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这样吗？”林枫有点不确定地问。

“别动别动，保持刚刚那个姿势！”夏弥举着相机。

“等等，你这个相机？”林枫觉得那個相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夏弥笑得像一只奸计得逞的狐狸，她筛掉拍坏的废片，同时转向刚好推开门进来的楚子航，“找他借的，我和他说我会帮你多拍几张照片就借到了。”

站在镜头正前方的林枫从凹姿势换回了正常站姿，手持一把插在刀鞘中的太刀。

“今天可是校园祭，每个社团都有搞活动招新，虽然剑道社人少，但是还是要配合下拍照宣传的。”夏弥拍完了照，将相机挂到楚子航脖子上。

“那这刀又是从哪来的？送我了？”林枫从刀鞘中抽出一小截刃身，刃身上不像村雨那样带着电光形状的折纹，而是有着类似新月的纹路。

夏弥伸出手，“把刀给我，然后你们腾点位置。”

在林枫走到站在门边的楚子航身旁后，她抽刀出鞘，以常人无法看清的速度挥刀。仿佛暗夜下新月普照，月光所照，刀无处不在。但持刀人并没有杀意，她只是持刀在跳一支舞。

?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刀势渐缓，夏弥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她曲肘握刀，让刃身完全横直在她身前，手腕转动，刃身暗纹如夜空的新月抛洒月光。

“三日月宗近，日本名工三条宗近的大成之作，是他为源家锻造的名刀。俗话说宝刀赠名仕，美人配英雄，但这把刀是日本五剑中唯一一把被赠给女子的宝刀。”夏弥将刀插回刀鞘，将刀抛到林枫怀中，“我很喜欢那个女子，她像这把刀一样美。另外，这把刀是我的，只是借给你用，周末事毕之后记得还回来。”

“丰臣秀吉的正妻宁宁吗，传闻丰臣秀吉曾将名刀三日月宗近赠与正妻宁宁以表达对她的敬重。”楚子航回忆了一下他所了解的日本历史。

“可如果我没记错，三日月宗近不是日本国宝吗？”你不会是去做贼了吧，林枫怀疑地看向手中的刀，偷古董要吃牢饭的。

“这是我的cosplay道具好吧，你如果想要，下次做把新的送你。估算成本折价85，你要是不愿意要白送的，给我钱也行，看在我们那么熟的份上零头不要了，你给我100。”夏弥拿出手机打开收款码。

“滚滚滚，50我都嫌贵。”什么cos配用这样一把刀，林枫转向楚子航，“你快把这妞领走，她在这妨碍我招新。”

“哇咔咔，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招新申请通过了？哇这就是上头有人的感觉吗，特权阶级啊！我也想试试。”

“夏弥，你和我今天还有维持开放日秩序的工作，刚刚教导主任就在问你去哪儿了。”楚子航轻咳一声，把那只蹦跶的兔子抓过来，帮她把会长袖标别在她的校服外套上，“我和主任说了你五分钟内下去。”

“知道了知道了，师傅别念了，弟子知错了！我这就下去。”夏兔子蹦蹦跳跳地跳出练习室找老师去了。

“我上来之前帮你问过了，路明非在他们班教室，你要是要招新直接过去就行。”

“大哥特批招新，打听消息之恩无以为报，小子愿两肋插刀以还大哥恩情。”林枫双手抱拳。

“不快点，或许人就要被文学社抢了。我先下去了，今天工作很多，中午见。”楚子航关上练习室的门。

“ok，那我也要加快速度了！”林枫火速把身上拍照用的剑道服扒了，飞快地穿上大衣，再给自己套上围巾，“大冬天的穿这个衣服冷死个人。”

想了想他最终还是抱着三日月宗近走了，主要这是把开了刃的刀，虽然夏弥说这不是那把古董货，但万一留在练习室被哪个误入的学生捡到了也不好交代，不如带着，怪就怪一点吧。

他一路疾步，为了不引人注意还用上了之前从夏弥那学来的言灵·鬼魂，绕过成群结队到处撒欢的学生，找到了高一教学楼。由于开放日和各种社团活动都在靠近高三的广场办，高一教学楼出奇的冷清，几乎没有哪几个教室还留有人。

高一六班的教室里也没剩几个学生了，陈雯雯将手中的《情人》塞进书包，她背着包走到离角落座位一米远的位置，轻声问:“路明非，你考虑好要参加什么社团了吗？如果你还没参加社团，可以考虑来文学社。”

路明非舔了舔嘴唇，心中回想小天女对他说的话——

你说剑道社？林枫学长的剑道社从不对外招人，唯二两个社员还是他的哥哥楚子航和校花夏弥，他怎么可能招你啊，什么做不了主，就是不好意思拒绝你的托词吧。

如果剑道社不要他，那文学社也很好啊，陈雯雯都邀请了，还犹豫的是不是男人啊，路明非吞了口口水，“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加——”

“加什么？”门被一下子推开，室外的寒风刮了进来，吹得陈雯雯发丝飘扬，吹得路明非面目狰狞，背着光走进来的人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他飞舞的黑色大衣衣摆和手里拿着的一把长刀。

“卧槽校园凶杀？”路明非脱口而出，盯着那把刀。

“凶杀？”来人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太刀，“哦这个啊，我是剑道社的社长，带刀是为了社团展示。”

“林枫师兄！”

“林枫学长。”

