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可知，何谓神明？”

在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巨大透明鱼缸前，魁梧如巨熊的男人从桌上拿起了一张写着飘逸的“神明”二字的宣纸，对着他面前三个坐在长沙发上，被他，或者被他的水族馆吓得呆若木鸡的男生用中文问道。

“这，这这，这就是面试吗？”被恺撒和楚子航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左右为男的路明非结巴地问。

“没错，从你们进入我的办公室的那一刻起，面试就开始了，所以你们必须认真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男人举着那幅字，目光锁定了恺撒，“你来回答。”

“拥有超凡能力，被人类所信仰的特殊存在。”恺撒回答的同时，眼睛警惕地打量着面前的店长。

他并不是担心自己答错神明的定义，他是不确定店长这话是否有暗示的意味。毕竟在龙族世界里，所谓的神明，就是龙类。世界各国的神话，总结起来就是各国人民结合本国文化再创造出来的扭曲的龙类历史。

“被人类所信仰，很好的回答，那么接下来是你，你觉得人类为什么要信仰神明？”店长的视线转到了楚子航身上。

“人类信仰神明的原因多种多样，涉及心理、社会、文化和宗教等多個方面。在早期人类社会，神明信仰是无法充分理解自然现象的人类对宇宙和生命起源、意义及目的一种探索。

而随着人类社会发展，神明信仰又延伸出了人类在无法解决的困境面前寻求安慰与力量，在生老病死等问题上寄托希望，在统治问题上增强教化、驯服民众等方面的产生原因……”

学术派楚子航顺着时间线，全方面多角度的解析了人类的信仰问题，成功地把路明非说成了蚊香眼。

“很精彩。”店长仔细听完了这一番长篇，鼓了鼓掌。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路明非身上，“如果你是一位神明，你要怎么做才能让人类信仰你？”

路明非因为这个问题一愣。

以为他没听懂，店长又重复了一次。

“千万别飙烂话啊。”恺撒和楚子航心里都是这句话，他俩都了解路明非的德性，紧张状态下的路明非很可能变成一个烂话吐槽放送机。

在一左一右内心打鼓之时，坐在中间的路明非一字一顿、极缓慢地说：“如果我是神明……那么我会随心所欲，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完了，恺撒和楚子航同时想，这回答，不能说是文不对题，只能说是题目要你答YES，你偏偏要写个“NO”，并且还在旁边附注：我最喜欢的事就是对别人说“NO”哒。

果然，如他两所想，店长长叹了一口气。

“那个……实在不行，我还能当服务员。”路明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就冒出了那么一句话，只能着急忙慌地找补。

在听到店长问题的时候。他本来是准备剽窃一下以前看过的仕兰中学“向先进模范人物学习”主题征文比赛里的优秀范文，说一下俯首甘为孺子牛精神之类的东西。

但就在他张口的一瞬间，仿佛有什么控制了他的嘴，让他说出了自己都想不到的回答。

“不，不不不，你不需要去做服务员！你很适合做牛郎！”店长大手一挥，“你回答得很好啊！我问你们神明，并不是真的想问神明，而是借神明这个词问你们牛郎之道！

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起高天原这个名字作为店名？因为对于绝大多数女性而言，能够给她们提供安慰与力量，让她们寄托希望，甚至如她们所愿驯服她们的牛郎，就是神明一样的存在啊。

只会讨好女性的牛郎是肤浅的，唯有坚持自己的特质，去吸引女性目光的‘神明’才是高天原想要的牛郎！你们明白吗！重要的是独一无二的特质！我们高天原要像神话中那样充满各样的神明，我的目标是为女性打造拥有八百万神的神国！”

