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和楚子航从车上下来，看着面前巨大的庄园。巨大的能跑马的草地青翠欲滴，结成围栏的树郁郁葱葱，草地中心的喷泉雕像不是常见的希腊风格女神雕像，居然是一个骑着马的牛仔。

雕像中的牛仔头戴宽边的牛仔帽，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只炯炯有神的眼睛，简单的线条雕刻出了牛仔眼神中的决断与坚毅。他身穿马甲，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胸膛，显得强壮而自信，手紧握着缰绳，掌控着身下的骏马。

那匹骏马四蹄有力，毛发光滑如丝，马鬃飞扬，仿佛下一秒就会疾驰起来。

整个雕像，无论是人还是马，都充满了力量感，仿佛能听到马蹄踏在草场上的声音，能感受到吹过牛仔帽子和马鬃的风。

这座雕像恰好表明了这個巨大庄园主人的身份和喜好，在老得需要拄上拐杖，再也骑不了心爱的马之前，汉高都是一个铁血西部牛仔。哪怕现在已经老得快要动不了了，他的内心都还骑着马奔驰在美国西部广阔无垠的土地上。

“汉高先生在会客厅等待两位。”侍者向林枫和楚子航躬身，引两人向前，穿过长长的草坪，进入房子。

跟着侍者从入门的旋转雕花楼梯上楼后，林枫和楚子航来到了会客室门前。

侍者摇了摇门上的铃，随后拉开了房门，“二位请进。”

汉高仍穿着一身牛仔骑警服，就连那顶宽沿高顶毡帽子上都佩着磨损的警徽，老人坐在会客厅里的一侧沙发上，对进门的两个年轻人微微一笑。

“你们好，孩子们，我是汉高。”他说着流利的中文。

林枫与楚子航都向这位赫赫有名的老人微微颔首。

“别站着，都坐吧，今晚本来是想在芝加哥城里的餐厅招待你们，但芝加哥餐厅应该也没庄园里的厨师们做得好，所以我就把你们请到这里来了。”汉高招呼两人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又叫侍者给林枫和楚子航上了茶。

“你们中国的茶，我今年年初从中国带回来的，说是武夷山的正山小种，老朋友送的应该不会差，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没想到您中文这么好。”林枫端着茶杯，茶叶在橙红的茶水中旋转的同时，一股松烟醇香飘荡而出，香气扑鼻。卡塞尔推行中文教育就算了，他没想到连汉高都说得一口好中文。

“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当年我和守夜人，也就是你们学院的副校长，都是支援中国的飞虎队队员。当然，我们隶属不同的中队。我的中文是那时学的，我至今仍然和那时认识的中国的好朋友有联系，所以这么多年中文也没落下。”汉高笑着解释。

“据我所知，您的家族和学院的关系算不上好，可您还是邀请了我们。”楚子航放下茶杯，看着笑呵呵的老人，确认道。

“咳咳家族是家族，个人是个人。我和昂热关系不错，听说昂热多了两个高材生，正好你们又逗留在芝加哥，我就请你们来见面认识一下。”汉高轻咳两声后毫不脸红地说，仿佛他根本就不是那个让楚子航和林枫逗留在芝加哥的罪魁祸首。

“我还以为您和昂热校长算死敌，我的朋友恺撒和我说过您和昂热校长理念不合。”楚子航的话让林枫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你和恺撒连这都聊，你来个卡塞尔到底是收集了多少信息做了多少准备？

汉高的手指敲着拐杖的头，那是一个雕刻精湛的马头，“恺撒啊，加图索家那个小朋友？原来你认识他，看来他和你说了不少。你倒也没说错，我确实和昂热理念不合，但理念不合不影响做朋友嘛，毕竟我是彻底的世俗派，多个朋友多条路。”

“世俗派？”

汉高用拐杖杵了杵地面，笑得像只老狐狸，“我之所以和昂热理念不合是因为他是一个彻底的屠龙者，但我不是。对我来说讲道理的，可以做生意的就是我的合作对象，哪怕对方是龙。”

“混血种可以和龙类有生意合作？”

楚子航有些震惊，他对混血种社会的了解还没从林枫口中了解到的龙类历史多，他还一直以为所有混血种都像卡塞尔学院那样与龙类不死不休。正是因为担心林枫的身份暴露会导致不好的结果，他才会专门在暑假找恺撒了解了许多学院的事。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事实上密党，也就是卡塞尔学院在混血种社会里是比较极端的那一派。我们混血种身上同时流着龙和人的血，而又与这两者不同。很多混血种比起站在人类一方，更倾向于把自己看做第三方，像密党那么极端仇视龙的反而比较少见。不过密党自己内部也有很多派别，有的派别和龙类的关系比我更深。”汉高慢悠悠地说。

