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真的有人能衰成这样！”

一块巨大的冰原上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北极圈里只有格陵兰等少数地方有陆地冰川，其他都是浮冰，但越是深入，冰川就越厚实。巨大的驱逐舰在名为“玛丽冰原”的冰架旁停泊，以方便皇女殿下下船观赏冰原风景。

这块名为玛丽的巨大的浮冰已经在此地静止了数万年之久，就像是冰构成的陆地。站在冰原上眺望，可以看到远处嶙峋的冰山和深蓝的海水，景色壮观。

林枫等人此时就在这片冰原上，他们身后是俄罗斯官兵们在冰原上点燃的篝火，对冰天雪地已经习以为常的俄罗斯人甚至已经开始在冰原上烹饪美食了。他们前方则是玛丽冰原的一个不大的裂隙，几個少年人穿着防寒服，正站在在裂隙边上，每人带着厚手套的手里都拿着一根长长的金属杆。

他们正在——钓鱼。

“冰下的海水含氧量很低，鱼群虽说可以在水下呼吸，却也必须寻找含氧量更高的区域。所以高寒地带人们会在冰面上打孔，鱼群会聚集在那里呼吸新鲜空气，拿脸盆都能舀出鱼来，玛丽冰原上冰层薄的地方会有裂隙，这样的裂隙是很好的钓鱼点。”

林枫的脑海里回想起驱逐舰上一同被零给救了的萨沙船长对他说的这段话。

就是这段话，让林枫在看到裂隙的时候立刻就提出要和恺撒继续之前没比完的钓鱼比赛。同样就是这段话，让他堕入了深渊。

玛丽冰原的裂隙确实是极佳的钓鱼点，但这是对除了林枫之外的其他人来说。

林枫一动不动地握着钓竿，仿佛已经被冰原上的寒风冻硬了。他也想像隔壁疯狂拉杆，钓上一只又一只北极鳕鱼的恺撒和楚子航那样进行紧张又快乐的钓鱼运动，但由于根本没有鱼咬他的钩，钓鱼对他来说就不是个运动，他只能保持钓鱼静止。

“你要实在不行就抽水吧，只有这个办法能救你了。”穿着厚实的保暖防寒服，戴上了毛茸茸的帽子和手套的瑞吉蕾芙戳了戳旁边已经冻硬了的人，好心建议。

毕竟有不停地上鱼的人做对比，钓不上来鱼的人就显得特别的惨。

“要我抽干北冰洋是吗？”林枫从齿缝里把话挤了出来。他捏紧了鱼竿，开始认真考虑用大多的力能一杆子把恺撒和楚子航同时打晕。

毕竟，钓鱼不带头盔的人，出事很正常。带了头盔，出事，也很正常。

就在林枫心一横就准备闪电般出手之时，站在林枫另一侧的恺撒收回了钓竿，“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更远处的楚子航也收回了钓竿，朝冰面下看去。

“没有。”林枫面不改色，保持着伸出钓竿的姿势，其实暗地里收回了已经迈出去了的左脚。

“有的，你认真听！”瑞吉蕾芙说。

确实有声音从冰面下的大海里传来，并且这种声音越来越明显了，就连远处围在篝火旁边的官兵们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们似乎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的声音，都低头看向冰面。

那声音是从大海深处传来的神秘旋律，浩瀚而又悠扬，像是神殿里才会有的吟唱。可神殿里的吟唱声总是古奥又低沉的，不会像这个声音这样快乐，穿透海冰而来的声音带着一股每个人都能听出来的发自内心的喜悦。

巨大的黑影唱着歌从林枫等人脚下的冰层下缓缓游过，穿过裂隙时他们都看清了它那巨大的身体，它有着和冰雪一样的白。

“我们听到的是鲸鱼的鲸歌！这是头白色的抹香鲸，居然有这么巨大的抹香鲸！”恺撒的语气里带着对这只大自然的宠儿的赞叹。

身为一个帆船运动爱好者他在海上见过不少鲸鱼，但这只从冰下游过的巨鲸依然让他眼睛一亮。

从冰下游过的那只巨鲸差不多有二十米长，有着高高隆起的巨大额头，这是抹香鲸的天生印记，没有任何其他鲸类具备这样的特征。可它的颜色又与抹香鲸常见的深灰色不同，它的皮肤是一种像珍珠一样细腻的白色，这是一只极漂亮的抹香鲸，堪称海中精灵。