店长说到兴奋的地方，拍案而起，像是古希腊哲学家那样慷慨陈词，大力挥舞着手臂。

三个坐在他面前的男生同时低下头，仿佛在诚心接受来自大哲的训示，但内心其实是在扭头就走和都到这一步，再忍忍就成功了之间反复挣扎。

如此情况，是他们在接到来自芬格尔的电话时绝对没有想到的。现在回想起过去24个小时的遭遇，三人仍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在接到芬格尔的电话后，他们就将车抛弃在了东京湾岸线的公路出口处附近，准备徒步返回东京，往高天原牛郎店去找芬格尔所说的林枫留下的武器。

但还没等他们考虑好如何绕开遍布全城的天眼潜入新宿区，他们就在东京市郊通往东京的路上看到了一辆用偌大的汉字写着“男派花道，女子天堂”的广告车。

更离谱的是，大大的汉字下方，还用小一号的字体写着“高天原期待您的加入”。

出于谨慎，他们特别让三人小队里唯一略懂日语的路明非上前去打探了一下，结果发现还真是高天原在招聘牛郎。

发传单的牛郎小哥对前来询问的路明非分外热情。非要让路明非说牛郎小哥哪里不好，那也只能是小哥哪怕是发传单，都穿着他们在高天原时见过的那种闪闪发光的深V绸缎衬衫，这着装实在是让路明非不忍直视。

但想来，蛇岐八家的干部们应该没有这么低的底线，假扮牛郎到连衣服和矫揉造作的姿态都还原得淋漓尽致，于是三人斟酌再三后还是上了高天原的广告车。

本来三人是打算假装应聘，拿到武器就走。但万万没想到，他们进入高天原，还没来得及开始搜寻店内最可能藏着武器的他们之前的那间包厢，就被一堆牛郎们催促着换了牛郎“制服”。

牛郎制服还不是最离谱的，更离谱的是还有不知道还叫兄弟还是该叫“姐妹”的牛郎给他们三化了盛妆，然后把他们送到了哪怕上一次作为贵客来时都没有到过的顶楼。

“只要通过店长的面试，你们就能正式成为店里的实习牛郎了。”帮他们化妆的牛郎前辈在引他们前往店长办公室时用英语向他们介绍。

他们在化妆时有过短暂沟通，三人谎称是偷渡到日本的偷渡客，于是前辈就特别换了英语。

“前，前辈，那个有没有什么秘诀可以指导一下？”路明非连忙问，还像动漫那样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虽然他们其实并没有打算真的做牛郎，但万一面试都过不了被高天原扫地出门，那取武器的计划可就要付之东流了。

“就两点吧，一个是一定要听店长的，第二个是要诚实。”前辈把路明非扶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你们长得都不错，但高天原不是完全靠脸吃饭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要有心！”

前辈在办公室门前扭着胯走了，路明非回过头，就看到恺撒摸着下巴，对前辈的背影评价，“这台步走得很标准啊，他应该是个很不错的男模。高天原果然是顶级的牛郎店。”

“喂，老大，现在是关注这个的时候吗？难道不该关心下面试吗？”路明非整个人都斯巴达了，难道这就是他和学霸的差距吗？只有他一个人一听到什么考试考核之类的就腿肚子哆嗦？

“前辈不都说了嘛，服从，然后诚实。”恺撒作为经历过精英教育的人，并不觉得面试是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事，他转过身，推开了房门。

然后他们三个就被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店长弄傻眼了。

店长不愧是在日本这么个岛国能以鲸为名的人，这昂首挺胸的姿态，这雄浑有力的语调，这慷慨激昂的陈词，要不是每个词他们都能听懂，他们几乎都要以为店长是那位在发表“我有一个梦想”的黑人领袖。

终于，店长以大力的击掌结束了他的梦想演说，大厅的门洞开，侍者推着香槟车进来。

“先生们！恭喜你们！你们都通过了我的面试，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这高天原大家庭中的一员！让我们一起为客人们打造属于她们的百花齐放的神国吧！”

店长从香槟车上端起酒杯，一个一个塞进不知所措的三人手里，并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你妈的，你这“白洞，白色的明天在等待着我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还高天原八百万神，你这店养八百个人都费劲！

路明非捏着高脚玻璃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