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对文森特的报复吗，因为他在用虚情假意从你这里骗到神国的情报后，就将你弃之如敝履，把你锁到了这里？”林枫问。

“您知道我和文森特的事啊…”星之玛利亚长长地叹息。

“在刚刚下来之前我问过他了，事实上我知道的部分或许会比你自己知道的还要更多。”

“文森特是你的丈夫。在和你结婚并获得了神国就在北极的秘密之后，他将这个秘密告知了第三帝国，是他向帝国元首大力推销，促成了你们的神国行动。他甚至一个消息卖两次，把神国的秘密也卖给了苏联，所以你们才会在神国门前遭遇其他潜艇。他想的一直是让你们在神国门口鹬蚌相争，他从中获利。但他没想到你居然活了下来，并且被龙血污染了。”

在林枫说出这段过往的时候，他身后那個巨大的包裹颤抖起来，里面的某个东西不断的挣扎，动弹。

“原来他还做了这么多。哈哈哈哈，是我识人不清，将神国的秘密和自己全都交给了他。我以为他对我还有过哪怕一丝的眷恋，原来他从那时起就没有爱过我，他爱的一直都只是神国代表的进化和神的权与力。”

星之玛利亚笑了起来，笑着笑着，铁箱里又传来了哭声，“神是多么恶劣的存在，只要将一点点甜头悬挂在凡人的面前，凡人就会为了那一点点在神看来微不足道的权与力，献上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灵魂。”

林枫叹了口气，轻声说：“所谓的神国其实并不存在，如果真的有神国，那么贪婪的凡人会为了到达神国，把同类的骨头作为阶梯。神国与地狱并没有区别。”

“神国与地狱并没有区别。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却付出了我的一生才明白。”

星之玛利亚巨大的身体里长出的那些血管结构剧烈地搏动着，束缚在她身上那些巨大的管道和铁链摇动了起来，将水银注入她的身体，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报复文森特也好，报复这些踩着你的尸骨所做的阶梯重新奔向神国的高危混血种也罢，你的行为与我无关，我下来是想知道别的事。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将这个老不死的给你。”

林枫把身后那个躺在地上的巨大袋子扯了过来，从头部解开了袋子，露出里面一张被胶带贴着嘴的惊恐万分的枯树一般的脸，那张老脸看向面前的林枫时明显流露出讨好和哀求。

星之玛利亚的身体更加剧烈地颤抖了起来，铁锁晃动的咔啦咔啦的声音在水密舱里响起，瑞吉蕾芙紧张地向林枫靠了过来。

水密舱中忽然升起了细长的黑影，带着锋利的破风声。林枫的眼睛中映出了那些黑影的模样，那是从星之玛利亚的尾骨里长出的扎进钢板的血管组织。它们并不是柔软的，它们坚硬得就像是海蜘蛛的利爪，尖端长有细长的骨刺，骨刺锋利如刀。

一片琉璃一样结构将星之玛利亚的骨爪挡了下来，言灵·琉璃梵城的结界在水密舱里展开。一直沉默着的银发女孩将嘴里的棒棒糖咬碎，踏了一步出去挡在林枫面前，“曾祖母，您要杀文森特，我支持。但您要杀他，不行，他对您没有恶意，只是想和您谈谈。”

星之玛利亚的杀意并非只冲着袋子里的文森特，那些刺来的骨爪也有相当一部分抓向了林枫，看出这点的瑞吉蕾芙张开了结界。

“谈什么，谈神国的秘密吗？所有知道神国的秘密的人都应该下地狱去。我不相信有人类能抵抗住神国的诱惑，他只是在利用你，瑞吉蕾芙！给我让开！”星之玛利亚厉声呵斥。

“我和他是互相利用，他需要知道神国的事，而我想要获得自由。他和我有未完成的交易，如果他在这里死了，他的同伴会找我的麻烦，我的自由就无从谈起了。我不会让您在这里杀了他的。”瑞吉蕾芙毫不退让。

“把他的同伴也一起杀掉不就好了吗？你不会认为这些人的承诺有用吧，所有知道神国的存在的人都得死，否则总有一天他们会想办法带着你重新回来寻找神国。”

星之玛利亚的指爪扣在琉璃结界之上，结界在她的重击下颤抖。

瑞吉蕾芙朝后头大喊：“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我帮你挡住。”

“你是不是觉醒之后没怎么用过这个言灵。”女孩身后传来了幽幽的声音，还有一个重物被扔在地上的响声。

“文森特不允许莪使用言灵，他在我皮肤下安了电流锁，如果我用言灵的话他就会激活电流。”

一个手刀从后而来敲在了瑞吉蕾芙的脖子上，林枫叹了口气接住倒下的女孩，“难怪你不知道琉璃梵城的特点，你这个猪队友。这玩意张开之后就是个球，前后左右都是结界，你让我往哪跑。”

