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五境,玉璞、仙人、飞升以及失传两境。
元婴破而后立,返璞归真,便为玉璞境。
此境修士天然能够水火不惧、万邪不侵,寿命可达千年。
玉璞之后就可称仙人。
仙在前、人在后。
前者是说如今修炼得道,超凡脱俗,后者则是提醒此境大神通修士,莫要忘记先人后仙的本心初衷。
从古至今,无数修士入门时,大都会看着玉柬上的[仙人境]目露幻想。
他们越看越着迷,明明还没开始修炼,却仿佛下一刻就高高在上,成就仙人,卧云而行,永生于天地,笑看人间百态。
少年们带着远大的志向,开始踏入修行之路,然后他们遇到了困难。
倒下,却又立刻爬起,脸庞虽是灰尘扑扑,眼眸却依旧明亮。
然后,他们遇到第二个困难,第三个困难,无数困难,有修炼导致的,有资源导致的,有修士导致的......
岁月就这样无声溜走,少年成了中年,然后又变成老人。
志向也再也找不到了。
古稀之年,某日醉酒,发现远方有個少年正向自己挥手,老人揉搓着模糊的眼睛,才看清那不正是年少的自己。
他想起儿时,想起自己的梦想,蓦然回首,才明白,
少年与爱从未离去,即便披荆斩棘,丢失鲜衣怒马。
于是,老人喝得更醉,因为他知道,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凡人都羡慕修者,可修行之人心中的羡慕,又何尝少了半分,长久的岁月让他们艳羡之情更甚凡人。
下五境羡慕中五境,洞府境羡慕元婴境,元婴修士又每天想着如何才能踏入上五境。
而玉璞大能也大都倒在仙人门槛,千年寿命消散,化作春泥依旧不可得。
因此,
今日王阳明一步入仙人境,惊得文曲星大放异彩,惊得天下修士艳羡不已。
文庙正教主抚须而笑:“幸事!我儒道又多一大儒,文曲星之闪亮还远胜你我入仙之时。”
“又是大乾国,如今看来,这仙人境之人便是两年前导致天变之人,此人修我教义,儒家当一家独大!”副教主负手眺望星辰。
“儒修跨境,当真不讲道理。”佛、道感叹,“还好只是一名仙人,未入半圣,未入半圣榜。”
......
三两书塾。
此时苍老的胡杨树苍翠欲滴,淡黄色的花朵蓦然绽放,整个树冠花团锦簇。
之前那场论道,此树也得了好处,从此再非凡树,机缘这事,当真玄妙。
胡杨树摆动着树枝,有黄花随风飘落,落入易宁与王阳明身边。
易宁摊开手掌,一朵黄花落于手心。
小天地中,许久没有反应的六叶嫩芽轻轻抖动,而后一串文字便在脑中回荡。
[万年胡杨花,灵花,食之清热解毒,外涂抗菌消炎,其味有净化天地之效。]
这是易宁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二种天地灵物,相比初见宁心菇时的惊讶,如今易宁却要平淡许多。
他将花瓣收于袖中,说道:“不用客气,且让花朵留于树枝,回馈生育之地吧。”
话语落,这胡杨便真不再摇摆,一朵朵花瓣拥于树中,好不漂亮。
“原先只知易兄修为高深,云上与剑仙一战,阳明误以为窥得高山全貌,如今我入仙人境,再看易兄才知山之高伟,所窥所看都只是山腰一角。”王阳明感叹。
说完,这位新晋儒家仙人对着易宁行徒弟礼:“但传道之事已成,礼节不能忘,望易兄不觉阳明迂腐。”
“顺从心意即可,且我只是提前点燃你心中的引线罢了。”
易宁并没有邀功,此次成儒家大儒,和他易宁有关系,但关系也确实不大,主要还是王阳明顿悟所致。
“心境不同,这会再饮,却觉此茶当真好喝。”
王阳明哈哈大笑,再次品味罗布麻茶,然后对王叔喊道:“将村民的罗布麻都买了!十倍价格!”
“少爷开心即可。”王叔今天笑得格外灿烂。
这时易宁询问:“我感觉到阳明兄体内的浩然气尚有余力,为何之前不更进一步?”
“浩然气虽有,但知识却未到达,德不配位。我之大道还远,如今既已知路在何方,又哪需拔苗助长,入那半圣并无意义。”
“倒是我目光短浅了。”
“哈哈哈,今日开心,易兄喝酒还是喝茶?”
“清晨喝酒不好吧。”
“那喝茶?”
“喝酒!”
江湖相见半盏春,这世间烦恼千千万,也就酒还行。
胡杨树将华冠躬得很低,戈壁的砂砾不能靠近树下一点。
小院,树下,石桌,清酒。
一仙人,穿蓝袍。
一不知何境界的教书先生,穿白袍。
两人以话题代菜,聊着日常琐事,大都王阳明讲,易宁听。
酒逢知己千杯少,不知不觉壶中已无白酒。
王阳明大恨,只觉出门酒水带少。
易宁脸庞红扑扑的,喊着“余着”。
余着,这两个词可真好,余着那就有下次,就有再见之时,天下茫茫,好友还能再见就是最大幸事。
也就这时,院子外响起脚步声。
声音很密集,远比上学的孩子要多。
泥巴巷外,本不宽阔的街道挤满了人。
童武与其他几个村的村长,带着自家村民,村民带着孩子。
有小孩撅着嘴,有大人骂自家娃娃就知道哭,可他们没发现,自己的眼眶也是湿润的。
人们目光越过篱笆,向胡杨树下投去,那里坐着的白衣男子突然加入村子,仅仅两年,村子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大家都习惯这一切时,有传言说,那位总是和颜悦色的教书先生要走了,传话之人被村民暴揍一顿。
但随着流言越来越多,童武也默默点头后。
大家都沉默了,有人喊着拦住易先生,有人说将自家女儿嫁给易先生,还有说要将先生绑在学塾。
可最后越是喊得凶的,情绪越是低落。
人们今日不再放羊,不再耕种,他们不约而同向学塾走去。
也不求说什么话,就只是想再看一眼那位与众不同的先生。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