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西南,承天国西北的交界处。
这片区域严格来说是属于承天国的。
但地貌与童家村有些相似,放眼望去全是戈壁,戈壁就等于荒芜。
因此此地在承天国的历史中,就等于是流放之地。
皇帝不管,官员不爱,就连城镇都没有一个,只有一些游牧民会不定期路过一下。
只是最近,这里成为天下修士的焦点,因为白玉京二掌教风因在此。
大乾诸多高官来到西南边境上,只为获取第一手信息。
承天国更是当今皇帝亲临,驻扎于离戈壁最近的城市,只为能与白玉京二掌教说一句话,最近年头承天国的压力实在太大。
只可惜,就这般等了大半月,代表风因的龙车就未动过,更别提见一面这位半圣了。
承天皇帝想不通两个男的在小小马车里干什么,他却不知这马车却是一处小洞天。
马车小洞天内。
这是一個没有太阳的世界,太阳对于生命来说就是生机,故此这里也是一片荒芜。
但荒芜又有一个好处,就是静。
道家喜静,也这是风因喜爱这里的原因。
坚硬到没有一丝灰尘的土地上,文尧臣靠在一处陡坡上打着瞌睡,丝毫不在意头顶上方有个半圣存在。
风因漂浮于半空中,盘腿而坐,感悟心中道义。
从始至终他俩没有说过一句话,因为风因的目的本就是那易宁,而非这凡人国师。
即便这个国师竟有金色文胆,身躯中的意志竟能抗住半圣威压。
但这又如何?对于风因来说不入仙人境,根本不能入他法眼。
这位二掌教从来不认什么天之骄子,只有真正成长起来的人物,才能回顾一生说自己一生是天纵奇才。
而那些才刚开始修炼,就畅想未来,说自己如何如何的,风因见到都会赏下一记雷法。
好高骛远之徒罢了。
就在这时,
原本一直闭目的风因抬起眼帘,他的视线洞穿这方小洞天,看到外边世界,看到大乾的封天大阵运转。
“易宁终于出现了。”
风因喃喃,接着手指掐算。
“师兄从大乾归来后,就直接前往文庙,邀请子回教主不知去了哪里,即便师兄对我并未防备,我依然无法算到他的下落,他们去了哪里呢?”
一番掐算无果后,风因浮沉轻轻一挥,便与那个只知打瞌睡的老头出现在外界戈壁上。
随后星辰道袍闪烁,马车逐渐变小,变为他袍子上的一颗星辰。
风因俯视着文尧臣:“大限将至。”
他语气没有一丝情绪,就是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之所以会啰嗦一句,只因这位二掌教第一次看到凡人这般淡定,以前凡人见到自己都是崇敬,疯狂。
虽然他对这些人的崇敬情绪毫不在意,但早已习惯如此的他,见到一个凡人这般淡漠,仍然让他有些膈应。
我不踩死蝼蚁是一回事,蝼蚁敢无视我,又是另一回事。
风因又道:“最多还有一旬寿命。”
说完,他想看到长满老人斑的老头,脸上有恐惧情绪浮现。
可惜没有。
文尧臣只是睁开惺忪的眼帘,颤颤巍巍站起身来,一话不说转身向大乾方向走去。
那里已经有许多大乾的官员、将士翘首以盼,有人想要上前迎接老人,但又因半圣的威压,不能踏前一步。
“哼。”
风因轻哼一声,感到一些无趣,随后便将所有情绪抛之脑后,只留下道家清净之意。
他转身朝向白玉京方向,就欲离去。
突然,
这位半圣巅峰,甚至看破一些飞升境奥妙的二掌教,他猛然回头,眯着眼看向大乾方向。
原本矗立一片的大乾文武全部跪地,虔诚无比。
同时,还有一个白袍白发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将士中间。
“易宁。”风因法袍抖动,浑身气势调转到最巅峰,如果刚才看文尧臣的目光是在看蝼蚁。
这会他的目光就是在盯着一只猛虎,身体做出最佳的防御状态,心神不敢马虎半点。
而易宁这边没有看风因一眼,他只是与边关将士说声“谢谢”,然后一步跨出,来到文尧臣身前。
“辛苦了。”
“文尧臣参见尊上。”
“你先去休息,养好精神,我等会回来陪你喝酒。”
“善!”
文尧臣苍老的眼眸浮现诸多回忆。
易宁笑着点头,然后袖子一挥,身前老人便回到大乾疆域之内。
做完这些,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散,第一次看向风因:“上一次你是身外身,这一次是本体吧。”
风因心中猛然一跳,他感受到一股杀意,也是无数年后,第一次让他觉得危险的杀意!
“你想杀我?”
