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陛下召见。”

比起外面快要沸腾的皇城外，宫中，依旧平和、静谧。

等待已久的宁王，终于见到了刘瑾。

“好好好，感谢刘公公！”

宁王深吸一口气，赶紧跟上刘瑾。

“刘公公，不知陛下现在心情如何？”

虽然是朱厚照长辈，但朱厚照今天的举动，给了宁王深刻的印象。

对这位皇帝，他不敢小觑，甚至还有些惧怕。

翻手之间就拿捏了文武百官，他可做不到。

因此，他小心的塞了点银票，想要心头更加有底气。

“陛下心情不错，王爷尽可以放心，先前他还和兴王有说有笑呢。”

捏了捏袖子里面的银票厚度，刘瑾脸上才露出笑容。

“这就好，这就好。”

宁王心头紧张稍微缓解一点，但想到接下来的事情，还是有些紧张。

他到底要怎么和朱厚照说呢，护卫这个问题，始终是敏感话题。

虽然来之前已经和木斋先生演练好几次，但今天的大朝会震撼太多，他早就忘记了演练内容，现在倒是脑子有些乱。

“陛下，宁王带到。”

不过无论如何，该来的还是来了。

抵达御书房门口，宁王再次深吸一口气，怕什么怕，皇帝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罢了，又不会吃了他。

“王爷，进去吧。”

宁王果断踏进了御书房。

一眼就看到朱厚照正襟危坐在案台面前，稚嫩脸庞上没有表情，双目认真正在看什么东西。

“臣拜见陛下。”

虽然有辈分，但在他也不得不向朱厚照跪下行君臣之礼。

“宁王是吗？起来罢。”

朱厚照目光移开，上下打量了一眼宁王，直接开门见山：“听刘瑾说，宁王你已经收集到百万贯太祖宝钞？”

对于这些辈分太大的藩王，朱厚照其实是抗拒的。

不过现在既然把赚钱的主意打在他们身上，朱厚照就权当见肥羊了。

宁王也符合肥羊特征。

一個字，胖。两个字，脸圆，把养尊处优写在了肢体上。

“是的，在这里，陛下。”

宁王赶紧把准备好的宝钞拿了出来，旁边的刘瑾一一收好。

“宁王不用紧张，朕也不会吃人。朕虽然登基一年，还没有好好见过各地藩王。宁王不如说一说，你们这一脉在封地过得怎样，对了，从太宗年间说起吧……”

朱厚照一边翻看陈旧的洪武宝钞，一边头也不抬的示意宁王汇报。

“是，陛下！从永乐元年，太宗改我们这一脉封地为南昌后，我们历经……”

还好朱厚照此前也让他们整理了各脉发展情况，宁王对此自然信手拈来，把初代宁王到他这一代的事情，都趁机说了。

说着自家的事情，他见朱厚照没有额外反应，不觉夹带了私货。

“陛下，我们过得很不好啊！尤其是到了我这一代，袭爵后，本地官员看本王年轻，都来欺负本王，还有……前年我们王府竟然失窃，有歹人闯进王府想试图非礼本王王妃……”

“本想加强护院，可直接遭到本地官员弹劾上书……”

“本王好歹堂堂王爷，为了保护妻子，加强一点护卫力量，他们就以为本王有不轨之心……”

他开始大倒苦水，甚至瞎编，一边说还一边小心翼翼的打探朱厚照表情。

只是朱厚照似乎没有兴趣，反而拿着他收集来的宝钞，挑挑选选……

“宁王，好了。差不多了……你的苦衷朕已经了解了。不如，说一说你最近收集宝钞的情况吧，据朕了解，宝钞差不多隔了一百年，留下来的已经十分不易……你怎么会收集到这么多宝钞，而且，这边这部分，怎么让朕感觉，是假的呢？”

是的，朱厚照已经发现，宁王这堆宝钞之中，有假货。

虽然造假水平很高明，但他已经通过聊天群得到了全套宝钞刊印技术，因此仔细一看，还真找出了至少一半假钞。

造假的人还有水平，还把它们故意做旧。

“什么？宝钞是假的？不可能吧！陛下，本王收集的时候，已经十分小心了！”

