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体内某种物质偏高,便会形成淤块、结石。
比如有些地区百姓,饮用水属于硬水,含晶体、钙比较高,使人的尿钙增高,容易形成肾结石。
比如胆固醇过高之人,就容易在血管中形成血块凝固。
人为世界上生来灵性最足之物,便是以人体诸多流转模式效仿的天地。
故此,人会有结石,天地自然也会。
只是天地的“结石”有些却是极好之物,如青阳剑宗门派坐落之地,便是一处剑气积而不散之地。
一缕缕天地剑气飞至此处后,不向外流动而是汇聚一团,日积月累之下,影响山根地脉,形成蕴含剑气的山脉,修士将之称为剑脉。
如果剑修在此地修行,一呼一息间事半功倍,只是如同五行灵脉一般,这种天地“结石”根本无迹可寻。
以前有过精通土法的大修士潜于地底,一路巡山搜脉,只是人力才多大,天地又有多宽,无疑是大海捞针,最后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青阳剑宗有两处禁地,一是赵禹闭关之所,还有一处便是剑脉最浓郁之处,
——剑池。
如医山之上一般,气体到了一定地步,形成液体。
剑池不大,最多也就能躺三人,可池水每一滴都是最纯正的剑气所化。
核心弟子都要通过百年的宗门大比,获得优异名次,才能入剑池洗刷身躯。
赵禹讲着入内情况时,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易宁又是一番拱手道谢,并想着该如何报答。
易宁的心态很奇怪,
当别人欠自己人情时,他觉得没什么,什么时候想起再还,不还也可以。
但当自己欠别人人情时,他又无法换位思考,瞬间便觉得人情这事是个大事。
“赵道友,你这山门大阵可需巩固一番,我倒略通阵法。”
“或是缺急救之药不,我最近研究出一道丹丸,倒还挺有作用。”
剑池禁地入口,易宁一边打量着赵禹门派,一边提出建议。
他的这番言语,倒让负责看守禁地的剑修有些迷糊。
太上长老建宗以来,还是第一次破例带人来剑池,且这白袍之人说话口气着实有些大了。
自家宗门护山大阵,虽说不能与三教或是那变态大乾的阵法相比,但也足可当得起一句天下顶尖的评价。
要不是太上长老在,剑修真想吐槽两句。
易宁说的是不是真,赵禹自然是最清楚的,他也看出门派长老心思,赶忙说道:“开启传送阵。”
“遵命!”
守阵剑修心里憋着千言万语,开启通往剑池的传送法阵。
这方天地大都是这种短距离的传送阵法,虽不能跨越太远距离,但胜在稳定。
易宁三人只觉眼前一晃,当视野固定时,已来到地底深处。
这里格局有些像钟乳溶洞,空间不大,在溶洞中央有一洼低坑,低坑内流淌着乳白色液体,剑气以它最柔和的形态慢慢升腾,又一点点回归池水之中,如此反复。
根本无需赵禹介绍,易宁便知道这个低洼就是剑池了。
两人来到池边,易宁蹲下身捧起一滩剑气池水,感受着手掌传来的气息。
赵禹则在一旁介绍。
“剑修大多都是道家、兵家修士,因为身躯需要承载剑气,还会修行一些武夫技艺。”
“剑池之水看似柔和,实则哪怕宗内天才,在中五境时,也只能待上两三日罢了。”
“所以...”
这位太上长老显然很了解自家剑池,“所以易前辈,童钱她是否能抗住?我怕伤没治好,人先伤了...”
易宁没有立刻回答,沉吟许久后,才说道:“我徒弟体内五脏皆有灵气所化,原本经脉本就是剑气所成,应该问题不大。”
他虽这样说,但眼中还是有一丝担忧,毕竟就像保宫牛黄丸一样,什么疗效配方都清楚,最后还不是失败许多次。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剑气属性,易宁在脑中模拟数次后,才勾了勾手指。
随着他的动作,童钱身躯飘起,然后慢慢落入剑池之中。
黑衣姑娘全身都泡在池水之中,包括脑袋也不例外,起初池水还无甚反应,直至半刻钟后。
似乎是随着时间推移,剑池终于接纳了童钱这個外来者一般。
一缕缕剑气不再升起落下,而是来到童钱身体周围,将她慢慢包围。
“这是...”
