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白景琦已经和黄春成婚一年多了，黄春现在也有了身孕。

去年白景琦接到电报说白景杉要回来，可是左等右等也没见人回来，年后又接到电报说白景杉回来，白景琦也就不再像第一次那样盼着回来了。

不过等白景杉回来见到白景琦的第一句话，就让白景琦炸了。

“老七，外面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我这次回来，不仅是公事，还有为了带着你们走！”

“走？去哪去？”白景琦阴阳怪气的说道。

“上沪，爸妈都在那边！”白景杉认真的说道。

“你们待你们的，我可不去！”白景琦吊儿郎当的说道。

“你知道是怎么从天津回来的么？”白景杉没有在意白景琦的态度，而是说起回来这一路看到的。

“我哪知道？”白景琦不以为意的说道。

“我们是坐马车回来的！”白景杉笑着说道。“知道为什么没坐火车么？”

“为什么？”白景琦也知道火车方便。

“义和团已经破坏了部分铁路设施，不仅如此，义和团在天津也仇视洋人，而且多有破坏之举。”白景杉看着白景琦说道。“哪怕你身上有根洋火，被义和团发现，轻则一顿毒打，重则人头落地。”

“你吓唬谁呢？”白景琦根本就不信。

“黄春都怀孕了，为什么我没让爸妈回来？”白景杉看着白景琦说道。“是我拦着的，我本来就打算回来带你们走，就别让爸妈折腾了。”

“哥，我怎么觉得，这不像你啊！”白景琦看着白景杉说道。

“我一个江南提督，我能管得了江南，我还能管的了山东、直隶甚至京城？”白景杉看着白景琦。“我能把咱们家管好就不错了！护士学校我已经安排人把学生和一些设备搬到天津的Home酒店了。这次回来，西医医院也得搬走。照朝廷这么放纵下去，迟早出大问题。而且我要对西医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们的生命安全负责。”

白景杉用手比划了一下。

“现在，你也得对百草厅的掌柜、伙计们，还有家里这些老少爷们负责。”

“大哥、二哥、三叔他们也是你安排的！”白景琦看着白景杉认真问道。

“不错，包括爸妈也都是被我说通了之后才跟我走的。”白景杉点头承认道。“现在家里就剩下奶奶和你们两口子啦。”

“你带着奶奶和黄春走吧，我留下。”白景琦看着白景杉说道。“家里不能没人看着。就剩下我自己，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白景杉和白景琦又掰扯了半天，实在是拧不过白景琦，也只能听白景琦的。

……

第二天白景杉和刘坤一分别拜见了慈禧太后。

刘坤一希望“两宫（帝后）慈孝相孚”。慈禧太后对刘坤一的意见不得不重视起来，刘坤一拖着病体，都能从江宁来到京城面陈，如果慈禧太后继续坚持废掉光绪，那恐怕整个南方的督抚都会与朝廷离心离德，那么到时候，大清就会彻底分裂开来。

等刘坤一要走了之后，白景杉才进去。刘坤一先回两江地区驻京办了，出来的时候告诉白景杉完事再去找他，毕竟刘坤一带着白景杉来，就是为了照顾自己的身体。

白景杉的父亲这两年在上沪高层之中也是小有名气名医了，所以白景杉的医术，刘坤一也是了解的。

刘坤一对于朝廷安排过来的这個江南提督可是有过一番深入的调查，白景杉虽是慈禧太后一手提拔起来的，但白景杉一直行的都是改革之事。

而且白景杉的军功，可是刘坤一总摄关外战事之时发生的事，刘坤一当初没有在乎白景杉和定武军，可是在白景杉取得了海州大捷之后，刘坤一也自然对白景杉另眼相看。

自强军虽然是张之洞提出来的，可是刘坤一回来之后也只是不待见，毕竟不是自己的嫡系。可白景杉任江南提督之后，刘坤一大方的把自强军的军权交给白景杉，一个是信任白景杉的领兵能力，另一个也是向慈禧太后表明心迹。

