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不提当年勇,我现在就是个大街上卖拉面的。”上杉越相当和气地呵呵一笑。
蛇岐八家曾经的皇,竟然在大街上卖拉面?年轻人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道心又一次崩溃了。
“不管您卖什么,您都仍旧拥有最高纯度的白王血统,您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最可怕的混血种啊。”橘政宗轻声说。
上杉越将一叠糕点分给了坐在他旁边的源稚生,“虽然我知道你大概率是在恭维,但我可不是世界上最强大最可怕的混血种。”
“您都不是世界上最强大最可怕的混血种的话,还有谁是?”
“刚被你们得罪了的那位,或者再加上他的学生?”上杉越从兜里掏出手机扔在桌上,“看看这语气!老家伙,通知你一声,我两天后就会降落在东京成田机场,我很期待能吃到你做的拉面。
另外,你的后辈子孙对我的学生们的招待让我很是感激。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帮我给他们带句话,就说我会亲自上门致谢。”
源稚生往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发信人,希尔伯特·让·昂热。
“昂热先生真是個高调的人啊。”橘政宗闻言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昂热的风格,让人恨不得把他套麻袋里打一顿的风格。”上杉越手敲了敲桌子,“所以各位后辈们,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
“日本如今已经不是他可以横行的地方了,您现在也回到了家族中,我们完全可以如您所说把昂热的麻袋套了。”风魔小太郎用冰冷的声音开了个玩笑,但看他的眼神,显然他的话也不只是开玩笑那么简单。
“我当年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大胆的人?”上杉越张大了嘴,“可你不能把我算战斗力。”
“什么意思?”风魔小太郎的眉毛拧起。
“当年昂热只用两柄木刀就把我打得抱头鼠窜,我可不想和他打。”上杉越耸耸肩。
所有年轻人的头都低了下去,他们都知道昂热很厉害,当年他单枪匹马来到日本,离开时交出的成绩单是将蛇岐八家变为了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蛇岐八家的征服者。
但从上一任的皇口中听到这样的事,还是让人不由得升起一阵无力之感。能把皇打得抱头鼠窜,昂热真的不是怪物吗?
“昂热先生确实是天命的屠龙者,但风魔家主刚刚有一点说得也没错,日本如今已经不再是1946年的日本了。如今的蛇岐八家已经团结在了一起,我们爱护自己的每一个族人,再没有手足相残的事发生,我们不需要一位‘影子天皇’来主持公道。”橘政宗说。
“虽然我知道你的‘影子天皇’是想指昂热,但总感觉我膝盖有点疼。”上杉越用手撑着下巴,“大家也算流着同宗的血的‘兄弟’,骗骗自己得了,怎么连兄弟都骗。‘我们爱护自己的每一个族人,再没有手足相残的事发生’,这话你自己信吗?”
“为什么不信?您离开家族太长时间了,并不了解现在的蛇岐八家。”
“我不需要了解现在的蛇岐八家,我只要知道猛鬼众的存在就行了。怎么,你这个大家长对猛鬼众爱如兄弟了?啥时候和对面王将拥抱一个给我看看?”上杉越一哂。
所有人都因为上杉越说出的话低下头。上杉越并没有嘲讽错,某种意义上来说,猛鬼众也是蛇岐八家的族人,他们其实每天都在与自己的族人——自相残杀。
橘政宗坐直身体,垂下头,以道歉的姿势说:“您说得没错,猛鬼众的成员也是我们的族人,但很抱歉,莪无法那么大度的谅解猛鬼众。
特别是在我知道他们苦心孤诣地唤醒神之后。这也是今天我要告诉大家的事,宫本家主,来说说你对神葬所的研究报告吧。”
接下来漫长的会议时间,都是宫本志雄的分析和报告。
“如宫本家主所说,猛鬼众已经唤醒了神,神已经返回了故乡,祂现在应该还处在复活但是并未真正觉醒的阶段。
因此我们必须抢时间,在神苏醒之前对猛鬼众发动战争,把藏在幕后的人挖出来,并且,杀死神。”橘政宗沉声说。
“仅从杀死神的方面来说,我倒是可以支持你,把东京的每块地皮都翻开来找神都不过分,毕竟如果神彻底复活,东京乃至整个日本都要毁灭,那我也没法卖拉面了。但你对于猛鬼众的主张,我倒是有个小问题希望你解释一下。”
上杉越慢条斯理地将面前的糕点一分为二,“在我还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时,我从未听闻过猛鬼众的存在。家族固然会诞生鬼,但鬼却从未结为组织。短短几十年,冒出来一个能和家族分庭抗礼的组织,你们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我说句不好听的,猛鬼众不正是在你的任期里崛起的吗,橘政宗。”
会议厅里的空气简直凝固了起来。
所有人都因为上杉越的话而心下骇然。
今天列席会议的人大多数都是年轻人,他们没有经历过上杉越主持家事的时代,但他们也看过家族的史书。在家族的史料中,历任大家长都是黑道中的至高领袖,只言片语就能搅动整个日本的风云。
从未有哪位记载于册的大家长向橘政宗这样焦头烂额,也从未有哪份史料说过黑道里有崛起出能和蛇岐八家分庭抗礼的组织。他们也曾到卡塞尔学院进修,源稚生甚至曾经在昂热的默许下翻阅过秘党对蛇岐八家的研究资料,但他在研究资料里根本找不到猛鬼众这三个字。
如果秘党,甚至昂热都对猛鬼众一无所知,那么猛鬼众究竟是怎么崛起的?
