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

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

金阳城外，

尸横遍野，少泣老寂，即便秋季热烈的阳光，也被城墙挡住，不肯施舍城外哪怕一点。

从其他城市逃难而来的百姓们，挤在临时搭建的漏棚下，挤在城墙的阴影下，安静等死。

有人会时不时抬起头，仰望一眼苍白城墙，再对着泛起彩光的护城光罩骂一句脏话，犹如垂死挣扎的鬣狗，死前爆发出最后的凶残。

金阳城内，

充闾之庆，挂灯结彩，春风吹拂着这座古都，让城中避暑的人们获得一丝清凉。

城中酒楼、春楼甚至比以前生意还要火爆，每天都有京都高官拉着外来的郡守、县令喝得伶仃大醉。

贵公子们登上高楼，赞美城墙雄伟，再对着泛起彩光的护城光罩吟诗作对，诗中国家美好，国泰民安。

......

金阳城皇宫。

宫楼雕梁画栋，满目皆是千年风华，红墙黄瓦，都在诠释着权力的无上荣光。

天空泛起亮光，芈悦国现任皇帝张亥鼻子微动，嗅了嗅身边玉肌传来的清香，眼帘微抬睁开眼眸。

“陛下您醒啦。”

这个年纪不过二六年华的妃子，强忍着下身传来的隐痛，跟着坐起身来，她声音轻柔，脸上还留着昨晚的潮红。

张亥伸了个懒腰，而后看向同床之人，脑洞思索一番，却还是想不起对方名字。

“铛——”屋外传来太监敲钟的声音，这是提醒自己该用膳了。

张亥无视钟声，目光与妃子对视，看着对方那张柔弱中带着妩媚的脸庞，心中又是一痒，而后举起双臂探向身前的柔软，共赴巫山云雨。

三分钟后。

张亥在妃子帮助下，穿戴整齐，当他走到雕花大门前，门自行打开。

外边的掌膳太监扶着门框低头弯腰：“陛下早膳想吃什么？”

“报。”张亥言简意赅，负手眺望京都天幕的七彩光罩，只觉安全感爆棚。

掌膳太监迅速报出一大堆菜名，皆是珍品佳肴。

可张亥听后，却是眉头紧皱，掌膳太监见状立马又报出其他菜肴，可全部报完后，张亥依旧没有说话。

寝宫门口的温度仿佛都随着他的沉默，变得冷清几分。

“没眼力劲的东西。”一個长眉太监跑上前来，踢飞掌膳太监，再对着张亥躬身，“陛下，要不试试人奶？”

张亥闻言眼眸一亮，露出笑容：“还是你懂我，人奶是什么味道？”

“奴才试过了，虽有些奇特，却别有一番风味。”长眉太监赔笑。

张亥点头：“速速安排。”

宫中办事效率惊人，不过半柱香时间，一群奶妈便被遣送进宫。

张亥坐在龙椅之上，奶妈们排队上前，皇帝每人只尝一口，遇到漂亮的就留在宫中，满足口腹小腹之欲。

一番磨蹭下来，天空泛起鱼肚白，时间来到卯时。

“陛下，该上朝了。”长眉太监提醒道。

“上朝？寡人都已将灾情妥善处理，还有啥事需要上朝？”张亥用软布擦拭嘴角，“左仆射与右仆射他们是不是到了？”

“回禀陛下，两位大人已经到宣和殿了。”

“那就不着急，等两个老家伙吵一会，寡人再去。”

“陛下英明。”

“别拍马屁，这制衡之道还是你提出来的。”

张亥摆摆手，离开用膳之地，钻入早已等候好的轿子中，开始慢悠悠地巡视自己江山。

待他来到宣和殿时，离早朝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们恭敬行礼，脸上看不出任何抱怨神色。

张亥俯视下方站满的满堂文武，还是挺满意的。

因为很多郡守等官员都被召入宫中，最近朝会人数也跟着增加了，看着因为自己决策，幸免于难的外地官员们，他非常庆幸自己之前做出的英明决定。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贴身太监嗓音纤细。

左仆射瞥了眼碍眼的太监，然后站出队列：“陛下，我为我国打抱不平！”

张亥没精打采：“哦？有何不平？”

“臣不平之事在于，为何年惊惮这妖邪只在我国流转，其他国家对待我国像防贼一般。”左仆射阐述，还要再说，身旁响起其他声音将他打断。

“陛下，臣觉得应该派人将感染邪气的百姓扔入其他国家，不能我国一家遭殃啊。”右仆射站出来，抢着说道。

左仆射瞪了一眼对方，赶紧阐述后续方针：“城外不是很多百姓嘛，我们......”

