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府兵力拱卫临潭县城,来蒿骂骂咧咧。
“耶耶不服气啊!让耶耶来看城边的水潭么?这里不能建功立业啊!”
主要问题在于,能捞钱的机会落别的鹰扬府手里了啊!
娘的,这比自己亏了钱还难受。
临潭县,还就是因为城外的水潭得名的。
但是这完冒,是隶属美相县的。
洮州一共两个县,土地的隶属关系乱得让人头疼,美相县的土地里夹了临潭县的一小块地,位于洪和城西南的临潭县城,县域又半包围着美相县。
头疼,划分土地的时候就不能凑个整?
满嘴牢骚,来蒿让鹰击郎将带队守临潭县,自己带一個步兵团往完冒方向巡逻,同时一伙游奕撒了出去。
兵马未动,游奕先行。
不管游奕侦查的效果如何,至少是更安全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侦查与反侦查成了一个永恒的话题,哪边更占上风纯粹是玄学问题。
步兵行军是一个讨厌的话题,能把人活活累成狗。
因为,在这年头,谁也不能完全丢开负重前行,即便一伙有六驮马也不可能空手轻快前行。
这不禁让人怀念武德年了,在武德年间的标配,可是一伙八匹马。
看了眼没精打采的步兵,来蒿无可奈何地画饼。
“给耶耶打起精神来!娘哩,说不定在完冒能逮到一队偷偷摸摸入境的吐谷浑人呢?”
步兵们笑了。
胆大的伙长开始反驳来蒿:“郎将别逗老憨。从吐谷浑进完冒,是要经过烽燧的,烽子们眼睛能瞎了?”
来蒿的脸色难得地凝重起来:“洮州的地形大家心头也有数,高寒、丘陵多,容易从丘陵山谷中避开烽子的视线。”
“或者,一队人马化整为零,伪装贩马过烽燧,也不是不可能的。”
丘陵是难走,但不等于不能走。
三百步兵认真起来,甲胄穿戴整齐,木枪在手,盾牌挂腰,迅速进入战备状态。
一些手脚不够麻利的步兵,有辅兵迅速上前协助穿戴。
游奕很快冲了回来:“郎将,完冒附近,有吐谷浑一百骑汇聚。胆大的儿郎隐蔽地靠近,听了他们的话,好像是要跟逆贼会合。”
果然被御史料中了啊!
原本满腹牢骚的来蒿,迅速表示对御史很钦佩。
后头设路障,两侧推滚石,这些杂活全部由辅兵包了。
步兵们各自隐蔽,长弓在手,射甲箭搭到了弦上。
山头上的石块虽然不少,可要移过来,得要不少人力。
主要战力步兵,需要养精蓄锐,是不可能干这苦活的。
马蹄嘚嘚,从完冒方向缓缓而来。
估计吐谷浑人前进得差不多了,来蒿一压手臂,身边的传令兵挥舞着赤黑二色小旗,交替下达着命令。
两面山头呢,就是喊破喉咙对面也未必听得到。
辅兵们脸红脖子粗地推动石头,各种圆的、扁的、奇形怪状、长相不正经的石头或滚或滑,向谷底的道路砸去。
“有埋伏!快走!”
吐谷浑骑兵发现得比较及时,除了有几个倒霉蛋中招,多数人快马加鞭,避开了这一区域。
哼哼,埋伏,不知道骑兵最大的优势是速度么?
只要跑得快,箭矢就追不上我!
人仰马翻,锋锐的拒马枪将前锋的几个人马都穿透了,偏偏人还一时死不了,哀嚎声惨绝人寰。
区区拒马枪当然不能阻止吐谷浑骑兵前进,但可以延缓一下他们的速度,这就够了。
箭矢如雨,在吐谷浑骑兵挥盾招架之前,就已经干掉了小半的人马。
下山大虫一般的步兵挥木枪冲锋,前头三成着步兵甲,中间四成着皮甲,再往后就是白布甲。
白布甲是文雅的说法,简而言之就是:没甲!
来蒿烧包地披着绯袍,木枪挑飞一名吐谷浑人,放声大喝:“儿郎们!我已经挣了一贯钱了!”
这一贯钱,指的只是柯斜的赏格,与军功并不重复。
五色袍闪动,府兵们眼睛都红了,木枪一个赛一个的刁钻。
当府兵是为了啥,还不就为挣个仨瓜俩枣的么?
逼停了的骑兵,失去了速度优势,在步兵面前啥也不是。
枪没步兵长,甲没步兵甲厚,辗转还不方便,除了被动挨打,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只有最后那几骑跑得快,直让来蒿拍腿:“跑了!我的赏钱跑了!”
其实这也是没法的事,纵观历史,能全歼敌军、一个没跑的纪录,实在是凤毛麟角。
吐谷浑骑兵死了只剩下二十骑时,终于崩溃了,一个个下马弃械投降。
人是死了好些,马没伤几匹,辅兵们眉开眼笑地上去收拢马匹。
府兵们能挣大头的功劳,他们也能跟着喝汤。
即便是次马,即便是在陇右,依旧能按十贯钱一匹折算,好多的小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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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浪这一头,哭吾达昌率兵沿洮水东岸前行。
因为纳浪的地势平坦,洮水也没那么湍急,还真有不少地方能看到黑松岭方向有人想纵马过来。
哭吾达昌早就将御史开出的赏格公之于众,府兵们扭头看向河对岸,看到的都是叮当作响的铜钱,六斤四两。
曾经看在有那么一点瓜萝亲戚的份上,府兵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么……
亲戚,有一贯钱重要么?
真亲戚,就应该束手就缚,送我二贯钱才对。
“郎将,烽烟!”
一名队副眼尖,发现了纳浪这头的烽烟生起。
虽说烽烟应该是烽燧点燃才对,但洮州地广人稀,时不时能遇到吐谷浑与拓跋氏的劫掠,很多人都学会了制作烽烟。
但是,这也成了掩护黑松岭逆贼的手段,四处烽烟起,你累傻小子呢?
御史的符文已经通传洮州各部,敢于顶风作案的人,一定跟逆贼有牵连。
一团府兵迅速包围了整个山头,在獒犬的协助下,花了一个时辰,将三名嘻嘻哈哈的青年抓捕。
“御史有令,假传军情,格杀勿论!”
把这三名青年押到纳浪,哭吾达昌黑着脸,用汉话、羌语大声喊了三遍。
被绑着摁跪下的一个青年急了:“族叔!我们只是觉得好玩,没勾结黑松岭!我是阿浪,你亲手抱过的阿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