赵禹气势激荡,散发出自身剑气与剑池的剑气融合,半响后才惊讶开口,“剑池的剑气竟然将童钱身体当做巢穴!”
其实不需要他说,这会池中的黑衣姑娘已经被剑气包裹,剑池之中乳白色液体翻涌,童钱居于中心,如同乳白色蚕蛹。
“先天剑体与剑池居然如此契合。”
赵禹继续说道,眼眸中闪过流光溢彩,要不是对方是易前辈的徒弟,他真想收之为徒。
“嗯,比预想中要好。”易宁这时才终于说话。
两人就这么站在剑池之中,足足观察了一日,才离开剑池。
这处坐落于剑脉上的地底溶洞,便只有一位黑衣姑娘独自沉睡,也不知彻底康复需要多久,又会达到什么实力。
接下来几日,易宁便在溶洞外找了处山石,随意盘坐,时刻观察剑池情况。
看守剑池的剑修名为张楚,是个从小便在青阳剑宗长大之人,玉璞境巅峰。
他对宗门忠心无二,不然也不会让其看守剑宗最重要的禁地之一。
张楚卡在踏入仙人境的门槛,已经足足千年时光,时至今日寿元已不多了,故此即便知道自己的新邻居定是不凡之人,说话也没多少客气,有什么说什么。
易宁看人向来论心而定,对于直率之人他也不觉厌烦,时时主动开口与之聊天。
“这剑池多久能生一滴?”
“四十九天一滴。”
“那岂不是入不敷出。”
“肯定啊,也不知你怎么忽悠的太上长老,按那姑娘的吸收速度,最多二十年剑池就会干枯。”
张楚说着这话时,胡须都在颤抖,心疼之意溢于言表。
“抱歉,我会报答。”
易宁回答,换来的则是这位大限将至的剑修一声轻哼。
他把将死之人啥都不怕,破罐子破摔的性格,简直演绎到了极致。
一直到易宁从怀中掏出一壶酒水。
酒水是陈妙那所得,渤江水神娘娘啥都不上心,唯独对吃喝睡觉格外在意。
这酒水是由天地水气凝聚而成,再由陈妙亲自监督酿造,入口甘柔,余味带着阵阵灵果清香,是一等一的好酒。
陈妙所藏也不多,却赠予易宁不少。
易宁得到后,又将王阳明送的酒虫放入,如此发酵之后,这会拿出,直接让周围空气都弥漫着果酒清香。
也让原本耷拉着眼帘,混不吝的张楚瞬间来了精神,他鼻子抽动,很是享受的闭起眼睛,喉结上下滚动,发出轻“嗯”声响。
“接着。”
易宁轻笑,又从纳戒中拿出一壶,扔向对方。
“是你主动给我的,我可没要哈。”
张楚抬手接住,哔哔两句后,直接就昂起脖子,将酒水倒入嘴中。
随着他喉结翻动,一口气就是半壶下肚,直至这时,剑修才啧着嘴唇说道:“女人喝的酒,不够烈。”
话虽这么说,他手上动作可不慢,开始小口细品,进入浑然忘我的状态。
易宁也不反驳,坐在巨石上,时而看着天空白云拂过,时而感叹溶洞之中情况。
片刻之后,
“试试我的。”张楚不知何时已将易宁送的果酒喝完,仿若要争一口气似的,他从纳戒中直接掏出一坛泥封酒坛。
剑修一点没玉璞境大修士的样子,直接将酒坛抱在怀中,接着以肘部直接锤击泥封,像个凡夫莽汉。
随着泥封砸碎,搭在酒盖上的封绝空气的符箓被揭开,烈酒独有的酱香气味,瞬间盖过原本果酒的香气。
“好酒!”
易宁站起身来,来到张楚身前,盯着酒坛中浑浊的液体,眼神发亮。
如果之前的果酒是娇柔妩媚的佳人,现在烈酒就是军中赤膊斗狠的大汉。
听到夸赞,张楚得意的挑着眉毛:“眼光还不错,拿着碗,让你试试啥是人间一绝!”
