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上空中的蒙面劫修,强忍着一波又一波潮水般冲击的中毒不适,用法力抵御后背古怪蔓延的伤势,见他的后手布置见功,返身又往烧得烟熏火燎的地面扑去。
他更不敢放过阴险狡诈的道士。
那道士结交的都是道宫、学宫的修士,人脉广泛,既然做了便要彻底。
突然听得那道士捶地大叫,他顿生警觉,往四处树木和山石角落扫视,一根青翠树枝从空中突兀出现,迎风化作无数木影,朝着下方停顿的蒙面劫修劈头盖脸尽管打去。
柳纤风一脸愤怒,柳眉倒竖,真当她这个二重楼的树魅是摆设?
徐道友受伤了,她很愤怒,后果很严重。
“砰砰”,两下砸实,将蒙面劫修差点打懵神,晕头转向掉进下方滚滚火海。
他落到地上才反应过来,偷袭来自上空,奋力大吼:“火起!”
呼呼火焰盘旋倒卷,宛如火龙冲向木影攻击。
地面焦黑冒烟,火焰全部被摄去上方,蒙面劫修挣扎着爬起身,刚才两下偷袭,令他受伤中毒的身体雪上加霜,蒙面黑布也掉了,整张四方脸庞五彩斑斓,布满点点彩斑。
到目前为止,他仍然没见到神出鬼没的“老施”。
不敢再停留片刻,趁着火焰倒卷将空中木影烧散的空隙,往西北坡上逃去。
头晕眼花精神恍惚,后背奇痒无比,眼前出现了重影,他摇晃着,长剑拖地发出“嗤啦”划动碎石泥沙声响,火星飞溅。
然而刚刚踏足没有火烧的草地,一根藤蔓无声蹿出,将劫修绊倒在地。
无数枝条、藤蔓蜂拥扑去,眨眼间将劫修汉子捆得结实。
火焰自汉子双手喷出,“呼”,猛烈摧毁勒紧的草木囚笼,连续的爆发法力,劫修汉子眼中出现幻觉,继续挣扎着爬起身,他现今只剩下顽强的求生欲念。
一身熏黑的柳纤风,双手持一根臂粗木棍,自空中跳落。
“砰”,从背后狠狠一记闷棍再次将劫修撂翻在地。
她呲牙咧嘴扔掉断做两截的木棍,嚷嚷叫道:“好硬的脑壳!”
劫修汉子已是强弩之末,翻着白眼晕死过去。
一根黑绳突兀出现,将劫修汉子捆住往边上一拉扯,一柄飞刀“啾”擦着劫修汉子额头而过,险之又险避开爆头之祸。
再厉害的固气境修士,昏迷中也挡不住徐源长全力一飞刀攻击。
柳纤风身影一晃消失空中,有一道细微涟漪扩散。
“慢着,慢着,徐兄弟消消火,这活捉的二重楼劫修,比死了的可值钱多了。”
空中垂下来一根彩绳,施望尘攀着绳子跳落地上,笑呵呵阻止。
浑身狼狈胸口衣袍烧焦的徐源长,收起手中飞刀,说道:“您出现得可真及时啊。”
他不会和钱过不去。
老施既然说了活的值钱,他便不按惯常补刀了结。
柳纤风出现在十余丈外的树上,没有理睬笑眯眯盯她看的施老头,她还在生气呢,唰一下飞落到公子肩头,细声问道:“伤势怎样?我帮你瞧瞧。”
“无妨,调息片刻能恢复。”
徐源长在考虑,要给柳纤风购买一根合用的木行棍棒武器,适合从背后打闷棍,要一下偷袭,能够将二重楼修士的脑壳打开瓢为佳。
缺钱用啊。
他目光扫视被他两柄飞刀刺穿,钉在岩石上兀自微微挣扎的一张红色纸人。
认得是火影纸人符,用得好生神妙,从火海里扑出差点将战局翻盘。
施望尘拎着捆成粽子的脸上手上彩斑密布的劫修汉子,走近前笑道:“徐兄弟好手段,纤风妹子好本事,还请两位解去这位劫修身上的木煞和幻毒,拖得久了恐怕不妥。”
他目光老辣,能认得徐源长施展的是以诡异著称的“煞”。
现今的年轻人了不得啊,什么都懂点。
这位劫匪兄是出门没看黄历,送上门来给徐兄弟练手。
打成这个惨样,连他爹娘都不认得了。
徐源长没有废话,伸手往劫修背后一抹,将木煞消去,他能放便会解,煞咒不比其它的五行法术,缠缠绵绵,中了很是麻烦。
柳纤风见公子出手了,她默不作声探出小手一抓,将她炼制提纯过的幻毒化解。