以他的速度，完全足够提着文森特躲开星之玛利亚的攻击，但他刚才差点把自己撞在瑞吉蕾芙的琉璃结界之上。

“你果然只是在利用瑞吉蕾芙！把她放开！”星之玛利亚大喊。

正前方的琉璃结界已经因为瑞吉蕾芙的晕倒而消散了，但林枫和瑞吉蕾芙正前方的数根骨刺却没有再动弹，星之玛利亚投鼠忌器。

“我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你在自以为是地揣测我的身份，觉得我是要和你谈神国的秘密吧。神国对人类来说确实挺重要的，但对我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

岩浆一般金红的眼睛在水密舱里亮起，龙威呼啸而至，星之玛利亚那些准备从林枫视线死角刺出的尖锐骨刺被空间里新激活的言灵控制的钢铁斩断。

“您，您是——”星之玛利亚在龙威下瑟缩起来。

“真是的，这样子搞人家要说我欺负老太太的，天知道我可是老太太摔倒了都敢去扶的老好人。”林枫收起了黄金瞳，让瑞吉蕾芙靠坐在舱壁上，“我击倒瑞吉蕾芙是因为接下来的谈话不适合给她听。我要和你谈的不是神国，我只是想和你打听一个人。”

“都是第三帝国的人，你应该听说过他。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曾效命于希特勒的第三帝国，是帝国研究院中最年轻的博士，16岁就从慕尼黑大学毕业，他也是帝国的红人，人们都叫他天才。”

“您这么说我好像有点印象。”星之玛利亚脖子顶部的那个铁箱晃悠起来。

“他的姓名是，赫尔佐格。”林枫从嘴里吐出了那个名字。

他之所以要下来找星之玛利亚，压根就不是为了他早就知道的神国，他只是要向同为第三帝国高层的星之玛利亚询问赫尔佐格的事。

“我想起来了，帝国研究院的赫尔佐格博士，他从事生物基因方面的研究。”星之玛利亚脖子上那个巨大的铁箱点了点。

“你和他有过接触吗？”

“有，他借文森特的引荐加入过黄昏教条，但后来被我除名了。”星之玛利亚说出了石破天惊一样的话。

赫尔佐格和文森特？这是什么变态之间的惺惺相惜。林枫顶着后槽牙，“能和我详细说说他的情况吗？”

星之玛利亚一边回忆，一边慢慢地说：“您也知道，第三帝国时期，希特勒想要证明雅利安人的高贵和独特。在他提出的人种论的影响下，德国生物学界一度相信雅利安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种，希望通过建立基因库，收集全世界不同人种的基因来证明雅利安人的孩子能跑得更快跳得更高更聪明。而赫尔佐格是基因研究方面的天才，他靠对一些样本基因的研究，发现了‘拥有完美基因’的混血种的存在。”

“这些让他发现完美基因的样本基因，就是出自当时为第三帝国效力的黄昏教条的成员吧。”林枫说。

“是的，所以他找上了文森特，希望加入黄昏教条。我们检测了他的血统，发现他也是混血种，只是血统不高，出于对文森特的信任，我接纳了他。”星之玛利亚说，“但当时我们对外的宣称并不是混血种，为了在第三帝国面前保护龙族的隐秘，黄昏教条一直称自己为希柏里尔人的后裔。龙的存在只有极少数的高层成员才懂。”

“也就是说在黄昏教条时，赫尔佐格还是不知道龙的存在的？”林枫问。

“我不能确定。赫尔佐格是个很会讨人喜欢的人，在当时的第三帝国高层属于舞会上的风流人物。他甚至试图追求我来获得更多希柏里尔和神国的信息。虽然我不喜欢他，也没有告诉他任何秘密，但我有几个下属和他的关系非常亲密。文森特都背叛了我，我没法向您保证我的其他下属不会向赫尔佐格泄露重要信息。”

林枫点了点头，“那你后来又是为什么把他除名了？”

“因为赫尔佐格在黄昏教条内部传播进化理论。”星之玛利亚回答。

“他不知道龙的存在，但他的观念却和无数高危混血种不谋而合。他说我们是希柏里尔人的后裔，但却不是彻底的希柏里尔人，我们只拥有希柏里尔人一部分的基因。只拥有一部分的基因，我们就已经获得了常人所无法拥有的非凡能力。那么如果一个人全部由完美基因构成，那个人会是什么样的呢？既然我们是希柏里尔的后裔，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借助基因工程，变成完美的希柏里尔人呢。”

星之玛利亚摇了摇她的箱子，“他明明不知道龙类的存在，却已经无师自通地试图进化为龙。他的这套理论就像一颗动乱的种子那样，迷惑了不少为黄昏教条服务却不知道龙类存在的普通成员，给他提供大量的混血种基因样本。”

“黄昏教条是追寻奥丁存在，试图借助奥丁的帮助从而在诸神黄昏的末日中存活下去的组织，进化为龙并非我们的目标，所以我将他从黄昏教条里清除了出去。但他离开前还是靠和部分高层的关系，把那些基因资料也一起带走了。”

“原来如此，看来他对龙类基因最初的了解就来自于黄昏教条。”林枫若有所思，“他对你有多少了解？他知道你们进行了神国行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