他递过来一只瓷碗,说着话就要抱起酒坛倒酒。
易宁却伸手阻止:“慢着慢着。”
“看你这身板,不会喝不来烈酒吧。”张楚鄙夷。
而易宁则是手掌翻动,一只晶莹剔透的酒虫出现在他手上。
这一次,张楚彻底绷不住情绪了,他直接上前一步,抢过酒虫,然后将之举到眼前。
酒虫扭动几乎要贴着剑修的眼睛,但他却浑然不觉:“居然是酒虫!我之前去拍卖会,带了全部身家都没买到一只。”
“卖吗?”张楚将酒虫捧在手心,宝贝得不行,看向易宁的眼眸中全是期盼。
易宁当然是不会卖的,果断拒绝。
张楚便开始死缠烂打,贿赂、讨好、威胁,甚至还说易宁要是看上宗门哪个女修,尽管开口,他来做媒。
直到易宁揉着眉心,搬出赵禹的名号,张楚才骂骂咧咧的将酒虫抛回,止不住嘀咕“小气”二字。
话虽如此,但酒还是要喝的。
酒是最容易拉进男人感情的东西,哪怕修士也不例外。
两人就这般喝着烈酒,聊着天,喝到高兴之处,张楚便开始勾肩搭背,吹嘘自己年轻时,多么了不得,唾沫直飞。
易宁则在一旁提供情绪价值,当起捧哏,对方说的事迹,他自然是信的,能修到上五境,哪一个没有传奇事迹。
酒过三巡,
张楚又从意气风发转为捶胸顿足,言之大概,就是人生遗憾,以及死到临头却无法突破的玉璞瓶颈。
易宁闻言笑着说道:“有没兴趣听我讲道?”
“你?你又不是剑修,即便你修为比我高,但隔行如隔山,太上长老讲道都无作用,何况是你。”
“要不试试?万一呢。”
“得了吧你,你就酒量还行,其他的...切。”
张楚又灌了口酒,不再接话,他开始吟唱下酒诗,却也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了。
至于易宁说的,他是真没上心。
不是瞧不起易宁修为,毕竟能让自家太上长老破例之人,天下能有几个。
但就如他所说,隔行如隔山,易宁一不是道家,二不是剑修,如何能教导出有用之言。
就算可以,可有句话叫“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话放到修士,特别是上五境修士身上,再贴切不过。
玉璞突破仙人,缺的是什么?天地法则!
先不说天地法则玄奥非常,根本不是别人讲几句就能照葫芦画瓢的东西。
就只说,大道一百八十八条,可其中每一条包含的气韵哪只这些,每个人看法则的感悟都不一样。
如赵禹讲道,说剑之法则是征得本心,求得问心无愧,剑出便不会后悔。
可这说法作用到其他人身上就行不通,比如他张楚。
“只今举酒罢,已异行觞时!行觞时啊!”
张楚酒意正浓,举起酒碗又是一碗,酒水打湿衣领,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光。
就在这时,
“唰——”
一道流光落地,来人正是急冲冲赶来的赵禹。
张楚酒意瞬间无了,立刻站起身来,身边酒坛酒碗也一同消失不见。
“你通风报信!”
他看向易宁龇牙咧嘴,然后浑身法力激荡,将酒气消散,“嘿嘿,长老我这陪客人喝点,不算误事。”
张楚说着这话,扰着脑袋,像个犯错的孩子。
易宁不解:“他这是?”
赵禹先是露出一抹无奈:“这家伙在宗门千年岁月里,因为喝酒干得祸事都不下十件,当初我特意下令看守禁地之时,不得饮酒。”
“我...是他要求的!”
张楚指着易宁解释,为自己辩解,结果他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就看到太上长老望着自己,笑得格外灿烂。
“这次记你一记大功!”
赵禹嘿嘿直笑,然后不理会一脸懵逼的张楚,向易宁拱手:“那前辈准备何时讲道,如此大事,我好安排一番。”
“不算大事,赵道友勿要搞得太过隆重了。”
“晓得晓得,那我先去安排,确认好时间通知前辈。”
“可。”
易宁点头,赵禹带着笑容又急速离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瞬间,这禁地之前,又只剩之前饮酒两人。
易宁:“来,张兄我们继续饮酒。”
“等等!”张楚狠狠拍打自己脑袋,确认酒气已经消散,他才不确定的说道,“太上长老叫你前辈?”
“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