺风的来意。

李副厂长还以路顺风是瀚海钢厂的工作人员，没有想到居然是一个生产队的干部。

李副厂长问道：“你们生产队能有多少猪？”

“可以出栏的猪有将近一万头，不过瀚海钢厂预订了一千头，留给你们的最多九千头！”

李副厂长听到这话，这才正视起路顺风来。

他原本以为一个小小的生产队，能够养几百头猪就不错了，没想到居然是一万多头。

李副厂长问道：“价钱呢？”

“跟瀚海钢厂一样，每斤猪肉六毛五！”

路顺风道：“我们可以负责宰杀，不过运输的话，我们有心无力！”

尚国昆自然知道瀚海钢厂购买的猪肉其实是五毛钱一斤，比供销社的便宜不说，还不需要肉票。

“六毛五，这个价格倒也公道！”

路顺风以为李副厂长会讲价，没有想到他直接问道：“你们一头猪一般多少重，九千多头猪可以杀多少肉？”

“我们的生猪出栏，一般毛重是一百二十公斤以上，通过宰杀，同肉率在百分之七十至八十左右！”

路顺风接着问道：“你们如果要头和蹄的话……”

李副厂长拿着计算器开始计算起来：“按照一百二十公斤计算，百分之七十就是八十四公斤，共计是七十五万六千公斤肉，这些肉我们全要了，每个职工不十四公斤肉，有点多了。我们厂可以要五千头。”

路顺风这才知道，光明机械厂居然又兼并了马庄煤矿、坑口发电厂以及北海电机厂等单位，现在全厂在册职工以及离退休职工多达五万四千余人。

光明机械厂领导班子也要考虑，如何为职工谋福利，有人提议采购北海酒厂的酒，以及米面油，可问题是酒、米、面和油，虽然不可少，但比猪肉来，还是猪肉更加有吸引力。

路顺风代表沈家庄生产队与光明机械厂签订购买协议，购买八十四万斤猪肉，按照百分之十五的预付款，八万一千九百元。

路顺风非常满意，这一下可以预售出去六千头猪，还剩三四千头生猪，需要到省城再想想办法。

生意谈好，李副厂长安排路顺风与尚国昆在光明机械厂的招待所住下来。

路顺风也是心里松了一块大石头，决定请尚国昆吃一顿大餐。

然而，路顺风也没有想到，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