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宝琳伸手抓了一个柿饼，不见外地丢嘴里咀嚼：“阿耶说了，你脑子活泛，一定懂更多的东西，要我们跟着搞点事情，别整天游手好闲的。”

“真是的，我就想上阵斩两颗人头玩玩，他又不给！倒是张大象，你阿耶好歹让你上了阵！”

程处默点头：“就是！”

他们两家的子嗣，几乎绝了上战场的可能。

张大象的笑容里藏着一丝苦涩。

这两个有大腿可以倚仗的货色，当然是不需要上战场熬资历，可自己没有退路啊！

阿耶张公谨，玄武门之变时强行阻拦薛万彻、冯立、谢叔方他们入宫，独自关闭大门，身体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所以，才早早带自己入代州军，然后凭借帝王的青睐，让自己破格为仓部员外郎啊！

为的只是在张公谨之后，能及时照应张大素、张大安两個胞弟。

如果可以，张大象也愿意像尉迟宝琳他们俩，当个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衙内。

刘审礼笑了笑，也不确定自己这郎将有没有机会出战。

他阿耶刘德威虽然官至尚书，爵位却只是彭城县公，理论上他还有出去挣富贵的机会——爵位还没到顶嘛。

楚三江表示，在务虚的御史台干得不痛快，柯斜又不在殿院了，想去司农寺的屯监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职位。

最好还是去新丰屯监，有时间可以找昝君玄他们这些故人喝酒。

“兄长！干得漂亮！”犊子似的柯行风风火火入府，随口嚷嚷。

“你知道我干啥了？”柯斜扔了个油炸果子给他。

柯行匆匆与客人见礼，眉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你离开御史台的消息传开，杨豫之那狗贼就纠集了一伙人，要活生生将我打死。”

柯斜眼里闪现寒芒。

这小畜生是活腻了啊！

“幸好，在动手前，有人发话了，说你拿刀斩的是梁王，他们才住手。”

柯斜森然开口：“我会去国子监问清楚，然后给他们每家下个帖子，在朱雀大街邀约生死战。”

“尉迟宝琳，长广长公主府门槛高，劳烦你代我问一声赵节，生死战，敢否？”

“柯达崖，带府中所有奴仆，随我全长安城宣扬此事，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些权贵是什么货色！”

“待事了，我再与诸位共商利国利民的发财大计。”

事不了嘛，自然什么都没了。

牛芳芳起身，眉眼含煞：“我这就去宣阳坊，向兄长借二十部曲，为郎君壮行，免得世人以为，丹州柯氏好欺负。”

柯行、柯喜待牛芳芳极恭顺，牛芳芳自然也不能看着他们被欺负了。

柯恶张张嘴，没说话，只是默默为某些官员的考课打了下下的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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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兴坊，太常卿杨师道府邸。

杨豫之一脸委屈地跪在地上，兄长赵节满脸戾气，操着藤条照腚上狠狠地抽。

“让你生事端，让你乱伦常，让你想打死人！我先打死你！”赵节一声声咆哮。

“阿耶娘，救命啊！兄长他要打死我了！啊！”杨豫之涕泗横流，却不敢闪避。

长广长公主的面颊抽搐，杨师道眼皮在狂跳。

杨豫之有今天，也托了他夫妻的福。

溺子如杀子，导致杨豫之无法无天，更行不伦之举。

要不是赵节还能弹压这小魔头，天知道还要出多大的事。

“再嚎一声，我杀了你！”赵节一巴掌狠狠抽到杨豫之脸上。“不男不女，矫揉造作，丢尽祖宗十八代的脸！”

“就你那点下三滥的本事，也敢去招惹一个生擒突厥大汗的人！”

“上次为你讨公道，就明明白白告诉过你，我不是他对手，你还要继续招惹！现在他敲锣打鼓传遍长安城，要与我在朱雀大街生死对决！”

“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想要我早点死！”

杨师道沉默了许久，没找到破局之法。

本来是近在咫尺的东西邻坊，哪怕不交好吧，也没必要弄成死对头。

可是，杨豫之这个蠢货，竟然一错再错，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如果只是得罪了柯斜，大不了他杨师道豁出去不要这张老脸，上门赔罪。

可是，纠集人要弄死柯斜的阿弟，这个仇结大了呀。

门子快步跑了进来：“禀驸马、长公主，永嘉长公主要入府。”

赵节红着眼，扔下藤条，拔出横刀，大步向外走去。

“兄长不要！”杨豫之伏地，泪流满面地叫道。

“大郎不可！”长广长公主急了。

“拦下大公子，让永嘉长公主走！”杨师道又急又怒。

乌头门外的永嘉长公主开始撒泼了：“姐姐今天为什么不准我进去？不管，本长公主亲自砸门！”

杨府的门子焦急地跑了出来：“永嘉长公主，快跑吧！我家大郎君提刀出来追杀你了！”

永嘉长公主柳眉一挑：“反了他！外甥杀姨，他想道反天罡么？”

“快走吧！小郎君之事，已经沸沸扬扬了！”门子急道。

永嘉长公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哎呀，和小外甥苟且，竟然传扬出去了，这脸呐，真没地方放了！

“走！”

厌翟车匆匆转向，狼狈向永嘉长公主府奔去。

强行闯出乌头门的赵节，持着出鞘的横刀，对着厌翟车怒吼，眼角流出一滴血泪。

杨师道对杨豫之与小姨子的事本来并不怎么相信，可看看杨豫之的反应，才知道确有其事。

这叫什么事？

老天，杨家造的孽，为什么只报应到我杨师道头上啊！

看着流泪哽咽的杨豫之，杨师道哆嗦着流泪：“畜生，畜生啊！要不是我这一脉只有你这独苗，我这就送你去内侍省！”

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斩断是非根。

没有烦恼根，自然就没那么多糟心事。

长广长公主泪流满面：“驸马，这可怎么办啊！三郎闯下这大祸，对面又是不依不饶的，难道真让大郎去送死？”

杨师道闭目，深呼吸，许久才开口：“你没发现，他的目的根本不是要杀大郎，是要将我们这些家的名声全毁了吗？”

“即便小畜生苟且之事没抖露，早晚也捂不住这恶名！”

“如今，唯有你入宫，求当今斡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