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大喜!”
秦管家一路从前院小跑到后院凉亭,笑得特别“单纯”。
薛棠正跟秦明瑞、秦明书、秦明月一起用晚饭。
见状,秦明月垮着脸,瞄了一眼桌上的青菜豆腐。他们竟然要跟秦明书一起吃七日的素斋,无肉不欢的她怎么想也想不到有什么喜事。
秦管家站在凉亭下,高声道:“夫人,裴氏回裴家诉苦,却被裴建训斥了,二人大吵了一架,裴氏被气晕了,去请太医,结果太医们都忌惮陛下今日的圣旨,没人敢去裴家出诊,裴氏是被裴建掐人中掐醒的,秦远也被叫过去训斥了,裴建声称,他要上奏陛下,要让秦远一家子也尝尝同样的优待,秦远跟裴家是真的撕起来了,我叫人盯着呢,有什么新进展,会第一时间回来禀报;裴文被下狱了,裴建用当街闹事的名义亲自将人丢进京兆府的,真是太好了,哈哈哈。”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秦管家突然觉得这些年的憋屈气一下子出了不少,而且相信夫人会很快把剩下的气也给出了,他心里特别舒爽。
秦明瑞:“……”
秦明书:“……”
秦明月:“……”
谁来告诉他们,秦管家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秦明月:怎么比我还不稳重?
秦明书:怎么比我还八卦?
秦明瑞:怎么比我还不着调?
薛棠:靖康帝对裴家的处置旨意下的如此之快,应该也是有意敲打裴建,虽然不知道靖康帝心里计较的到底是什么,但连这样的小机会他都利用的天衣无缝,可见是深谙帝王之术的,并不昏聩。靖康帝也不像容不得将军府的样子,所以,他们之前是不是对靖康帝有什么误会?趁着秦眀渊出事,暗中想蚕食将军府的人到底是谁?容不下威远和将军府的,到底是靖康帝,还是另有其人?
……
昏暗的书房内,有两个人影,窸窸窣窣的。
屏风遮挡的角落里,一个人影蹲在那儿举着火折子,压低声音,催促道:“你快点!”
慕显趴在地上,奋笔疾书,被催的有些不耐烦,“好了,最后一个字。”
慕显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秦远气急败坏的声音,“明之,跟我来,好好算算裴家的账,他姑母带着裴文当街惹出来的乱子,凭什么迁怒老子?他裴建想闹翻也得先还了老子的钱。”
刚刚在裴家,他跟裴建吵得不可开交。
裴建想草草的几句话就闹掰,没门儿。
他记得,秦明厉离开前给了裴家下一批货的定金,货还没交,定金必须要回来。把他逼急了,之前裴建多拿的那些回扣也要讨回来。
他现在依旧理直气壮。
因为,明面上他只是让裴氏帮忙促成秦明瑞与吴家的亲事,结果还没成。虽然让裴氏拦人家牌位的事情是他婆娘吴氏派人做的,但那是暗卫伪装成了算命瞎子去撺掇的。
暗中的事,他自信没人知道。
殊不知,秦远一家子做的那些事早已经被秦陆派人匿名告知了裴建,薛棠要的就是他们两家狗咬狗。
为了给裴家留最后的颜面,不想人尽皆知他姑母是被秦远家的一个瞎子暗卫骗去当街闹事儿才导致裴家成了大靖的笑柄,裴建没当面戳破秦远,但心里的火怄得他七窍生烟。
吱嘎!
书房的门被推开。
一股灶间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秦远心头一跳,疾步走到角落的暗格处。
一盆纸灰里,最后一个小火苗,在秦远面前戛然熄灭。
秦远身子一晃,手脚有些不听使唤,他慌慌张张的在墙上一顿乱按,终于打开了暗格。
看见里面的两本账本和十几封密信都还在,他大松了一口气。
秦明之提着一盏油灯走过来,随手翻开了一本黑账。
“刺身:十两,寿司拼盘:八两……”
啪!
秦明之吓得手一抖,直接扔了账本。
“这,怎么成了如意楼的菜单?”
笔迹还是他最熟悉的,是族学里教导他的裴先生裴文的字迹。
秦远手忙脚乱的翻看了一遍所有的账目,无一例外,全都是菜单。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他的喉咙……
“爹!来人啊,请大夫,我爹吐血了!”
伴着秦明之的呼叫,秦陆带着慕显消失在夜色中,满意的离去。
秦陆告诉薛棠,“慕显记下了所有的账目,等夫人有时间,叫慕显背给您听,至于书信,上面说秦明厉在南越国把将军跟丢了,让秦远先从您这里下手,在将军回来前搞定将军府的产业。”
薛棠对秦陆和慕显的合作很满意,淡淡的点了点头。
……
南越国的一处山洞。
开阳和瑶光将担架放到地上。
开阳默默撇嘴。也不知道将军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明明伤的是胳膊,而且已经好了,非要让他们抬着,装的像是病入膏肓了一样。
秦眀渊从担架上坐起身,对着开阳抬抬手。
开阳立即把刚刚收到的密信递过去,同时,特别嫌弃的,用拇指和食指捏起了担架上放着的一张纸,晃了晃。
真不知道慕老板什么意思?信封外还外挂了一张废纸。
他盯着那张皱巴巴的纸,皱眉道:“将军,信里怎么说?这是给你带过来的厕纸吗?”