……

白景杉在恭敬的行礼之后，慈禧太后严肃的看着白景杉问道。

“明白哀家为什么又让你去江南么？”慈禧太后严肃的看着白景杉说道。

“回老佛爷，臣大体明白一点。”白景杉恭敬的回答道。

“那你说说，江南的军队，现在改编的怎么样了？”慈禧看着白景杉问道。

“回老佛爷，现在除了督标、抚标、漕标，凡是臣所属陆军均已完成新军整编。”白景杉恭敬的说道。“只是目前江南制造局刚刚开始制作小口径毛瑟步枪，产量还上不来，各军所用武器仍是老式抬枪。现在除自强军外，其他各镇维护地方治安尚可，对外作战，战力堪忧，臣现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江南是财税重地，你要给哀家看住了。”慈禧太后看着白景杉说道。“至于其他的问题，别和哀家说难处，你自己想办法！”

“回老佛爷，臣留学德国那几年，考察过德国的克虏伯和毛瑟工厂，也考察过比利时的军工厂。”白景杉试探的说道。“这些工厂实际都是商人的股份占据多数，而国家只占固定的比例。”

见慈禧太后仍然在听，白景杉大着胆子说道。

“老佛爷，其实德国也好，比利时也好。这些国家选择武器的时候，一般都是会让各个这类私人的军工厂进行竞标，而且不拘于一家企业。这些国家不会把大量的资金投入到工厂，而是直接花钱买这些武器。”白景杉看着慈禧太后介绍道。“而咱们不论是北洋还是江南，甚至是湖北都是朝廷用各种税收自己建起来的军事工业。朝廷需要武器，直接让各个工厂提供，最后再由各地总督按照实际价格像朝廷报销。”

“你想说什么？”慈禧严肃的看着白景杉。

“臣身在江南，对江南制造局了解最多。”白景杉看着慈禧小心的说道。“江南制造局从上到下，都是为了完成任务而进行的生产。设备虽然较先进，但是之前生产的还是老旧的抬枪等。管理也比较混乱，工人工作也没有动力，产品质量更是堪忧。而且现在正面临内迁，此事反反复复，工厂上下，人人都无心干事。”

见慈禧已经有些不耐烦，白景杉赶紧小心说道。

“臣想着，能不能把枪炮厂，子弹厂等轻武器剥离出来。改官办为商办。如若试行此举，朝廷不仅暂时能收回一部分投入的资金，而且之后朝廷用武器，若出现质量问题，也可追究商人的责任。不必像现在这样，撤个总办，或者申饬一番，但是核心问题没有解决。”

“此事牵扯甚多，而且你应该知道问题的关键。”慈禧太后皱着眉头说道。“此事成不成全看你自己！”

“臣明白，臣会和督宪大人商议此事的。”白景杉恭敬的说道。

“白景杉，哀家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哀家！”慈禧太后严厉的问道。“哀家听说康有为对外人说他在南方组织了大军，而且准备起兵勤王，此事可否属实？”

“回老佛爷，江南诸地，暂未发现此等苗头。”白景杉诚恳的回道。“臣和上沪及江苏各地富商商定过，他们工厂所需工人，优先从士兵家属中招募。臣想来此举能一定程度遏制逆党的蛊惑之言。即使有蛊惑兵卒的逆党出现，也不过是癣恙之芥，臣旦夕可破之。”

“不错，看来哀家没错用你”慈禧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又严厉的说道。“哀家已命李鸿章严查康、梁逆党。康逆当初就是从上沪跑的，你也要盯好上沪那边，一经发现逆贼，立刻拿下，哀家允你便宜行事。”

“臣谨遵太后懿旨！”白景杉跪下恭敬的说道。

……

白景杉离开养心殿之后，就去了两江驻京办，不过刘坤一还没回来。等了一会刘坤一才从外面回来。

“慎行回来啦。”刘坤一看着白景杉说道。

“老大人，我也是刚刚回来。”白景杉客气的说道。

“刚刚和荣中堂聊了几句。”刘坤一大方的说道。

“呵呵，我说出来的时候怎么没见到荣相呢！”白景杉笑着说道。“此次回京匆忙，还未去拜见荣相。”

