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虚子已经下定决心牺牲自己,成全杨瑶琴,所以只要是朱元璋亲自征讨陈友谅,静虚子都会随行。而且静虚子每次随朱元璋出行,都会换上吴王府亲兵将领的服装,并且每次静虚子也会带着一张十石强弓和五支钢铸的三菱箭。
不过自从至正二十年之后,不知道是陈友谅怕死,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至正二十一年八月,静虚子随朱元璋征讨被陈友谅太尉张定边夺去的安庆,陈友谅在水师损失惨重之后,立刻带着妻妾仓皇逃跑,静虚子连陈友谅的影子都没见到。而且朱元璋率众一路追击,连陈友谅的江州老巢都打下来了,愣是没见到陈友谅的踪迹。
直到至正二十二年二月,朱元璋占据了龙兴路并改把龙兴城名洪都(今南昌),不久之后吉安、龙泉等地陈友谅守将都向朱元璋投降。这个时候才有准确的消息传到朱元璋的中军大营:陈友谅直接从安庆跑到了武昌,根本没在江州停留。
战争已经不能再进行下去了,否则就要影响春种了,朱元璋只得留下人驻守占据的城池,自己则率领大军班师回返应天。朱元璋平安返回应天后,一直跟在朱元璋身边的静虚子就感觉朱元璋身上的龙气又有所上扬,不过这股龙气一直有些摇摆不定。
对于朱元璋的龙气上扬,静虚子心中有数。朱元璋虽然现在名义上还属于韩宋政权之下,但是其实力早在至正二十年就已经完全超越了韩宋政权本身,而且韩宋政权现在可以说的上是名存实亡了。
截至至正二十二年二月,整个江浙行省(包含现浙江、福建和安徽),除平江路(苏州)、湖州路、杭州路、绍兴路被张士诚所占据,庆元路(宁波)、台州路和温州路在方国珍的控制之下,其他北部地区(浙江、安徽)以及整個江西行省(现江西省及GD省)的北部地区(江西省)都已经被朱元璋占据。
……
之前韩宋内部小明王韩林儿和刘福通争权,之后从至正十七年开始,为防止明教借教务之名插手军务,刘福通组织了四路大军:一路西进、一路北伐、一路东征,刘福通坐镇中路夺取河南之地。前几年四路大军,百万红巾,真的震动了元庭的统治基础,让整个元庭的北方乱成一片。
虽然刘福通率部占据了汴梁,可是好景不长,其他各路大军都失败了。
西路军一路攻城略地,全靠抢夺过日子,占据的地盘也不懂得去用心经营,几年之内就被察罕帖木儿和李思琪联手剿灭。
东路军毛贵打下了山东的地盘,也按照计划开赴大都,甚至离大都最近的时候只有不到百里的距离,可是由于中路军被察罕帖木儿部遏制,并没有按照计划与东路军会师大都。
之后察罕帖木儿率兵回援大都,毛贵只能退兵,东路军除保留山东之地作为根据地,沿路打下的河北之地,再次被元庭收复。
而中路军先期被元庭军队遏制,待察罕帖木儿回援大都之后,领兵的几位首领竟然选择攻略山西,然后进攻保定府。可中路军在保定城外正遇上了击退毛贵东路军回返的察罕帖木儿。两军在保定府外大战数场,中路军一点便宜都没占到,反倒被察罕帖木儿打的伤亡惨重。
中路军几位首领自作主张,没有选择继续往大都而去,反而北上塞外,而且绕了一个圈直接打到元庭的上都(现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盟正蓝旗上都镇)。在焚烧了上都的元庭宫殿之后,又一路向东攻克全宁,再次焚烧了元庭的鲁王宫,之后更是一路往东,占据了辽东辽阳路。
元庭派也先忽都由大都救援辽阳路,可是忽都到了辽阳路外围,观红巾军整兵备战,其畏敌不前,不战自溃。
