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顾九东是知道许如意的身世的，她并不是许家的亲生女儿，而是一个被人抛弃在大雪里的孤女。

据他查到的，彼时的许如意还被包裹在一个襁褓里。

什么样狠心的父母，能把女儿就这样舍弃了？

按许如意出生的年份算，那会儿国内虽然不是很太平，但普通老百姓基本上是不会招惹到纷争的。

除非，她的父母涉及了一些隐秘。

霍清茹？

顾九东对这个人不是很熟悉，只知道她出身霍家。

霍家祖上曾出过富商，但是早在霍家老爷子这一代时便已经投身革命。

所以，霍家也算是根正苗红。

再怎么政审，也不能往人家祖上刨个七八代吧？

没这么查的！

霍五福的话也算是给顾九东提了个醒。

“霍清茹跟你的本家有关系吗？”

霍五福翻个白眼儿：“你是不是傻？我祖上是东北的。我是被爸妈从东北战场上抱回来的。霍家是祖藉京市的，除了一个姓，还能有什么关系？”

顾九东点头：“那你跟霍清茹熟吗？”

“一般，她是长辈，我又不找她玩儿。不过她女儿应该跟你年纪差不多吧。”

顾九东皱眉，自己比许如意大好几岁呢，如果霍清茹的女儿跟自己差不多，那长的相似就只是巧合？

“霍清茹有几个孩子？”

“仨呀！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最小的儿子今年也得有二十了吧？这会儿上大学呢。对了，说来也是巧了，她儿子也在京北大学呢，好像不是大二就是大三。”

顾九东点点头，年纪还是对不上，而且冯家也没听说过丢孩子的事儿，说不定真是自己想多了。

再说许家村这边，许柱子给许老憨家送信过来。

“邮递员把信送到大队部就走了，我爹让我把信给您二老送来。十有八九就是如意寄来的。”

许柱子看到上面的地址写的是京市，他们这一个村子里头，也就只有许如意考去了京市读书。

许老憨接过信，让他在家吃午饭，许柱子没答应，直接就跑了。

老两口打开信，越看表情越凝重。

苗兰花也没想到，孙女竟然这么大胆。

“这信上说她弄了快二百斤粮食了，老头子，我没看错吧？”

许老憨强迫自己镇定：“没有。信比包裹寄出来的早，估计这两天包裹也就能收到了。到时候我驾着牛车去取。”

“你一个人行吗？那么多的粮食，别再被人给抢了！”

许老憨白她一眼：“谁敢？这可不是旧社会那会儿了。现在是新社会，抢劫是要吃花生米的。不过，如意也提醒了我一下，让我叫柱子或者是二狗一起去取。”

苗兰花想了想：“如意还说让咱们自己留一些，余下的拿去救济村里的困难户。可你说现在这年景，谁家不困难？”

依着苗兰花的意思，就是把粮食都藏起来，谁也不给！

财多露白，万一被人盯上了，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不是苗兰花自私，而是经历过那个动乱的年代，早被整怕了。

许老憨也没觉得老妻不对，但是孙女费尽心思弄这些粮食回来，那指定是要让孙女放心的。

“丫头不是说了让咱们找村长商量嘛，大家都不容易，就挑几户断了粮的人家给送去就成。实在不行，把一百斤粮食就存在村大队部，到时候谁家撑不下去了，就去借两碗粮，总不能眼睁睁地看人饿死！”

苗兰花没说话，刚刚也就是那么顺嘴一说，真到了那种断粮的程度，哪能真的不救济？

“上回立冬回来，我听他说城里头的粮食供应现在都在压缩，一个人的口粮都减了好几斤了，而且还都只发粗粮。大朋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许大朋那里再不好过，这几个月也挤出来了几十斤粮食送回来，比起其它那几户还得往外倒贴粮食的人家，他们家大朋算是大孝子了。

“嗯。我心里有数。而且如意也说了，她之前给她爸那边寄了一些全国通用粮票，应该够吃。”

苗兰花叹口气，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呀！

第二天，许大朋喊上二狗，跟他一起去城里头取包裹。

二狗帮着把东西放进堂屋，苗兰花把一个袋子塞进二狗手里。

“这玉米面儿你拿回去，里头掺了些豆子面儿，凑和吃吧。”

“奶，我不能要。”二狗再饿，也知道这会儿大家日子都不容易，他不能跟老人家抢吃的。

苗兰花拍拍他：“拿着吧，你不是跟你爷去取了包裹回来？那是你如意姑姑给寄回来的粮食，放心吧，我们家饿不着。”

二狗想着家里头瘦得皮包骨的弟弟妹妹，啥也不说了，抹一把泪，给苗兰花磕个头才走了。

老两口看了一眼屋里的包裹，总共两个，他们按先前信上说的，拆了一个小的。

小包裹里面的粮食也不少，有细粮也有粗粮，还有一封信。

大意就是让他们把细粮留下自己吃，粗粮可以和另外一个包裹都给村长分配。

除了这些，里面还有两缸麦乳精。

许如意也是数着日子买的。

暑假时买的两罐麦乳精，估计二老也应该喝完了，所以又给寄了两罐过来。

有这个东西在，老两口就算是一天跟大家伙一样只吃一顿饭，这身子骨也能撑得住。

许老憨没动另一个包裹，等吃过晚饭，才去把村长喊去他家了。

“叔，咋了？”

村长一进屋，就看见一个大包裹在地上扔着呢。

“你先看看这信吧。”

村长满面狐疑地接过来，没看完呢，这双眼睛就湿润了。

多好的孩子呀！

这么困难的时候，也没忘了老家的这些穷亲戚。

“好，好呀！大朋和孩子们都是好的。叔、婶子，你们这些年没白疼如意这丫头呀。”

村长也知道如意是捡来的弃婴，谁能想到，十六年前救了这小娃娃一命，十六年后，人家能给他们带来这么大的回报！

这可是一百多斤的粮食呀！

“叔，你家大朋一家子，可是咱们全村的救命恩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