“上次没打成,我一直挺后悔的,这次试试。”
“你想与白玉京撕破脸皮?”
“上次清辉来大乾,就已经撕破了。”
易宁边走边说,两人距离逐渐拉近,“虽然不知你们为何要帮忙宣传医术,不过我敢肯定不是本意。”
风因还要再说什么,然后他的瞳孔猛然缩成针孔大小。
一根纤细手指带着七彩光芒,逐渐在眼前放大!
风因身上星辰法袍古荡挡住点来的手指,趁此机会仓惶后退:“雷来!”
伴随他的怒喝,天空瞬间乌云滚滚,一道雷电径直落下,目标正是易宁。
这已经不能算是雷电了,说是雷柱更为准确,它的宽度比房屋还要大。
但,就是这般令人咂舌的雷霆,易宁只是轻声问道:“你敢劈我?”
这句话都没带任何法力,可就是这话一出,刚才还声势浩大的雷霆,不敢再往下落一丝半点。
并且似乎是为将功补过,雷霆猛然转向,以更快的速度劈向风因!
白玉京二掌教很不理解,但这会也不是细想之时。
道家修士最懂五行运用,更别说风因了。
只见这位半圣巅峰大修士手中浮尘晃动,天地水属性汇聚,形成水法盾牌,抵挡袭来的雷电。
水波流动,将凶猛雷电一点点挥发出去。
风因躲在后边,神色肃穆,他手指夹住一枚传信玉柬,然后狠狠捏碎,希望可以联系到师兄。
玉柬刚化作荧光,易宁便欺身而上,他手中多出一根翠绿柳条。
金钱出现后,柳叶四下转动,当发现要砍的目标是风因后,整个柳条都在兴奋颤抖。
它曾经在沈懿手上时,吃过太多前边老道士的亏了,与沈懿一起被揍已不下三次。
“飒飒飒——”
柳叶摇摆,催促着持剑之人快快砍人。
易宁也不墨迹,他虽不是剑修,但大法力加持下何须剑术?
乱劈即可。
于是,这片隔壁上,两名半圣前列修士,打法极其......朴素。
白袍之人手持柳条追赶,每每临近时就是一道翠绿剑光飞出。
身穿星辰道袍的老道士仓惶闪避,各种招式五花八门,甚至有次使用了驴打滚,堪堪躲过剑气正中心。
但依旧被剑气余威刮中,袍子随之暗淡。
两人你追我赶,在戈壁上留下无数深不见底的剑痕。
半圣之间的战斗本就不多,正常情况几百年才会有一两次,都还是随意切磋点到为止。
所以,这会两名半圣当着无数人,居然直接开始生死搏命,着实让所有人都激动到无以复加。
虽然目前结果与修士们想象中的势均力敌,你来我往出入很大,但众人已经看得目不转睛。
远处承天皇帝、官员,以及其他势力的修士,一边退一边拿起水法玉柬,记录战斗。
修士们表情是激动,而承天国官员们则是愁容满面,自己隔壁大乾的尊上,就这般强大吗?
几十年前,承天还能隐隐压制大乾,就因为远处天空的白袍,这个追着白玉京掌教砍的男人,一切都变了。
有人愁容自然有人欢喜。
大乾将士站在封天大阵中,感觉无比安全,都不用退。
他们看着自家尊上无上神威,骄傲之前溢于言表。
有灵性之辈开始敲响战鼓,于是不一会整个大乾边关响起战歌,雄厚之音传遍四方。
这一刻,在边关洒热血,奋斗一辈子的将士们,终于见到了他们的尊上。
传说没有骗他们,自家尊上真的很强,强到许多将士忍不住眼眶湿润。
这一刻,在场将士的凝聚力达到顶峰。
而大乾尊上的消息会由他们宣传出去,来到一个个军营之中,犹如一道道甘甜酒水,慰问心灵。
这就是易宁的目的。
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持剑追砍,因为这样场景来得最直接,最能鼓舞士气!
有人想要压迫大乾,把大乾当成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那么易宁就要与这些人好好讲一讲道理。
“撕拉——”
随着一顿乱砍,有布料划开的声音响起。
易宁看着几乎断成衣裤样式的道袍,轻声开口:“这么不经砍吗?”
“飒飒...“
金钱摇曳叶片,已经兴奋地快滴出水来。
这一刻,他终于理解到选对主人的重要性,大仇得报太舒坦了。
这样一对比,以前跟着沈懿都过得啥日子啊。
想到这,金钱欲要表现的更加卖力,结果易宁却一抬手,就将它收起。
“热身完毕。”
易宁白发无风自动,嘴唇轻抬:“万法避散。”
此话一出,风因脸色大变,已经没心思去观察破损的法袍。
因为他手上捏着的逃遁符箓,这会变得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