“荣相也和我说了一些你的事情。”刘坤一看着白景杉笑着说道。

“不知是何事？”白景杉好奇的问道。

“他说你白慎行是有能力的，离开京城也不是不得不为之。”刘坤一看着白景杉满意的说道。“他说有你在京城帮衬他，不至于让刚相那帮人如此轻易成事！”

“内有端王等人虎视眈眈，外有康有为等人构陷皇上。”白景杉唏嘘的说道。“皇上已经很难了！刚刚面见太后，太后还问起康有为在报纸上大放厥词之事。”

“你说的是康有为说有军队在南方，准备清君侧？”刘坤一看着白景杉问道。

“别的地方不知道，反正我们江南之地是没有！”白景杉对着刘坤一肯定的说完，又忧虑的说道。“不过老大人，现在江南除了自强军这一支机动力量，其他各军虽然按照新军编制，大多已经编练完成，可是武器装备这点，还是短板。

平时尚可，若遇大的烈度的战事，如若让我统帅自强军以外的各镇，莪恐怕只能有三四成的把握。”

“朝廷现在一切军需都紧着北方诸军，不行还是等等。”刘坤一看着白景杉说道。

“老大人，我到是有一个办法，可以加强江南的实力。”白景杉试探的说道。

“荣相说你素有谋略，你先说说你的办法。”刘坤一看着白景杉笑着说道。

“我也是根据目前的局势，综合考虑之后，才有的办法。”白景杉看着刘坤一缓慢的说道。“朝廷不是一直要把江南制造局迁往内地么，此事老大人已经多次驳回。但总是驳回并不是长久之计。”

“你说的不错。”刘坤一点了点头说道。

毕竟提出这个内迁之议的就是荣禄，刘坤一几次驳了荣禄的面子，这次进京，也是想缓和一下彼此的关系。在刘坤一看来，荣禄还能算得上是半个同路人，至于刚毅那帮人，不说仇敌也差不多了。

“朝廷之所以内迁，是怕一旦战事一开，朝廷会有所损失。”白景杉看着刘坤一说道。“我的方法是转嫁损失。”

“怎么转嫁？”刘坤一问道。

“江南制造局，说白了就三大部分，枪、炮、船。所有的设施都是围绕着这三样展开的。”白景杉看着刘坤一说道。“下官的意思是，可以先把轻武器拆分出去。仿德、比等国，试行由私人办理。朝廷可以以机器入股，或直接收回机器采购的部分本金。”

白景杉把自己调查的江南制造局存在的问题，及私有化之后朝廷需要枪械的招标办法，还有私营化对朝廷的益处等事宜详细的和刘坤一说了一遍。

“此事甚大，老夫需要思虑一二！”刘坤一看着白景杉说道。

“此事确实事关重大，老大人多考虑也是应有之意。”白景杉恭敬的说道。“时候也不早，晚辈先行告退。老大人若是有事，可随时派人去白府找我。”

“百草厅白家，老夫也是早有耳闻。”刘坤一笑着说道。“听闻令尊就在上沪，回返江宁之后，有机会也可带令尊来江宁游玩一番。”

“多谢老大人美意！”

白景杉客气的说完，就告辞离开了。不过白景杉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西医医院那边。

白景杉到了西医医院之后，直接找到柏梅，想让柏梅和众多医生护士及工作人员先和自己离开，可是柏梅却坚持留下来。白景杉无奈交代了一番，而且把各种突发情况的应对也告诉了柏梅，之后才回了白家。

……

刘坤一在京城待了六天就启程返回江宁，而白景杉这几天白天晚上也都没闲着。等白景杉随着刘坤一离开京城的第二天，一个个惊人的小道消息几乎瞬间就传遍了京师大街小巷。

“军机大臣刚毅刚相家失窃，损失金银珠宝不下千万大洋。”

“不止刚相家失窃，听说最近好多王府都失窃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而且据说是义和团的大师兄用五鬼搬运之法给搬走了的。”

“什么五鬼搬运之法，我估计就是内贼干的。”

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不过除了刚毅默默流着眼泪并发誓一定要抓到贼人以外，这件事在京城连个浪花都没溅起来多高。

因为仅仅一个月时间，陆续有义和团进入京城之后，人们的也都把目光纷纷投入到这些神神叨叨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