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门口静候的人正是恺撒，在他低头看表时，一辆奔驰停在了酒店门口。

即使已经在资料上看过苏小妍的照片，恺撒还是在看到面前车上下来的女人时愣神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迎了上去，“请问是苏女士吗？”

“你是？”苏小妍抬眼打量面前一身白色西装，金色长发梳理得每一根都在恰当位置上的男生，挺帅的哦？！

“您好，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恺撒·加图索，特意来迎接您和楚学弟。很高兴在今夜见到各位。”恺撒鞠躬，说的是中文。

“我带我另一个儿子也来看看，这是我小儿子林枫。”苏小妍笑着介绍了一下跟在身后的林枫。

“林学弟，你好。”恺撒微笑，他当然也认出了这位资料上的未来学弟，随后又说，“曼斯教授已经在上面的包厢等待各位了，各位请随我来。”

恺撒绅士地伸出手，让穿着高跟鞋的苏小妍的手搭在他小臂上。

啧，这礼仪，果然是富贵家庭出身，还好我还有尼奥尔德作弊器，就是不知道龙王殿下的礼仪会不会显得有点太过时了。林枫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跟了上去。

走去餐厅后，他们随着侍者很快找到了恺撒预定的包厢，包厢门口站着一位黑色正装的老者和发丝绯红的女生。

“您好，美丽的女士，非常高兴今晚见到您。我是曼斯·龙德施泰特，卡塞尔学院的机械动力学教授。我的学生恺撒您已经见过了，这是我另一位学生，陈墨瞳，是我们学院在美国合作高中的学生，马上也要入学的，可以叫她诺诺。”躬身在苏小妍的手背上方虚吻后，曼斯教授又向众人介绍了一下一身黑色小夜礼服的陈墨瞳。

在曼斯教授和苏小妍走入包厢后，林枫戳了一下楚子航的肩膀，轻声问：“为什么曼斯教授对苏妈妈行吻手礼，而恺撒不行吻手礼呢？”

这是记忆里没有教的部分。尼奥尔德去哪都是被行礼的，没他对别人行礼的份。至于邀请跳舞，更遗憾了，作为妹妹的两位龙族帝女殿下宁愿去互相邀请对方跳舞，也不会和男生们跳舞。因此尼奥尔德并不会吻手礼，龙王不会，那林枫自然——也不会。

“因为在露天场合对女士行吻手礼是不礼貌的行为，酒店门口也算露天场合，小小学弟。”走在前方的诺诺听到后回过头眨了眨右眼。

好吧不是很懂你们贵族乱七八糟的行礼方式和差异，林枫头上掉下三根黑线，尴尬地回了声谢谢。

对了，我是不是，忘记问奥西里斯，陈墨瞳是怎么回事了。这个奇异到曾在龙四中被奥丁追杀的女孩身上的问题，可不比楚子航少啊。林枫的脚步突然一顿，好像真的忘了。

林枫不得不痛苦地开始思考在陈聆海未醒的当下，去哪里能把奥西里斯挖出来。走在最后的楚子航只能推着神游天外的林枫，把人送到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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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斯教授和恺撒同学中文也太好了一点！”看着流利和侍者交流的恺撒，苏小妍有些惊讶。

“我们学院全面普及中文，因为有著名校友是中国人，副校长先生当年还和飞虎队的陈纳德将军一起到中国来协助抗日过，对中国有很深的感情，回到美国后一直在学校里推进中文教育。”曼斯教授笑着解释。

“那副校长先生还活着吗？真是长寿啊，好人有好报！”苏小妍佩服地点了点头，对卡塞尔学院的好感上升了一点。

在场加上林枫在内，四個知情人想到钟楼里醉生梦死的副校长，都不由自主地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压惊。

“林学弟很喜欢这里的茶？”陈墨瞳突然问，她的眼睛好奇地打量面前的少年，她对这个看不透的少年非常好奇。

“很香的茶。”林枫点头回答，他知道陈墨瞳在试图对他使用侧写。对我能侧写出什么来？林枫，还是尼奥尔德？林枫倒是挺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的。不过他也知道陈墨瞳的能力不会强到这个程度，龙族二也没见诺诺看出来和她同组的夏弥是只龙。

曼斯教授与苏小妍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主要是曼斯教授介绍些学院的情况，比如从各大名校毕业的优秀教授们，幽默风趣的昂热校长，丰富多彩的校园活动，和联合学校芝加哥大学经常进行的学术交流以及帆船比赛之类的。

期间还夹杂恺撒介绍自己帆船比赛的经历，诺诺介绍老师们上课的风格，或是两人一起介绍两人参加的并不激烈的社团活动。风趣的恺撒时常让苏小妍笑出声来，而诺诺介绍的课堂经历也让苏小妍对老师们的学术水平相当崇拜，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但无论曼斯教授三人怎么旁敲侧击，苏小妍都没有对楚子航去卡塞尔这个问题表达什么意见。