路明非和陈雯雯同时认出了来人，路明非心中想他难得和陈雯雯同时喊人，但好像他们确实没什么默契。

“之前你不是问剑道社收不收人，我回去问了，社员们都没意见，所以莪来通知你一下，你现在是剑道社的成员了。”林枫走近，伸长手中带鞘的刀，在路明非肩上轻敲了一下。

“可陈雯雯刚才邀请过我了。”

两双眼睛随着这句话一起注视陈雯雯，一双栗色的带着些许歉意和纠结，一双墨色的则毫无情绪，看久了，甚至让人觉得会被那股墨色吞噬。

“我以为你没加社团所以才来问问，既然你已经有社团了那就没事了。”陈雯雯抿紧唇，她低下头去，扯了扯书包肩带，“赵孟华他们在楼下布置文学社的展台，那我先走了。”

她低着头走，路明非看着她出教室，关上门，感觉随着门的关闭，好像他和那个女孩从此就要分隔两个世界了。

这么说，他应该感到遗憾或者痛苦吧，那是他暗恋过的女孩，但他此时的心情却不像割舍掉一块不忍抛弃的骨血，而只像放下了一本自己已经读完的书，读过了，就可以放回书架去了。

“魂兮归来，路明非。”林枫重复了一遍他在网吧做过的动作，伸出手在路明非面前一收，像捏住了什么看不到的东西一样放到路明非头顶。

“林枫师兄，我可是为了你拒绝了我的女孩啊，还不准我伤心一下了。”路明非抓着头发。

“首先，人家只是你暗恋的女孩，不是你的女孩，说话不要省略定语。其次，你没有拒绝，是陈雯雯自己觉得争不过我所以丢下你跑了。最后，你两有缘，但只有那么一点，缘分不到，强求也没结果。”林枫竖起小指，拇指抵在小指尖的位置比划。

“她最后一句话提的是赵孟华，哪怕她还提了文学社，但你知道，她其实只是想提赵孟华。她是和自己，也是和你说，她说赵孟华是比你更适合她的人。”

有点缘分，没有缘分怎么会在茫茫人海中相识呢。但也是真的缘分不到，就像哪怕同时出口都叫不出一样的称呼，就像毫不犹豫地关上的门。

路明非用舌尖顶住后槽牙，他当然知道林枫说的是实话，“她也没说错啊，赵孟华确实比我适合她，赵孟华哪里都比我好。哪怕师兄你帮我出头，在她心里我也只是个借大哥威风的小孩。林枫师兄你不会懂的，你从小到大都牛逼，不会有人不选你的，但从小到大都没有人选我。”

他说得乱七八糟的，但林枫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衰小孩他就是不自信不主动不争取。你给他撑腰，他就顺势抱住你的大腿说大哥罩我。但你要是给他发把刀，叫他自己硬气起来，是要去告白还是要去屠龙兄弟都挺你，他就开始怂了。

他羡慕大哥的威风，也梦想成为大哥那样的人，但当大哥的机会真的到来他面前时，他只会就地一躺，因为他压根就不觉得自己配当大哥。你都不知道该骂他哪来的怂货，哥给你撑着你还怂什么，还是该夸他老弟啊你真是有自知之明。

在他眼里从小到大都没人选他，爸爸妈妈在他和事业里选了事业，叔叔婶婶在他和自己儿子里选自己儿子，喜欢的女孩在他和别人里选了别人。

但在他不知道的世界里一直有人坚定的选他。

“如果有人选你呢。”

“谁？”路明非抬起头。

“某个......师妹？穿巫女服，会说最喜欢你，大概类似这样。就算没有这种师妹，建议你无论如何也不要喜欢师姐。我帮你算过了，你命里和师姐犯冲。”林枫想了想。

“师兄，我觉得对师妹们下手太羞耻了。”

“你什么时候成道德底线这么高的人了，是不是傻啊。师妹这种神话生物就是上帝派来拯救苦逼师兄的天使啊，你想想一个白纸一样对校园生活充满懵懂的师妹，会睁着大眼睛崇拜地看着你的师妹，你不心动吗？

不想把师妹这样的白纸染上各种颜色吗？在她还没有被数理化生政史地折磨成掉发老妪之前赶紧下手啊，否则算什么男人？！”

林枫像个过来人一样大力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虽然他既没有拿下过师姐，也没有拿下过师妹。

“可我认识的能说话的师妹也就夏弥师妹一个，人家也不是什么白纸一样的师妹，她是个比我还凰还暴力的重度的二次元死宅啊。你知道她手机屏幕那个金发双马尾妹子是谁吗，是秋月爱莉啊，那可是秋月爱莉啊！”路明非颤抖了一下。

路明非以前初中时由于成绩烂经常被教导主任找，夏弥那时是在主任办公室里被拿来当成榜样的学生助理，一来二去两个人也算能说得上话。路明非偶尔也会因为自己烂得连学妹也不如的成绩羞愧个一两分钟，直到某次去办公室发现老师不在，而夏弥在用学生助理配的笔记本电脑打gal game。

“她那样的类型不能代表师妹这个物种的普遍性，她是变异了。”林枫捂住脸，心里觉得扭转路明非的XP的希望又渺茫了一点。

“等等，零那样的不行吗！长得又漂亮为人又正经，而且家里有权有势。”林枫试图从认识的女性中找一个正面形象举例。

“师兄。”路明非语重心长，“控二次元萝莉就算了，控现实萝莉，还是外国友人，后半生的饭国家都管饱了。”

“那——算了吧，师弟，我想了想觉得单身也没什么不好的，单身到三十岁就能觉醒大魔法师，单身一万岁就能当龙王，单身几万岁可能就是龙皇至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