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十个名字终于唱完。
听着听着,许多人也失了兴趣,散了不少。
柳笙本来也没什么兴趣了,忽然之间听到自己的名字冷不丁地缀在最后,眼睛微微瞪大,有些讶异。
【我们这等小鱼小虾,也有人关注?】
【这位猪兄还是猴兄说这个名单是什么观察备选,谁观察?什么备选?】
【语焉不详。】
【我们这么低调的小人物,怎么会有人观察?】
同样的问题出现在大家的脑海中。
“这柳笙,是何人?”
“其他人还有带上书院,怎么她没有?难道没上过书院?”
柳笙也好奇怎么解释,默不作声。
“她早已毕业离开书院,所以才没有挂上书院之名。”朱兄说道,“我听说,是因为她有两篇《修行理论》文章在手……”
院里一片哗然。
“嘶,两篇……”
“恐怖如斯!”
“刚被拒稿的我不如就地找地方埋了算了……”
“可惜这里都是青石板,挖不动,没法埋。”另一人凉凉提醒。
这么一来,大家也能理解“柳笙”此人凭什么出现在名单中。
进国书院之前,许多人根本没有做学术发刊的想法,也没有机会,故而出了两篇的柳笙已算得上异类。
柳笙打量了一圈,看到刚刚还一脸自傲的凌玉珂神色复杂,不再看她。
高一盛还有她的师兄师姐们早已知道此事,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只是纷纷对她点头一笑。
王冬冬倒是气鼓鼓:“你怎么没告诉我,又多了一篇!”
“忘了……”
忽然,一只手从后头伸来,曲起食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
“柳师妹,你到得可早。”仲由之的声音响起。
柳笙揉了揉脑袋,没好气地说:“仲师兄,是你到得太晚了。”
“还好吧?反正没开考。”
仲由之一脸荡漾地笑着,还是穿着一身金碧辉煌,手一抖,想抖开折扇,才反应过来自己什么都没带。
不远处,卢慎师兄和他的师兄章怀义也出现在院中。
卢师兄还没说话,章怀义倒是一眼看到柳笙,高喊道:“柳笙师妹!”
大家被这一喊,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名字,有些耳熟。
“这不是刚刚第十名……”
“猴哥哦不朱兄,你一开始是不是说她什么阿猫阿狗?还说热门夺魁名单你连相貌都了如指掌?”有人提醒朱兄。
朱兄尴尬地咳了一声,找了个牵强的理由:“许是买到了翻印版,画像印得有些歪……”
“哦……”
众人失望散去,还以为这是什么有内部消息的灵通人士,结果原来只是买了八卦小报而已。
“不过,我经常逛书屋看各种报刊,怎么没见过这种小报?咦?猴兄不猪兄,人呢?”高一盛质疑道,结果扭头一看,刚刚那位尖嘴猴腮的青年已经不见了。
柳笙本来正在和师兄师姐们聚在一起,避开众人视线,顺势将好友王冬冬介绍给他们。
然而,就在那人消失的那一刻,所有的她都注意到了,瞬间心有所悟,目光如电射向龙门之内。
……
龙门之后,偌大的考场,前方珠帘遮蔽的考官专座之上,已坐定了两人。
“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挺敏锐的。”居中的老者捋着灰白长须看着窗外说道,胡须之下蕴着笑意,正将一个小纸人收入袖中。
“梅院正……何必亲自下场逗他们呢?”
老者便是国书院梅院正,他旁边坐着的中年女官正满脸无奈地问道。
“颜学士,你不觉得,看看他们什么反应,很有意思吗?”梅院正呵呵一笑,“而且,告诉某些人,有人盯着他们,或许会更有意思。”
“院正是想看热闹?”颜学士好奇地问道。
“或许……”
梅院正忽然感觉到什么,呵呵冷笑:“他们终于来了。”
这时,考场另一侧的门开了,三位一身官服的中年男子走入珠帘之后。
“梅院正。”居中之人当先拱手行礼。
“李尚书。”梅院正一脸和气地回应。
只是两人的眼神撞在一处,擦起了激烈的火花。
其他人也纷纷相互见礼。
虽然暗流涌动,但毕竟是暗流罢了,面上的礼节少不了。
居中的正是礼部李尚书,此时手捧一个散发着莹莹神光的玉匣子,小心翼翼地,显然此物非同寻常。
他身旁的两人,一人白衣翩翩气度不凡,乃大名鼎鼎的内阁大学士君寒山,只是大家都喜欢称呼他为“寒山君”。
而另一人,满脸疲惫的瘦弱中年,一看脸上的眼袋和黑眼圈,就像是熬了不知道多少个大夜,这便是工部尚书凌复。
只见凌尚书一来便目光定定地看着院中考生,神色认真得像他平时钻研炼器之道一样。
“凌尚书正看着女儿呢!几日没见,想来出了名爱女如命的凌尚书也是想念得紧了。”
一脸笑意地说着,李尚书将玉匣子端放在梅院正面前的案上,施施然地落座于梅院正身旁同样居于上首的座位上。
对于这样史无前例的座位编排,其他人都不敢说什么,只能当做寻常现象。
寒山君笑着说道:“还好凌尚书向来刚正不阿,否则陛下也不会让他不避嫌地出现在此。”
凌复不置可否地随意嗯嗯两声,从某个身影上收回了目光,安静地坐着,并不参与对话。
大家也是习惯了凌复的性子,不太在意。
梅院正冷冷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文首辅就不是刚正不阿?所以才没让儿子也要考试的他来?”
李尚书被呛了句,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文首辅是因为政事繁忙,陛下心疼他,故而没有安排他来此监考。”
“所以你们都是闲得慌?”
梅院正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呛得李尚书和寒山君咳嗽连连。
其他正鱼贯而入的官吏也赶紧咳嗽的咳嗽,望天的望天,假装听不见。
只剩下凌尚书不知道在想什么,发着呆。
还有他旁边的国书院大学士颜来,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听不见。
“既然大人们都到齐了,神物也赐下了,是否可以让众考生入内了?”颜学士不爱听这些东扯西扯,皱着眉头直截了当地问道。
“可……”
李尚书还未说完,梅院正毫不客气地问道。
“等等,这神赐之物,你们会用了?”
“自然是会的,方才正在宫里由陛下亲自教习了一番。”李尚书温声道,只在“陛下”二字上稍稍加重了。
梅院正听出了言外之意,没再说话,只面色沉沉地点了点头。
于是,李尚书对着玉磬旁的官吏也略一点头,官吏接收到指令,忙不迭地敲响玉磬。
磬声清越,一声又一声,响彻贡院。
“龙门”牌匾之下,厚重的大门终于敞开。
柳笙看着门内幽深的考场,心道:“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