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谈合作,为什么前辈会提出这个话题?
想不明白,仲博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询问:“仲博实在猜不出来,还请前辈告知。”
易宁也从亭午、伏历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他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随着响指声传出,小院原本光幕下,又多出一层七彩光幕。
这层光幕如同实质,仲博神识探去,直接被反弹回来。
这等变化,让他不自觉坐得更直,这位国师明白,马上要讲的事情很重要,重要到易前辈需要再加一层防护。
而易宁的动作还未停止,只见他将手掌摊开,一颗七彩水球在他手上跳动。
随着水球出现,一缕缕清烟从水球中飘出。
仲博与腾奚只是看了眼水球,便感觉到其内缥缈浩瀚的气息。
这种浩瀚气息没有攻击力,但又不了阻挡,它们仿佛命运中就该如此飘荡。
看着烟雾扑面而来,仲博只能等它绕过身子,飘向远处。
他身体接触到烟雾,烟雾明明仿如一缕缕清烟,但就是这些清烟,却让两位元婴修士不敢乱动分毫。
仿佛随便一缕烟尘,便可将他俩从这方世界抹除。
最让他俩感到惊恐的是,这种会被抹杀的危机,并非因为易宁的修为碾压,而是一种很奇妙的压制。
如同生老病死,看似无声无息,却能悄然带着生灵性命,无法逃避,最多拖延一二,最后依旧于事无补。
如同清烟的飘荡轨迹一般,这是一种规则!
“这便是我的道。”易宁说道,随着他的话语,手掌水珠不断跳动,“可有明悟?”
仲博与腾奚神识小心探测水珠,除了浩大,别无所获。
周炟用肉眼盯着水球,反而率先回答:“我在其中感受到了...”
犹豫一下,他勉强找到两個词语:“人间烟火,众生百态。”
易宁手掌合拢,七彩水球随之消失,他拍拍童钱。
童钱心领神会,喊道:“这是师父的道——医道!”
“是的,医道,或者说医家,不属于诸子百家,未被三教接纳的道。”易宁补充,说得很平静。
“医道?”仲博疑惑。
“医家?”周炟重复一遍。
他俩语气都带着不解。
“或者我说的更清楚一点,我准备新开创一条修炼之道,这条道会破坏现有的修炼秩序,也许不会被三教接纳,也许会被三圣视做邪教。”
易宁这一次说的很直白,他看向对面三人,“我合作的要求便是——大乾帮我宣传这个“邪教”。”
其实,也有可能三教或是诸子百家,并不会将医家视为邪教,也许也会欣然接纳。
但那日在麦岳城,易宁感受到了三道目光,从那目光的情感来看,他有种直觉,三圣容不下自己这个异类。
只是直觉,没有证据。
所以易宁还是准备按原计划,先去具体了解三圣实力,一路上顺便完善医家修炼功法与经易。
而后创建医家,再来看诸子百家真正反应。
能被接纳是最好的结果。
但,
如果自己直觉真灵验了,那么就得开始第二方案了,这个方法就需要大乾帮忙。
而现在,既然大乾诚心要合作,那么易宁也会坦诚相待。
他不喜欢给合作方说个最好情况,最后事实却等来惊慌。
因此,易宁话语中说的全是最差状况,如果最后没有发生,就当是给大乾一个惊喜。
他看向陷入沉默的三人,又问:“敢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当什么都没发生。”
腾奚看向周炟,周炟看向仲博,仲博又对视回来。
三人就这么都不敢开口,小院陷入沉寂。
此时一念,便是大乾万万百姓生命,便是大乾日后荣辱。
周炟张了张嘴,却觉得每个字都重达万斤。
仲博亦是如此,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果然,想要招纳一名仙人境哪会那般容易。
与三圣对抗,大乾够格吗?
显然不够。
愿斯台之永固兮,乐终古而未央。
周炟将自己寝宫取名未央,其目的便是想大乾国运永固,长存不衰,大乾百姓乐而未央。
但此时在这宫殿院落内,自己盼星星盼月亮,想要招揽的仙人境大修士告诉他,与之合作,可能会与三教抗衡。
大乾要能抗衡三教,哪还需要这般招揽修士。
“不急。”易宁牵着童钱走出院落,为三人留下商量空间。
他俩于宫中散步,看看青瓦龙柱,触摸着高院红墙,仿佛触摸到了宫内人们的生活。
易宁一边行走,一边为童钱解释皇宫含义,途中遇到小心而过的太监与宫女,他便向徒弟描述宫内人们的生活。
黝黑的女孩听后,淡淡眉毛紧紧皱起:“那他们回顾一生,不都只剩这高墙大院了?还不如咱们戈壁滩呢。”
“是啊,至少戈壁的天高,云低,生活在皇宫的人们,抬头即是精美建筑,同一个工作,做了一生,岁月流逝后,高墙虽然遮住了寒冷,却也遮住了人生中最璀璨的东西。”
“那他们为什么不拒绝呢?”
“入了皇宫,又如何能随意出去,而且有种东西很可怕,它叫“习惯”,很多人习惯某种生活后,便不愿去改变,或是不敢去改变。”
“这样啊,我不太懂,但师父我向你保证,童钱不会让“习惯”打倒的。”
“真棒。”
易宁点到为止,不再与孩子多说成年人才有的苦恼。
在这些人入宫之前,谁心中没有远大志向呢?
每个人都想争取一个完美的人生。
然而从古至今,茫茫天地,哪有多少百分百的人生。
所以,不完美才是人生。
易宁心中祈祷,希望小姑娘人生的不完美,能够完美。
愿岁月长,春衫薄。
下午烈日炎炎,这皇宫内却不时有清风吹过,应该是某种仙家阵法。
易宁就这么带着童钱,从午时走到黄昏。
太阳与屋檐重叠,昏黄与青黑对撞,印出斑驳。
童钱的肚子又开始咕咕直叫,显然中午并没有吃饱。
易宁的耳朵动了动。
他笑道:“走吧,去蹭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