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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阔水泊之上,小舟行七八里后就失去了方向感。

天空薄云遮蔽,待黑熊认出北极星时已临近后半夜,小舟顺应水泊暗流漂浮将要抵靠北岸。

岸边寻一处芦苇密集处,拖船入内潜伏。

出蒙泽后下游会经过虞城,虞城有朝廷任命的县令长,对眼皮底下的河道管理严密,白天几乎无法通行。

你若强闯,自有船只拦截,再敢强闯,当场射杀。

芦苇丛内,黑熊反复掂量两口环首刀,留下一口自己趁手的,随即就使用今夜子时得到的一点白法力洗练另一口环首刀。

挖出来的三口环首刀,他只取了两口。

一点法力成功洗练,将环首刀交给黑仆从,随即就以四点黑法力强化对方。

‘黑武士,装备缺乏,可强化,可组合。’

新召唤出来的黑武士依旧没有寸缕遮身,只是骨架更高八尺有余,没有水分、干枯的肌肉更厚实,站在那里就有一种威慑力。

没有刀鞘,也没有腰带,黑武士坐在地上时还将环首刀横在膝上仿佛有意避免环首刀受潮生锈。

但现在的这口环首刀又怎么会生锈?

就是战斗时断裂,随着再次黑武士再次召唤出来,环首刀自会恢复如初。

看着静坐等候命令的黑武士,黑熊由衷轻叹:“时间是最大敌人,也是最好的伙伴。”

随即他扭头观望北边远处,黑夜里并无灯火。

可他知道,远处十几里外有一座不是很高的土山,在这平坦广袤的中原大地上,几十米高的土丘已经算是难得的山了。

那处矮山本没什么大名,当地有一座供奉南华老仙的庙宇,这样的庙宇原本有很多,但现在南华派的不多了。

记忆里就三座,一座在小蒙城,一座在这里,另一座在埋葬庄子的南华山。

去看看供奉庄子的庙,自能解除心中疑惑。

不然离开后,再想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梁国有庄子,梁国东侧的鲁国有张陵,南边沛国有老子庙,只要看一个,就能知道大概具体。

向北走四五里路找到乡间小路,顺路经过两个里社废墟后,天色将亮时终于来到这处乡邑。

乡邑规模比普通里社略大,不如葛乡,整座乡邑背靠小土山建成。

山也不算多高,所以远远看着,乡邑建筑隐约有上下三层,上两层是沿着山坡修建的屋舍;拱卫乡邑的土墙也一路修到山上,算是一个比较立体的防御工事。

驻足观望片刻,黑熊背着麻袋继续向北走。

待走的更近了,太阳也渐渐升起视野更明朗,才发现乡邑已经残破。

土墙各处有明显坍塌,晨间也就四五处炊烟。

走的更近,就见乡邑门户以柴做扉,也就能抵挡夜里的野兽,挡不住人,

来到门前隔着柴扉就见里面有个壮年道士头扎青巾正在推磨,还有十几个小道士、道众摆弄农具。

这些人衣着破旧,低声聊着,与普通百姓无异。

察觉门外有人,几个人抓着农具就来观察,见黑熊一人,就问:“你是谁,这么早来我小曹乡做什么?”

“我是小蒙城的黑家三郎,早前我家在蒙泽打鱼为生。”

黑熊紧接着说:“我被征去挖河渠,本染病死了被丢出营地,不知怎么又活了。现在不敢回家,想着是老仙庇护,就想来参拜供奉。”

三个人听着面面相觑,一个人当即转身快步去找推磨的壮年道士。

道士听了也快步来到门前,上下审视黑熊,黑熊俊朗面容也是显著的特征,就微微颔首:“我曾在小蒙城散过药丸,对你有些印象,进来说罢。”

“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张载之。”

回答一声,张道士侧身等候,两名道众抬起柴扉开了门,黑熊背着麻袋入内,跟着张道士进入庄子庙侧旁的一处屋舍。

两人落座,很多人惊奇不已,聚到近处聆听。

张道士态度温和亲善,询问了一番后,抚须做出判断:“黑郎不论是假死复生,还是仙人庇护,皆是有福之相。不知黑郎是想怎样供奉?”

不等黑熊说话,张道士就介绍自己:“自归附朝廷时,我就奉命扫撒南华仙人庙宇。自赴任以来,凡我同道之士来此,又或是游学之士、商旅至此,或供奉布帛,或出力做工。所得布帛,也是分给本乡贫家,或老少无所养者;至于出力,前后七日,或协助农耕,或修葺屋舍,或结伴去打柴狩猎。”

“那我去近郊打柴割草。”

“也可,黑郎用饭后与打柴几人同去即可。不过黑郎若是能找些鱼获,对乡里男女好处更大一些。”

张道士说着向屋背后北边方向指了指:“开春以来三家产子,能多吃些肉,对妇孺益处更大。”

“那我去打鱼,只是技艺不熟,终日打不了几条。”

“尽心即可。”

张道士起身,询问:“过几日我要去小蒙城领取盐巴,可有家书口信?”