“臣愿请命安排此事！”右仆射抢答。

“老贼这主意是我想出来的！”

“明明是我想出来的！”

“......”

两个官职最大的朝臣针锋相对，见陛下没有反应，吵闹声愈加大声。

张亥看着他们争执，心情大好，两个老家伙吵得越厉害越好，互相消磨实力，免得生出反心。

许久，两个老臣吵完，皆是齐齐看着皇上，争夺此次任务的行使权。

张亥可不准备就此熄灭火药，笑着说道：“两位爱卿都是忧国忧民之才，此事重大，寡人还得斟酌一二，下次再议。”

说完他直接起身向后庭走去，留下太监站在原地安排后续退朝事宜。

张亥几步来到宣和殿后方花园，赏花逗鸟，心情不错。

然后，他突然听到身旁不远处传来一声叹息声。

“谁！？”张亥脑袋左右转动，却没发现任何一人。

......

黄昏时分。

金阳城最热闹的街巷上。

垂柳拂过石头巷弄，黄昏的光辉在行走的人群间跳动。

“幼龙气息缠绕，大皇子与三皇子应该都在前方庭院中。”

易宁行走在人群中，头发重新使用障眼法变为黑色，白袍黑发向着街道尽头的庭院走去。

昨晚他其实就到这京都之地了，且第一个落脚点便是皇宫，张亥的寝宫。

之前对于芈悦国皇帝的一切信息，都是来源于书籍以及袁礼那边，易宁不喜欢冤枉人，所以他决定亲自来观察下这位皇帝。

从对方起床后的行为开始，易宁一直看到赏花环节，才发出一声叹息，身形消散。

袁礼说的没错，确实没必要再看下去了。

之后易宁并没有急着去找其他皇子，而是花了大半天将整个金阳城走遍，如今这座城市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其中许多事情恐怕连张亥他自己都不知道。

比如，看似吵得不可开交的左右仆射，离开朝会后，竟从密道私会，商讨反叛之事。

比如，张亥今天宠幸的那个妃子，这会正与锦衣卫统领抒情道恨，统领拳头捏得紧紧，一边揉搓着妃子的柔软，一边发誓定要为妃子报仇。

但，这些都和易宁关系不大。

要不是刚好路过此地，见百姓实在疾苦，但凡这芈悦皇帝稍微有那么一丝及格，易宁也不会去管换帝之事。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他也走到那处庭院门口。

这个院子有些像朝阳府的甜水巷，只是规模还要大些，入口是一个圆拱门，门内是一条曲径通幽的青竹小道，氛围极好。

门口站着几位士兵，士兵们装备优良，这会打量四方，每当有人想要步入庭园，就会被横刀阻止。

“来人止步！今日迎春园被人承包了！”

“迎春园...嗝...本公子都来几百次了，为何不让进，我爹是户部侍郎...不要不识好歹！”

“就算你爹来也不行！再敢闹事我必杀你！”

士兵看着醉醺醺的贵公子，神情开始变得冰冷，拇指已经抵到刀鞘之上。

贵公子感受到杀气，立刻清醒几分，但他还是有些不服，指着院子里头说道：“为什么刚才那个穿白衣服的可以进去？”

“嗯？”士兵们对视一眼，回头向幽静的青竹小道看去，却并未发现任何人。

......

易宁走过清净优雅的竹林小道后，入眼却是一幅歌台舞榭、觥筹交错的场景。

这是一个硕大的玉石大堂，地砖、立柱皆是造价不菲的白玉铺设而成，顶部红绸高挂，带着黄色烛光的灯笼与之点缀，喜庆又不落俗套。

大堂中除了舞女、乐女外，其余之人都是衣着华贵，年龄不一的男子，在他们中易宁还看到一些今天上朝的官员。

此时，这些人又隐约分为两拨阵营，一左一右各占一边，中间留出很大一块空地，两方时不时就会排出一名成员，上前比试琴棋书画，气氛热烈。

易宁站在入口处，看着两边阵营居中几人，几人身上都有龙气，也是他此行的目标。

“聚在一起也好，倒也不用一个个寻找。”

易宁喃喃，一步跨出已经来到中间空地之中。

“诶，你看，舞台中间多了个人，好像是突然出现的。”

“少见多怪，在座可都是芈悦国的顶尖人物，请几个仙人当客卿不足为奇。”

“是哪位皇子的人呢？这宴会才开始就派遣仙人登场了。”

官员与贵公子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两边居中而坐的皇子们也互相低声言语，看是不是自己这边的人。

而这时，登台男子也开口说话：“哪两位是大皇子与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