林枫与楚子航对视一眼，随后他转向汉高，问出他的第一个问题，“那您是怎么看待龙的呢？”

“仅就我遇到过的龙类来说，他们掌握着非常强大的力量，而且自命不凡的骄傲让他们很不屑于扯皮和推诿，是非常好的生意伙伴。当然，莪也遇到过仗着自己是龙，想要黑吃黑的，这种时候我只好给他两枪让他认识一下什么叫时代变了。总之就像人有好人有坏人一样，龙也有好有坏，而好坏的判断标准，每个人都不同。不过如果是要灭世的君主们，那也只能不死不休了。”汉高耸耸肩。

“和您合作的龙类应该都是三代种以后的龙类了吧？”林枫问道。

汉高点了点头，“事实上三代种是刚刚好的存在，大家力量相当，就能谈生意。再往上的次代种和初代种所掌握的伟力就太惊人了，比起谈合作，祂们或许更想要毁灭世界。”

林枫点了点头。他不再问话，只是沉默着开始观察汉高这个豪华的会客室，他的视线落到这个会客厅里一尊被放在展示架上的奇怪的鸟类雕像上。

那是一只雪白的猫头鹰，采用了某种特殊的材料，精雕细琢，雪鸮的羽毛清晰可见，在会客厅灯光照射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雕像那双锐利的眼睛充满了警惕和敏锐，似乎正在注视着周围的动静，翅膀展开，仿佛随时都会飞起来。

“你对那个猫头鹰有兴趣？”汉高也注意到了林枫的视线，他转头看向在他背后的那只猫头鹰，“你果然血统很高，居然能感觉出来。那是我的一位三代种朋友送给我的礼物。”

林枫看着那尊猫头鹰，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那个猫头鹰很像哈利波特的那只雪鸮。”

“哦，这就是那只雪鸮，这是我那个朋友沉迷哈利波特做的，他真的很喜欢哈利波特，还特意搬去了英国。”汉高对着那只雪鸮伸出手，“海德薇，过来一下。”

只见那尊雕像居然真的振翅飞了起来，飞到了汉高伸出的手上，它张开翅膀，用尖利的喙梳理着翅膀上的羽毛。

“它是活的。”林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汉高点了点头，“这是只活灵，是用炼金术做的，但它智能不高，只听得懂自己的名字。不能和龙王在历史上所做的那些甚至能讲话的活灵相比。”

“您的那位朋友是个炼金术大师？”林枫假装好奇地问。

“他确实在炼金术的造诣很高，虽然他没说，但我觉得他应该是青铜与火一系里的贵族。如果你对他有兴趣，或许等他从英国回来之后我可以把他介绍给你认识，当然前提是你不要像昂热那样追着他砍。”汉高想起之前帮朋友逃脱昂热追捕的事，无奈地笑了笑。

“事实上我对炼金术还挺有兴趣的。”

汉高闻言道：“那你应该加入守夜人的门下啊，虽然他已经是个老不羞了，但只要他还姓弗拉梅尔，他就是密党炼金术大师中的大师。昂热比起守夜人，只能说就是个文盲。”

“可昂热校长不是教历史的吗？”楚子航问。

“哦，历史，卡塞尔的历史系不就是龙族谱系学嘛。可昂热是个学医出身的啊，他当年在剑桥学的是医学，听他教历史我都想笑。你看我，我已经觉得自己是个莽夫了，两把炼金左轮走天下，但我40岁还去学了物理学，拿到了麻省理工的博士学位。连加图索家那个花花公子家主都是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的物理学博士。”

汉高沉声总结，“昂热这么多年就教个龙族历史，我骂他是文盲莽夫，他是不敢说话的。”

林枫只能笑笑，虽然他根本不想笑，但除了笑他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他还能说什么呢，还有什么能比这种时候更尴尬的吗，应该没有了。不过他是文科生，物理学什么的，他其实是很能理解昂热的。

“咳咳，我当然没有瞧不起昂热，我学物理是为了研究龙。昂热虽然也研究龙，可他研究龙是为了杀死龙，我们研究方向不一样。”汉高似乎终于发现自己正在昂热的学生面前疯狂捅昂热的腰子，他咳嗽两声，替自己的老对手挽尊了一下。

汉高撑着拐杖站起身，向面前的两个年轻人说：“好了，庄园大厨们准备的晚饭应该好了，我们下餐厅去吧。”

就在会客厅内的三人同时站起来时，一个慌张的侍者没有敲门就直接闯了进来。

“怎么回事，你没学过规矩吗，在客人面前这样像什么话？”汉高脸色一沉。

“汉，汉高先生，抱，抱歉。但我有不得不进来的原因。希，希尔伯特·让·昂热先生来了，他，他的车就在大门口。”侍者小姐白着张俏脸，结结巴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