恺撒今天预定的是中餐，在晚餐的最后，作为甜品的一道糖水被上了上来。

“这道饭后甜点名为荷塘湖月，作为底的水是用荷花冷浸之后带有荷香的水兑荷花蜜，飘在水上的荷花和菏叶每一个都是手工制作点心。”侍者将玻璃杯装的糖水送至每人的位置上，介绍完后很快退至一旁。

苏小妍用小银匙搅动自己面前玻璃杯里的水，这道甜点得名湖月的原因是餐厅在外观上做了巧思，在玻璃杯下雕刻成湖岸怪石的杯座内内置了一个小灯。当苏小妍搅动糖水时，透过石刻和荷花的灯光影影绰绰，像是搅动沉入湖水的圆月。

在其他人用完甜点后，曼斯教授看着依旧沉默的苏小妍，犹豫了一会儿，对恺撒道：“恺撒，诺诺，带你们的学弟们去酒店的电子游戏厅看看，聊点你们学生间的话题，让我和苏女士单独谈谈。”

恺撒耸耸肩，起身，“两位和我来吧。”

在四个年轻人跟随侍者离开后，曼斯教授看向苏小妍，苏小妍停下了搅拌糖水的手。

漂亮的女人终于开口：“教授，我需要您给我一个保证。其实我不是很在乎学校的排名，毕业后的就业情况之类的那些，但我是个母亲。”

“夫人，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确实也给不了您您想要的保证。卡塞尔学院不是与世隔绝的象牙塔，我们人类也总是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来。”曼斯教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苏小妍的通透让他准备的各种学校执照，活动照片之类的资料全都化为了无用功，但他确实无法保证楚子航的安全。卡塞尔学院不是避风港，它是昂热一手打造的屠龙训练营。

你怎么能向一位真正的母亲说谎呢，在你已经决心要把她的孩子培养为在腥风血雨中厮杀的战士之后。

在得到曼斯教授的回答后，苏小妍并没有因为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而生气，她说出来酒店之前就已经想好的话。

“我的两个孩子都是特别独立的人，子航莪从小看着长大，但他其实不是很需要我照顾，很多时候都是他照顾我。小枫来到我身边半年，我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但我也知道或许在他心里我才是那个需要照顾的孩子。他们两个是一旦做出什么决定，南墙撞塌都不会回头的类型。其实来这里之前我就知道子航肯定会去你们学校了，因为他说起卡塞尔的时候真的很认真，小枫也想去你们学校读书。既然他们这么决定了，他们肯定对你们学校做过比我多得多的功课。”

“我是一个没有什么用的母亲，能为孩子们做的事不多，我甚至没有办法让他们不离开。幼鸟总是会长大，要飞走的。但我希望他们的老师是能让我信任的人，是足够强大的人，是可以把他们教育好的人。曼斯教授，这是我作为一个母亲应该为我的孩子们尽到的责任。”

曼斯教授那双绿眼睛和苏小妍浅棕色的眼睛对视，他觉得苏小妍的眼神很熟悉，那是一个决心要保护什么重要的东西的眼神。

曼斯深吸一口气：“是的，就如我所说，我给不了苏女士您想要的保证。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都决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学生。不管我的学生遭遇什么，我都将与他们同在。学院的每一位老师，都将与学生们同在。这是一个老师对一位母亲做出的承诺，如果这样不能取信于您，那么我作为一个老师或许能力也就仅此而已了。”

苏小妍摩挲着玻璃杯很久，很久，她最终抬起头微笑，“那我就把我的孩子交给卡塞尔学院啦，曼斯教授。”

虽然她并不知道真相，但她或许靠一个母亲的第七感隐隐感觉到了，她的孩子们从此就要飞向新的世界，离开她的保护了。母亲的直觉让她不安，但她无法阻止。她今夜盛装打扮，简直就是一只高贵的天鹅公主，却愿意为了孩子低下她的头颅。

“能得到您的信任是我的荣幸，苏女士。”于是曼斯教授也在这位母亲的面前低下头来。

作为一个执行过众多任务，面对过众多战友牺牲的幸存者，原以为自己的经历已经足够多足够长了，但在这个母亲面前，曼斯觉得自己又上了珍贵的一课，因为不是他的某个战友，而是一位漂亮却柔弱的母亲，向他交付了信任。

“曼斯，你觉得一个柔弱的人，什么时候能变得坚不可摧呢。”夕阳越过昂热，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他身后的曼斯脚边。一头银白的老人伸出手，让钟楼里飞出的白鸽停在手上，又有一个学生离开了。

“校长，如果我的中文没有学错，这应该是两个相反意思的词。”还年轻的学生回答。

“哈哈哈，是的，你没学错，这是两个相反意思的词。但是如果如果有什么人什么事，死都不能让你放弃，死都不能让你退缩，那么就算是最柔弱的人，也可以变得坚不可摧。”昂热抚摸了一下白鸽，将那只鸟儿放飞，于是那只鸽子一直飞着飞着，飞到两个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或许和校长比起来，自己哪怕年纪这么大了，也还是个需要学习的学生。曼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