施望尘将拎着的劫修随便扔地上,像丢一口破麻袋,取出传讯符,默念几句扬手打出,再才解释道:
“徐兄弟,你应该也猜到了,区区一名二重楼劫修不值得我出手,老大对你们两個有信心啊,非得让我路上留点神,给你们整点机会磨砺,可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老大去,都是她出的馊主意,不关我事。”
他倒是撇得一干二净,满脸的无辜。
徐源长露出笑脸:“您那手抛出神仙索爬云的本事,令小弟望尘莫及,要不教教我?我用秘法和您换。”
施望尘毫不在意拿他的名号“望尘”来开玩笑,呵呵笑道:“我做过几年的彩戏师,吃饭的手艺还没忘,你心不诚,学不来这门法术。”
拒绝得没有商量余地。
随手挥了几下,有雾气从地下和溪水涌出,飘到零星烧着的树林处,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他不紧不慢忙着,还不忘教柳纤风做事,道:“战利品你不去收刮的吗?等会百缉司的修士来了,可不得便宜他们。”
柳纤风都快气饱了,这才醒起正事要紧,她身影一闪飞走。
徐源长学着带路人席地而坐,问道:“您是不是早就知道,舒方是内奸?”
施望尘拿出一碟茴香豆,和一个酒壶,两个酒杯,倒满酒水,举酒示意,浅浅吱了一口,道:“要是连这份眼力劲都没有,我还混啥散修,不笑死个人,老齐也看出来了。
“前些天,是舒方找上我,想同路前去接天城,他还拐弯抹角建议,叫上你一起,因为他知道我和你关系好。
“那时候,我便猜到他将你定做了待宰肥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所以给你们一个公平解决的机会,你也不用谢老哥我用心良苦。”
徐源长喝了一小口酒水,放下杯子,捏一颗卤煮茴香豆放嘴里,思索着问道:“前来的路线是您临时定下,舒方是怎样通知他的劫修同伴?”
施望尘回头朝翻找战利品的小树魅叫道:“纤风妹子,你仔细找找,舒方身上应该有药粉之类,不是毒药,是追踪用的。”
徐源长点点头,他是太相信老施的实力,没有防备同行伙伴,被故意使坏的带路人给带进坑里去了。
“你虽为散修,闭门修炼时候多,江湖经验仍然不足,以后得多学着点,要不然可有得你苦头吃。何述堂、燕玉寒出身宗门和家族,他们对敌的手段本事不差,相对来说,野外经验比你更欠缺,所以木鸡将他们拉去野外吃苦去了。”
施望尘笑呵呵教训道。
徐源长抱拳受教,心底一丝抱怨烟消云散。
聪明和运气不能当经验用,他要学的还多着呢,现在的生死经历,是在带路人眼皮子底下发生。
等以后出了远门,才是真正的考验。
“敬您,请多多指教!”
“客气咧。”
施望尘笑呵呵一口喝完酒水,趁着战斗刚过的热乎劲,帮徐兄弟总结得失。
“用灵视术能看出自身是否遭了追踪药粉,如果对方往自个手上沾药,不经意碰触途径的树木、草叶,或者往脚底抹一下,有的是法子让其同伙远远跟上,防不胜防。
“不过舒方经验也还是差了点,又操之过急,瞒不过我和老齐的眼睛,那小子处处破绽,竹篱笆一样透风,是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啊。”
徐源长好奇问道:“老齐他人呢?”
施望尘撇嘴笑道:“这荒山野外的,他当然飞去接天城找地方喝酒,谁愿待在外面风餐露宿,陪咱们喝西北风吧。”
好嘛,又一个隐藏极深的二重楼高手,就他蒙在鼓里。
这让别的嚣张劫修怎么活吧?
徐源长无语了,唯有双手举杯敬酒。
高山仰止,老江湖在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