“我家里弟妹颇多,就怕走漏消息害了全家。”

黑熊犹豫后摇头:“官府看来,我这是假死出逃,罪责不小。待供奉老仙后,我再定去留。”

小曹乡比较特殊,位于梁国、济阴郡边界处,也就说位于豫州、兖州交界处,这种地区本身就不好管。

谈话结束,张道士与黑熊一前一后出来,黑熊走到哪里就将麻袋提到哪里。

周围人见了也不以为异,世道就是这么的贫苦,财产盯得仔细一点是很正常的。

只有把自己的东西保护好,才能从根源上杜绝矛盾滋生。

麻袋里除了三只鹅,还有用剖开竹片夹住刀锋的环首刀。

麻袋放在脚边,黑熊代替张道士推磨,将麦粒研磨成粗糙粉粒。

此处地势较高现在缺乏人口引水不便,种不了水稻,种植麦粟。

不多时就到了早饭时间,自有小道士安排,大约四十多个人排队打饭……一种浓浓的集体组织生活气氛,俨然军营、工人大食堂。

小道士们彼此分工协作有组织能力,受领导的道众,或来供奉南华仙人信众也服从指挥,一些男女还带着七八岁的孩子来一起做工。

黑熊领了黑陶碗和竹木筷子,跟着队伍打了一碗稠密菜汤,又领了两块刚蒸好热气滚滚的灰黄麦饼。

菜汤里是一团团青绿野菜,还有少量如紫菜一样的黑色地皮菜,筷子搅动还翻出了两粒虾米。

这自然不是水产捕捞养殖的虾米,是生活在溪流小河里的一种小虾,最大也就半个指甲盖。

本地人都是晒干磨粉做调味,就连做汤也是用晒干后的加工品,而不是直接捕捞来就下锅。

这种细碎东西很不好抓,最简单就是将动物肠肚之类丢在溪流小河里,最好丢在水流平静处,静置一夜第二天早早的去,就能发现这种小虾粘的满满。

菜汤也放了足够的盐巴,小嘬一口很是鲜美。

黑熊担心自己这段时间肠胃功能衰退,所以细嚼慢咽,算是最后几个吃完饭的人。

附近几个人也有意观察,见黑熊吃饭颇有仪态,也就收起了轻视之心。

碗筷自有女道众清洗,饭后小道士各领一些人就出门做工,黑熊则找张道士要了一个竹编筐,一手提着筐,一手抓着麻袋背在背上又朝南边蒙泽走去。

经过两座废墟时,他又进去搜寻。

废墟里的木料几乎都不见了,要么是被小曹乡的人搬走烧火,要么是被蒙泽渔民带走。

平日外出游玩的孩童少年或农闲的妇人们早就将这里反复探索,几乎找不到有用的材料。

就连晒干的粪便,都会被拾捡回去丢在自家的田地里。

黑熊也不期望寻找材料或钱币之类,里社内坍塌房屋只占了小部分,更多的是院落空地。

这些荒废院落里枯草已在冬日被采伐割走,现在地面生长出一簇簇的蒲公英。

以环首刀采挖一些丢进麻袋喂鹅,还找到了两团结簇生长的箭竹。

这东西生命力顽强,不易折断,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

斩了十几根也装到麻袋里,背着返回蒙泽。

拆麻袋取出一些麻线,将三只鹅拴在芦苇丛里觅食。

随后他才加工箭竹,制成一个鱼叉。

不管是钓鱼还是叉鱼,往往都是期望很美好……

连着落空许多次后,黑熊放弃了漂浮水面的不趁手鱼叉。

抬手一招青年公鹅卡片出现,随即砸在水面。

白鹅浮在水面灵活的脖子钻入水下,一对橘红脚掌快速划水,当鹅头再次浮出水面时嘴里夹着半条鱼,鱼头也就比拇指大一些。

双手成捧接住白鹅吐出的鱼,入手大概五六两,十二三条一公斤的样子。

随即将仅存的一滴白法力使用,青年公鹅强化为成年公鹅,形体轮廓明显扩大两圈。

‘成年公鹅,可成长,每日产一钱羽绒。’

将竹筐搬到面前沉在水里,黑熊静静看着这只成年公鹅的表演。

也不时观察远近,免得被人偷袭。

午后,已是大半筐四五寸鱼儿。

黑熊收了白鹅就背着这筐鱼走向视线尽头的小曹乡。

每日吃一粒神莓,不仅体力充沛,就连伤势也痊愈的快。

实在劳累疲倦,就立马吃一粒。

隐隐有一种感觉,每到劳累时吃神莓,能有效破开身体的运动极限。

小曹乡内,黑熊来时只有老弱小孩,其他能出去的人都出去劳动了,哪怕四五岁的小孩,也能在兄长、母亲带领下拾捡树枝,采挖野菜。

而张道士正晾晒药材,见黑熊回来的早且筐中有很多鱼,也感到惊诧……这太多了。

就是蒙泽里有朋友帮助,捕捞这么多鱼也不容易。

他起身帮忙搬运竹筐,就听黑熊主动说:“我顾虑有人告官,唯恐牵连家人。”

张道士擦拭手掌,也是皱眉:“我这里不受蒙县管辖已有四五年,只是如你所虑,小蒙城非比此处。”

“是啊,这里还是离得近。”

黑熊说着面有歉意:“恐怕无法履行七日供奉了,今夜我就走,道长过段时间去了小蒙城若见家翁,就说我这不孝的儿子去下邳了。”

“供奉一事有诚意即可,你这七八斤鱼功德不浅。”

张道士随即就问:“此去下邳,可缺干粮?”

“我擅长捕鱼,就缺引火之物。”

“唉,倒是可惜了你这一身本事。”

张道士很是遗憾,一个凭双手小半天就能抓很多小鱼的少年若能定居,这里生活的百余人都会受益。

一个缺引火之物的人,肯定没几个伙伴,甚至不敢与蒙泽附近的人换取物资。

道士转身而去,很快抱着一个陈旧小竹筐走来递出:“我也知你家地方,这些也不甚值钱,且拿去吧。”

“道长……”

黑熊也不推辞,没有利害冲突,乡党之间就是这样。

随即抬头:“小子想参拜南华仙人。”

闻言,张道长面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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