秦眀渊抬起头,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开阳立即闭嘴,立正站好。
白虎趴在一边翻了个白眼。蠢货,你家送厕纸就送一张?!而且,那张纸明显是被什么废水给泡过。
开阳盯着秦眀渊。发现,他家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将军,眼里竟升起了一丝疑惑,最后竟然还有惊讶一闪而逝!
秦眀渊看完信,什么都没说,直接把信和废纸一起丢进了火盆,淡淡的吩咐白虎,“威,看着它烧完。”
白虎虽然有些怕火,但看在主人给她取名还对她不错的份儿上,她克服了恐惧,乐淘淘的凑到火盆旁边,认真的坚守岗位。
开阳:“……”
又是Wei,真不知道是司危的危,还是凌雨薇的薇……
瑶光:“……”
将军这样,难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刚要问一问,就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身着粗布素衣,面容娇俏,身形似弱柳扶风,站在山洞口,怯生生的问道:“奴婢能进来吗?公子该吃药了。”
姑娘看着一身青衫宽肩窄腰的秦眀渊,不由脸颊微红。
这个男人,一身粗布衣都难掩举手投足间的贵气,书卷气与侠者的威武之气巧妙的汇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当年父亲的眼光果然没错,她这辈子就是要嫁给人中龙凤的。
……
秦远的书房。
秦远修养了三日之后,今日好了许多,他叫来了秦明之,父子二人面对面坐着,面如土色。
秦明之知道自己办砸了许多事,忐忑的看了一眼秦远,努力为自己找补,“爹,你放心,去找那三个江洋大盗的时候,我伪装的很好,他们不知道是我,上官寻查不出来的。”
秦远的目光下意识移到窗外,“嗯,我担心的不是你这边,而是你大哥找的那个糟心的合伙人。”
秦明之:“雷火弹的来源?裴家?可是他们不是不想退钱吗?不想解除合作,那咱们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们应该不会走漏风声吧?”
裴家不想退钱,他们没了账目也不知道跟人家要多少,而且账目被毁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一拍两散的计划只能作罢,如今只能盼着知道交易内幕的秦明厉早点回来解决裴家这个麻烦和那些未收账款了。
秦远浑浊的目光更浑浊了,他看向秦明之,郑重道:“不可以掉以轻心。那日我跟裴氏一起去应付薛棠,虽然都失败了,但是很明显,裴氏的手段跟我比差远了,所以,我有些担心裴家人的实力和脑子,而且裴家养的幕僚过于多了,人多口杂,难保不会被谁说漏了,再加上如今我们两家这微妙的关系……保险起见,咱们要找一个更强大的靠山才行。”
秦明之:“找谁?”
“墨白。”说着,秦远话锋一转,郑重提醒道:“薛棠那边,你盯紧了,催她快些拿到秦眀渊的印鉴,而且要小心应对。”
与吴家的亲事黄了、妾室的牌位不仅接回去了还没出事、不仅雷火弹没炸掉饕餮楼江洋大盗还被抓了……一桩桩一件件的,仿佛有什么护着薛棠一样。
秦明之点头道:“薛棠那女人,命太好,之前是我们低估了她,以后我一定注意。”
秦远拿出一万两银票递给秦明之,“这些钱,你拿着,答应了给薛棠的东西,你去玲珑阁买回来,顺便再买一件上好的礼物,找机会去拜访一下墨白,陛下不是一直想吞并威远么,等威远完成重建,咱们就把墨白拉进来入伙,给他这个机会,让他在陛下面前抢了段景辰的风头,他应该能答应跟我们合作。”
将军府。
最近家里特别安生,几本书将三个熊孩子治得服服帖帖的。
书房里。
薛棠交代秋蝶,“中秋快到了,按照以往的惯例,将军府对外的一些人情来往,交给秦管家去处理,今年我打算办个家宴,你跟王嬷嬷一起准备一下。”
“是!”秋蝶替她家主子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歇歇了。
这时,绿蕊来报,“主子,三公子说,他出去转转,晚上回来。”
“嗯。”应了一声,薛棠便翻开了手边那本没看完的《大靖礼教》。
她看了十页,便被暗卫剑影给打断了。
“夫人,三公子进了如意楼!”
剑影和刀锋是专门跟着秦明瑞的,以防他出门之后乱来,也防止秦明瑞被什么人盯上,被抓了什么把柄,在这时候要挟将军府。
两个暗卫出外勤的时候,时刻记着薛棠的嘱咐,如果秦明瑞遇到了什么不可控的状况,他们就要第一时间回来通报。
剑影脸都皱成了包子,他们就是刚刚跟主子出去了一下,谁知道主子一头就扎进了如意楼,速度快的跟泥鳅似的,他们则是被如意楼的人直接拦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