宁王如遭晴天霹雳，脑袋袋发懵，为了这个东西，他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功夫。

假的，那就太伤人了吧。

“的确有些假的，譬如这些……差不多三十万两吧。虽然他们造假水平不错，但正宗的太祖宝钞有这些防伪印记……譬如，这里，这里……”

朱厚照直接点出了假的宝钞。

宁王从刘瑾手中接过，仔细一看，也懵……

他都不知道该信朱厚照还是信其他人。

“陛下！臣有罪，这不是臣故意的，肯定是安化王……昨天搞得急，都没有怎么检验，他给臣的肯定是假的！该死……他竟然坑了臣！一万六千两的宝钞，竟然是假货！”

在朱厚照这里，肯定是以朱厚照说的为准。

当即宁王一回想，昨天搞得急，肯定是安化王上他眼药，急忙推卸责任。

“嗯？一万六千两？什么一万六千两？”朱厚照还真不知道这些背后的交易过程。

“陛下，是这样的……”

宁王立即把被安化王坑的过程说了一通，话毕，还咬牙切齿道：“陛下，臣要弹劾安化王，他造假宝钞，对太祖不敬！”

一万六千两啊，虽然不多，但他感觉是大傻子！

人格和智商都受到了侮辱。

“慢着……一万六千两，三十万贯宝钞……那你这一百万贯宝钞，花了多少银子？”

朱厚照真没想到宝钞涨价的如此离谱，这也瞬间明白了为何有人造假了。

“大概两万二千两吧！”

想想宁王更加肉疼了，为了这一堆废纸花了两万两……还没有达成他的目的。

这下他不敢提增加护卫的事情了，只想朱厚照不追究他的欺君之罪了。

“两万二千两……这……都比得上永乐年间的宝钞价值了吧？”

朱厚照想到过宝钞涨价，但他也没有想到宝钞涨价得如此厉害。

这让他发现，他原先的计划竟然保守了。

“陛下，谁说不是呢！这宝钞可不好收集啊……本来就少，再加上您又加了那个命令……臣……臣也是花了好多功夫，才勉强收集到的。钱虽然少，可这东西，太折磨人了！”

“譬如，最初的时候，也就才一二十两，可接下来……”

想到这段时间为宝钞付出的心血，宁王便是忍不住诉苦。

炒币人的心酸，谁懂啊！

听着宁王的炒币心路，

看着宁王竟然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受到如此折磨……

还有原先不值钱的宝钞最终增值百倍。

朱厚照隐约感觉，自己握到了经济武器剑柄！

自己的取消金陵钱庄的计划，似乎可以纠正一下？

还有，如果自己继续要这种宝钞，能否继续推高价值？

同样，假的宝钞都能无形之中坑掉宁王接近两万两银子。

那……

上次聊天的奖励。

他印真的宝钞出来了，能否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人去兑换！

毕竟，最终宝钞真假的解释权，在自己这里。

只要自己认为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这，好像比汉武帝搞白鹿币收割藩王，要更加隐秘一些。

反正，没什么损失，尝试一波？

宁王的韭菜经历，让朱厚照不断修正认知，感觉他的那计划，逐渐已经很明晰了。

但，还需要试验，还需要案例，还需要验证。

宁王，显然就是这个良好的试验品和观察样本。

当下也打定主意，给藩王收宝钞，加一把火。

“好了，宁王，朕不怪罪你，念在你对太祖的拳拳孝心。”

朱厚照果断叫住了快哭了的宁王，直接道：“也花心思收集到了百万宝钞，这次勉强算过关，那朕也该履行自己的诺言，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一个。朕可以考虑一下，如果不伤大雅，可以满足你。”

“啊！”

“过关，提要求！”

宁王被这个意外之喜给砸中了，一时间都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对！提吧。”

朱厚照鼓励的看着他，只要宁王提得不过分，这个千斤买马骨的事情他就同意了。

“这……陛下……真的可以提？”

这下听清楚了，也看到朱厚照脸上的认真了。

“是的，可以提。”朱厚照很有耐心。

“那陛下，臣想要增加一点护院，一千个，不，一百个……”

果然，格局就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