“我毕竟不是皇血的拥有者,能力不足,您的指责没错,确实是我做得不到位,才导致家族失势,猛鬼众在我任期内发展壮大,我难辞其咎。”橘政宗对着所有人深鞠躬。
“大家长,这不是您的错,您为家族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
风魔小太郎的话被上杉越打断了,“既然都难辞其咎了,那你退位吧。”
“你!”风魔小太郎转身对着上杉越怒目而视,“这就是你回来的目的?逼大家长退位,然后自己上位是吗?当年家族最难的时候你抛下家族一走了之,走之前还烧毁了家族的神社,砍断英雄们的灵位···”
风魔小太郎的话在一双熔金般的眼睛面前停住了,如山一般的威压扑面而来,他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体内的血液在不受控制地往他的头上冲,他的眼睛都开始向外凸起,爆出血丝。
千钧一发之际,源稚生站到了风魔小太郎面前,替他挡住了来自上杉越暴怒的威压,“上杉前辈!”
此时此刻他才知道,上杉越和他对打确实没有使出全力。这位老人在他面前一直有些玩世不恭的模样,但却在此时表现出了暴怒之君的本相,金色的瞳孔中涌动的是仅属于皇的怒火。
“风魔小太郎,如果你下次还敢说神社里那些东西是英雄,你会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的。”熔金般的色彩在上杉越的瞳孔中慢慢褪去,“你在意的大家长之位我当年弃之如敝履,今天自然也没打算捡回来。”
“可您不是要求大家长退位···”所有家主中唯一还能维持坐姿的犬山贺张口。
“他退位难道就要我上位?这里不是还有另一位皇吗?”
所有人的眼睛都从上杉越身上集中到了源稚生的身上。
一小时后,上杉越提着食盒走出了源氏大楼,拨出了一个电话,“小子,你说的那个事,已经帮你办好了,答应我的照片呢!”
“等我回东京就给您!”电话那头年轻的男声说。
“你不是之前都还在东京,现在你跑哪去了?你不会飞回美国去了吧?”
“哪能啊,蛇岐八家到处管制,别说飞了,我游回美国都难。我目前在关西,过两天就回东京!我忙着呢,不和您聊了。”
电话嘟的一声后挂断了。
“臭小子。”上杉越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连你老师都没敢挂过我电话!”
而另一边,源稚生看着楼下踩着自行车离开的老人,心绪浮动。
他脑海中回响着老人在离开前和他说的话。
“上三家的血脉在我这一代就已经被神官宣告枯竭了,我是最后一个有记载的传承有序的皇。但你的养父却找回了整整三个失落在外的皇血。一个人中一次彩票不可怕,连中三次,傻子都得怀疑一下他是不是和彩票站有勾结吧?
而且除了我刚刚提到的猛鬼众在他任期内崛起之外,我其实还觉得有个事很奇怪。按照你们那个宫本家主的说法,是沉船上的胚胎唤醒了神,而这一切都是猛鬼众所为。可连正儿八经的家族都没有俄国那边的关系,从家族分裂出去的猛鬼众是怎么从俄国搞来的舰艇?”
俄国···源稚生的心中突然一惊,他想起了一个自己忽视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