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人畜,在运动时,脂肪会转化为能量和酮体等物质,尤其是在冷、热环境中,机体需要维持体温,同时代谢加速,也会加快脂肪的消耗。
桓熙是在正月出兵,彼时塞外寒气未消,又是在夏季班师,气候已经转热。
这一趟下来,不仅是军马掉膘,就连桓熙自己也消瘦了许多。
好在军马掉膘的问题容易解决,西套平原牧草丰美,桓熙将大部分的军马都留在了这里养膘,只携带少量掉膘不算严重的军马返程,用以进行骑卒的日常训练。
部将石越奉命率两千骑卒留守西套平原,看顾战马,等待赵俱前来接管方兴未艾的银川城,再带着被养肥的军马以及两千骑卒返回长安。
桓熙在离开前,也为追随他的四千匈奴步卒分配了军马。
依然是一人三马的配置,交由他们自己牧养,战时则牵马背弓,前来银川听用。
而另外的四千匈奴弓骑也同样如此,匈奴弓骑本身就有战马与代步马,无需桓熙再作分配,否则,仅凭他从苻雄手中缴获而来的那些军马,只怕还不够分配。
回头再看一眼初具雏形的银川城,桓熙下令道:
“出发吧。”
大军再度南下,至于此前俘虏的数百名氐族精骑,桓熙可不敢用,他们都是跟随苻苌战斗到最后一刻,不离不弃的死忠,难以驯服。
家人又都在并州,倘若执意将他们编入军中,保不准哪天上了战场,就会给自己添乱。
然而,杀俘这种事,自然是不能干的。
桓熙计划将他们作为奴隶,这些战俘哪怕干不了别的事情,当个厨子总是好的。
不会做饭可以学,毕竟就连南梁名将兰钦的儿子兰京在战败被俘后,也在给人颠勺做饭,兰京的手艺,肯定是现学的。
当然了,这样的厨子,桓熙自己可不敢用,不说送饭时拿刀捅你,就是往饭菜里吐一口唾沫,也够恶心人的。
倒是可以送给江南士人,借此与他们缓和关系。
永和七年(公元351年),四月下旬,后赵天子石祗在各方势力的帮助下,击败冉闵之后,信心大增,派遣大将刘显领军七万进攻邺城。
但此时前燕与姚襄的援兵都已经离开,刘显又哪是冉闵的对手。
冉闵重整兵马,大败刘显,一路追击到阳平(今山东莘县),杀敌三万。
刘显大惧,向冉闵求和,表示愿意回去襄国,为冉闵送来石祗的首级。
冉闵欣然应允,刘显回到襄国,果然信守承诺,杀死后赵天子石祗、丞相石炳、太宰赵鹿等人,并送家人往邺城为质。
后赵就此灭亡,享国三十三年。
冉闵获得石祗等人的首级,自然大喜,册封刘显为上大将军、大单于、冀州牧。
然而,终于消灭了心腹大患的冉闵,再回看河北,已经是满目疮痍。
当初石虎将各地百姓强行迁来河北,已稳固根本,但随着后赵末年,尤其是冉魏与后赵交战所带来的兵祸,致使许多百姓逃离。
石虎迁徙而来的青、雍、幽、荆四州汉民、胡人,总计数百万人,各还本土,沿途互相杀掠,又逢饥疫,能够活着回去的,不足十之二、三。
荆州百姓被迁走的大部分来自南阳、义阳、顺阳等原先被后赵占据的地区,人数并不算太多。
但他们与雍州百姓的回乡路太过漫长,又得穿过姚弋仲、张遇等人的势力范围,真正能够回到故土的,寥寥无几。
要么被这些人截住,要么死在了归途。
数百万人中,能够回去的十之二、三,大部分都是来自幽州、青州这些与冀州相距不远的地区。
而这些人归乡之后,对于占据幽州的慕容鲜卑与占据青州的段部鲜卑来说,都是极大的补充。
冉闵杀胡,固然值得称赞,但因他而死的汉人,只怕还是要多于他所杀死的胡人。
毕竟这数百万返乡百姓中,汉人还是占据了绝大多数。
冉闵灭亡了石赵,但丧失了数百万人口的他,也在逐步滑向深渊,反而是北方的大敌慕容鲜卑,在得到大量返乡人口的补充后,越发强盛。
同时,刘显虽然送上了人质,也接受了冉魏的官职,但并不代表占据襄国的他就是真心归附。
邺城与襄国之间的战斗,并未就此结束,冀州,还有好一段时间的乱局。
当然,冀州百姓的苦难,长安民众可感受不到。
五月上旬,桓熙即将回师长安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街头巷尾。
将士家属们无不期盼着自己的儿子、丈夫、父亲。
这一仗,晋军并没有遭受多少伤亡,因此,总体的氛围还是喜庆的,不会像褚裒北伐一般,弄得京口家家哭丧。
