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均力敌而已。

柯斜带了两个折冲府的兵力，向西面的天柱军攻去。

箭术长进了不少，在西海鼓荡的风力下，柯斜竟然保持百分百的命中率，可喜可贺。

问题在于，个人的杀伤力，在面对数以万计的天柱军时不堪夸耀。

就算是射光了一胡禄射甲箭，也不过射杀了两名小将、二十余名军士，于事无补。

胡禄就是箭囊，常用的胡禄能装二十支箭矢，军用的胡禄通常装三十支。

换了一個胡禄，柯斜转变了想法，箭矢专挑将领射，一箭一个小将。

虽然以天柱军的悍不畏死，并不害怕柯斜的箭法，可出战没路真难提与潘金凤时，却多了几分小心，打得束手束脚。

“没路真难提，拿出你全部本事！”柯斜暴喝一声。

没路真难提的马槊如毒龙，撞开一名天柱军小将的长矛，左手薅住他的后颈，把人举到了半空中。

潘金凤方天画戟一扫，荡开一支刺向没路真难提的长矛。

果然，副总管洞若观火，一眼就看出没路真难提没有尽全力。

趁着天柱军惊骇之时，柯斜两箭射杀了一名大将。

侯君集掉转车弩，向可汗亲卫射去。

慕容伏允站在墙头，威风凛凛：“唐将，要不要猜一猜，我的丞相天柱王去哪里了？”

侯君集面无表情：“无非是从西海中的龙驹岛搬兵。”

慕容伏允的面色一滞。

西海中有龙驹岛，但上头还有兵马的事，别说是长子慕容顺，就是太子尊王都不是很清楚，唐军为什么会知道？

龙驹岛藏兵，可是夸吕可汗精心为吐谷浑打造的最后防线啊！

侯君集再度开口：“你猜一猜，为什么六路齐出，你们只见到了五路？”

没错，西海登陆的码头，早就被且末道行军总管李大亮占据，炮车、车弩轰得天柱王下不了船。

上不了岸的龙驹兵，就是一群纯废物。

别说西海水浮力大，再大也不能支撑军士带兵甲游过去，更不要说这个季节的西海有多刺骨了。

慕容伏允干笑：“那又怎么样？别忘了，你我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侯君集没说话，目光移向柯斜。

柯斜声如雷霆：“陇右道团结兵何在？”

“兰州团结兵到！”

“鄯州团结兵到！”

“甘州团结兵到！”

此起彼伏的报到声，让步萨钵可汗脸色变了又变。

大唐初推团结兵制度时，慕容伏允还嗤之以鼻，觉得顶多是让他劫掠时费一些手脚。

谁曾想，昔日不起眼的团结兵，每州只有几百人，汇聚到一起，竟成了影响胜负的关键手！

柯斜放声大喝：“兵部有令，团结兵，杀敌！”

“喏！”

五千之数的团结兵如大虫出柙，优先攻向伏俟城东面的天柱军，让黑党项与雪山党项松了口气，更加卖力地厮杀。

还好，唐人不是骗自己的部落为消耗品。

哈哈哈，以后的咂酒可以放肆地喝了！

团结兵的体力或许有些下降，但实战经验丰富，五千人压着近万天柱军打毫无压力。

东面的天柱军死伤过半，招呼不打就强行撤退了。

哼哼，天柱王反正不在伏俟城中，卖命地表现给谁看？

步萨钵可汗？

不好意思，天柱三部落只认得天柱王。

东面撤了，西面还会坚持吗？

伏俟城内的可汗亲卫，转眼变成一具具冰凉的尸体，四面的府兵、团结兵围住了孤零零的慕容伏允。

慕容伏允悲凉一笑：“执掌吐谷浑三十七年，终究是一败涂地。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伏允来请罪了！”

惨淡的阳光下，慕容伏允马刀一转，身子栽倒，滚烫的鲜血浇到冰凉的土地上，一代枭雄从此落幕。

侯君集淡漠地开头：“头颅砍下装匣，八百里加急送长安，同时放飞安置在张掖县的信鸽一组报讯。”

“令游奕快马奔牛心堆，向大总管报捷。”

“清理王宫。本总管要看看，吐谷浑可汗住的啥玩意儿。”

最后一句话，生生被柯斜挡回去了。

侯君集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有鼻孔里哼的“嗯”字表示着不满。

“副大总管遣人去清理就好。”柯斜寸步不让。“瓜田李下，副大总管不可污了自己的清名。”

柯斜的举动，纯粹是不想侯君集在这方面栽跟头，毕竟以后还要跟着他蹭军功啊！

侯君集锐利的目光在柯斜脸上逗留了许久，才哼了一声，转身而立。

瓜怂虽然倒了胃口，却是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想。

里头的弯弯绕绕，侯君集也想明白了，要是有人借题发挥，说自己僭越，这一场功可就成了过。

老侯的脾气大，可不像李靖那样能唾面自干，保不齐要出什么大事。

禁足在内城一角的慕容顺父子被找了出来，有些狼狈的慕容顺看到慕容伏允的尸身，沉默地走过去，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不管怎么样，慕容顺父子能活着，还真是仰仗了慕容伏允的仁慈。

即便是派人去牛心堆方向捣乱，慕容伏允也仅仅是将他禁足，都没有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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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时间，各路兵马齐聚伏俟城。

龙驹岛的兵马眼见无法靠岸，船只折返，天柱王心灰意冷之下，投西海自尽。

李大亮率且末军折回了伏俟城。

西海道行军大总管李靖论功行赏，各部的分配井井有条，要抵扣的土地，也照之前的计划行事。

西海之东，除了分出去的土地，尽数为河曲都督府所有，都督车焜叱丁笑得嘴都歪了。

李大亮率一万兵马留驻伏俟城周围，以防残余势力起伏。

盐泽道行军总管高甑生误期一天，被杖责二十。

至于高甑生是不是肃清吐谷浑残敌，这不重要，军中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自视甚高的高甑生，对李靖不免怀恨在心。

监察御史掏出天子诏令：“着吐谷浑大宁王慕容顺为西平郡王，仍授趉胡吕乌甘豆可汗。”

注意了，“仍”字大有讲究。

隋炀帝就曾经册封慕容顺为趉胡吕乌甘豆可汗，所以会强调“仍”。

慕容顺面无表情地谢恩。

吐谷浑的疆域，最肥美的一半没了，这个可汗当得真没意思。

但是，弟弟尊王南上昆仑山，投了吐蕃，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慕容顺只能靠大唐的庇护苟活，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