“白色抹香鲸啊…是利维坦！”萨沙船长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保温杯从篝火边走了过来，杯子里散发出酒味。作为一个俄罗斯军人，他的生命里唯有两个东西不能少，酒和枪。

“您是指抹香鲸超科里的掠食性抹香鲸，梅尔维尔利维坦鲸？可这种鲸属在大约1300万年前就已经灭绝了。”恺撒有些不解。

现代抹香鲸是体型最大的齿鲸，但它上颚的功能性牙齿早已退化了，它只有下颚长牙。因此抹香鲸实际上并不靠啃咬来捕食，相反，它们的捕食方式和大型须鲸有些类似，主要靠吸食。

但科学家们是有发掘出上颚长有利齿的抹香鲸骨骼化石的，这种抹香鲸的牙齿长达35厘米，比巨齿鲨的牙齿还长。

科学家们把《白鲸记》的作者、美国著名作家赫尔曼·梅尔维尔的名字和神话传说里上帝创造的深海生物利维坦的名字组合起来，将这种曾经称霸海洋的顶级猎食者命名为梅尔维尔利维坦鲸。

萨沙船长摇摇头，“不，我不是指灭绝的鲸鱼，我的意思是这只鲸鱼名叫利维坦。”

“为什么这么叫它？”瑞吉蕾芙歪着头问。

据圣经记载，上帝在第六天创造了利维坦。它在圣经里被描述为一只庞大的怪物，用黏土创造，拥有坚硬的鳞甲、锋利的牙齿，口鼻可以喷火，腹下还有尖刺。而冰下游过的这只巨鲸虽然体格比一般抹香鲸更大，但并不是个怪物。

“这个名字取的不是怪物的意思，而是神造生物的意思。记得我和你们说过吗？我有个因纽特人船员，我们都叫他海狗爪子。因纽特人常年生活在北极地区，他们是最了解北极的人。海狗爪子就和我说，北冰洋里生活着一只白色的巨鲸，它是所有鲸鱼的皇，是神所创造的生物。”

萨沙船长喝了口热酒，“在因纽特人代代传承的故事里，鲸皇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冬眠，每十年才会从自己的北极冰窟里游出来一次，带领着自己的群臣，环绕北极游上一圈，巡视自己的领地。说实话我一直以为海狗爪子在骗我，哪有冬眠十年的鲸鱼。但现在看来他至少有一点说对了，利维坦真的是只鲸皇，它领着它的臣民来了。”

萨沙船长朝冰面下指了指。

只见在利维坦游过后，冰面下又有许多巨大的黑影缓缓游过。它们并没有触碰到冰面，只是唱着欢歌游过。

在所有的鲸鱼都远去时，利维坦又折返了回来。它那巨大的头部经过裂隙，从冰隙里喷出了一大团热腾腾的喷雾云，冰面上顿时水雾弥漫。

这行为看起来不像是皇帝带着大臣出游，倒有点像家里养的毛孩子狗狗领着一大帮在外面认识的玩伴回家得意地给主人展示，展示完之后还把身上的水扑到主人身上了。

“我在北冰洋上飘了那么久，说实话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利维坦和它的鲸群，你们第一次来就见到它了，运气真好。不过有鲸群在，鳕鱼群肯定不会来了，你们的钓鱼比赛恐怕只能先中止了。”雾气里，萨沙船长摸着胡子大笑。

“看来这比赛确实是比不成。”恺撒耸耸肩，“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林枫你怎么说？”

“林枫？！”没听到林枫的回应，恺撒不得不转过头。

虽然水雾里能见度不高，但恺撒还是一眼就发现林枫原先站的位置空无一人。

“人呢？”恺撒瞪大了眼睛，他心里突然有了个猜测，刚刚利维坦喷气不会是为了…

“林枫，林枫他被利维坦咬着钩拖到海里去了！！”瑞吉蕾芙脸色苍白地指向了冰层裂隙的下方。

就在恺撒立刻要跳下冰隙时，楚子航拉住了他，“你忘了吗，林枫的言灵是天虞，在海里他不会出事的，你下去反而有可能出问题。”

北极圈里的气温随随便便就能低到零下，海水的温度相比之下反而远高于气温，靠近冰面的海水差不多是零度，越往下温度越高，深海会差不多接近四度。以混血种的体魄在北冰洋里撑上半小时都问题不大，唯一的问题是氧气，但对于拥有言灵·天虞的混血种来说，就连这个问题都可以解决。

“我急的是钓鱼比赛，鲸鱼不是鱼，钓到鲸鱼不能算他赢。”恺撒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