王猛也显得很振奋,他高兴的不仅是桓熙收服铁弗匈奴,还有桓熙带回来的超过两万头牛。
尽管不是所有的牛都能作为耕牛,但对关中地区的农业生产,无疑也是巨大的提升,能够进一步解放劳动力。
在北魏的均田令中,特意注明,每得一头牛,可以授田30亩,上限为每户四头牛,当然,在实际操作中,考虑土地休耕,保持肥力的原因,一般是加倍授田,也就是60亩,这也是北魏授田的特征。
北齐的均田令中,就明确标注了每头牛授田60亩,同样是上限每户四头牛。
给牛授田一直要到隋朝,因为户口滋生,才会废止。
但桓熙不打算给牛授田,毕竟牛又不可能给自己缴纳租税。
他计划鼓励这些战兵家属,自己的牛耕完地之后,可以出租给有需要的人群,此举,同样能够起到解放生产力的作用。
让民众能够把时间出土地里腾出来,创造些别的价值。
比如妇人在家织布,男子出门打些零工。
当然了,就算不想增加收入,闭上房门造人,那也是对桓熙的贡献。
桓熙此时,也是归心似箭。
谢道韫是在去年九月下旬与他同房时,怀上的身孕,至今已经快要满八个月了,十月怀胎,他的第一個孩子也将在两个多月后的七月下旬降生。
而李媛比谢道韫晚了大概一个多月受孕,预产期也在八月底。
如今只是五月上旬,桓熙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永和七年(公元351年),五月十七,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远征河套的桓熙终于回到了他忠诚的长安。
城门处,王猛带领长安大小官吏,皆在城门处相迎,他深鞠一礼,朗声道:
“主公远却苻氏,使得匈奴归附,扬威塞外,下官为主公贺!”
桓熙翻身下马,将王猛扶起,笑道:
“若非先生为我看顾后方,我又怎能高枕无忧,专注前线战事。”
说罢,桓熙打量着王猛,动容道:
“先生憔悴了。”
王猛摇头道:
“我安坐衙署,怎及主公辛劳。”
桓熙关心的问道:
“先生每顿进食多少?”
王猛笑道:
“主公尽管放心,下官虽然公务繁忙,但从不耽误用食,每顿能吃两碗米,一斤肉,还有果蔬为食。”
桓熙终于放心,旁人见了这一幕,无不羡慕王猛与桓熙的深厚感情。
唯独权翼没有嫉妒之心,他与王猛惺惺相惜,但真要论及与桓熙的私人情谊,权翼觉得自己也不比王猛差。
能给领导拉皮条的关系,当然是亲信中的亲信,心腹中的心腹。
只是自己忙活了这么久,一无所获,反倒是邓羌,奉命袭扰河东,却抢回来一个美娇娘。
偏偏还是主公最喜欢的尊贵孀妇,这让权翼感觉到了竞争带来的迫切感。
他只恨晋室定都于建康,若能迁来长安,他怎么也得尝试撮合自己主公与太后。
桓熙在与其余将佐寒暄的空当,王猛注意到权翼心不在焉,问道:
“子良在想什么?”
权翼回过神来,小声与王猛商量道:
“景略,如今主公再获大捷,我们作为僚佐,自当为主公向朝廷请求封赏。
“主公虽然嘴上不说,但依据我的观察,主公还是有心于王位的。
“只是晋室自立国以来,就不曾有过汉人异姓王,若向朝廷讨封,只怕不许。
“你我不如鼓动众人,恳请主公效仿刘备自称汉中王的故事,自加王爵,以三州二十二郡作为封国。”
雍、秦、梁三州实际只有二十一郡,但桓熙以蒲坂、高王城新设河东郡,故有三州二十二郡一说。
王猛觉得不妥,他道:
“此事还是要与主公事先商量。”
权翼笑道:
“这是当然。”
这种事情,权翼哪敢自作主张,就连此前请求设置单于台时,桓熙厉声质问他是受了谁的指使。
但也不过是贼喊捉贼罢了。
桓熙与众人寒暄几句,见王猛、权翼在一起说悄悄话,他凑了过去,一左一右牵起二人的手,笑道:
“该进城了,二位快随我上车吧。”
桓熙入城从来是不骑马的,他还是这么的稳健。
坐进车厢里,王猛、权翼与他说起了称王一事。
二人都是北方士人,在桓氏篡位这件事上,自然属于积极分子,唯恐桓熙的官爵不够高。
但桓熙却摇头谢绝了二人的好意:
“时机尚不成熟,莫行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