中路军几位首领见元军退败,就把矛头对准了一直帮助元庭的高丽,几次征讨虽有斩获,但是红巾军本就无后勤补给,几次征战下来损兵折将,损失惨重。最后不得不求助于占据山东的毛贵。
可是毛贵把自己的心腹续继祖调至辽东之后,自己则被赵钧用阴谋害死。这个赵钧用就是当初在濠州囚禁鞭打郭子兴,后来更是用朱元璋的性命胁迫郭子兴放自己离开,最后气死郭子兴的赵钧用。
续继祖听闻赵钧用谋害自己的恩主毛贵,直接率军从辽东返回,并和赵钧用展开大战,一举击杀了赵钧用。可此时没有了山东支持的中路军,已经再也没有能力对高丽用兵。
而且此时中路军的几位首领已经被金银珠宝,美酒绝色腐蚀了意志,在元庭和高丽的共同围剿下,除王士诚率部返回山东,中路军其余各部被歼灭于辽东,自此中路军也成为了过去式。
中路军当初是进攻塞外去了,可直面察罕帖木儿的就成了刘福通和韩林儿。韩宋重兵集结汴梁,可察罕帖木儿围而不攻,并且派兵攻取了韩宋淮水以北的大部分地区,仅留汴梁一座孤城。
最后城中城中粮草殆尽,刘福通仅数百骑护送韩宋小明王韩林儿自东门夺围而遁,元军俘获韩宋政权的“皇后”及起义军家属数万,宋政权官员五千余人。刘福通带着韩林儿一路逃到淮水以南的安丰才算有了一个落脚之地。
到了这个时候,北方除了受韩宋控制的安丰、濠州、庐州等地,山东的红巾军已经不再受刘福通的控制了。不算上朱元璋的地盘,韩宋其实已经陷入了名存实亡的地步了。
可这还不算完,当陈友谅在至正二十年进攻朱元璋的时候,张士诚直接出兵北上,并且一举占据了濠州、泗州、邳州等地,刘福通和小明王韩林儿只剩下安丰和庐州两地栖身。
韩宋现在空有一个名头,实力可以说已经连自保都难,要不是张士诚提防着朱元璋,恐怕早就一举灭了韩宋了。
……
静虚子随朱元璋返回应天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底三月初了,不过一个消息,在静虚子返回之后没几天就沿江而下。原徐寿辉部将,蜀中明家家主明玉珍于重庆称帝,国号大夏,并且喊出了“胡元运去,中国豪杰并起而逐之。”的口号。
其实陈友谅杀了徐寿辉称帝之后,消息传到蜀中,明玉珍就严守蜀中与陈汉的水道,虽然明玉珍形式上还尊徐汉皇帝徐寿辉,并且在重庆建了徐寿辉的衣冠冢,但是之后不久其也自立为陇蜀王。
静虚子早就看透了明玉珍玩的是什么伎俩,他一个地方豪强,若是直接称帝建制,一定会受到内外部的反对,但是有了先称王这一步,起码可以让内部的声音小了很多。而且经过一年多过渡,蜀中民众也习惯了明玉珍这个陇蜀王的存在。
明玉珍一直关注着陈汉和西吴的战斗,其见陈友谅一败再败,已经无力针对自己,自然要过一把皇帝瘾。明玉珍这么一称帝,被害的最惨的还是陈友谅。
陈友谅当初本就是噬主上位,气运虽强,但强而不凝,一场化龙之旅生生被打了回去,而且一败再败,丢城失地。本就气运不足,又强行化龙之举,自然会受到反噬。时至今日,被明玉珍这么一记背刺,原来本就剩余二成半的气运,又生生被明玉珍分去了五分。
如今南方各路群雄,陈友谅气运已经仅剩二成气运,而朱元璋原本就有一成半左右的气运,先后击败陈友谅,掠夺了将近一成半的气运。虽然掠夺来的气运还有些摇摆不定,但是陈友谅和朱元璋攻守之势已经彻底改变了。
静虚子这次随军出征,一走就是半年,而且这半年可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不过朱元璋也没有埋怨静虚子。虽然朱元璋不知道静虚子帮助自己的真正原因,但是只要静虚子跟在自己身边,朱元璋就安心不少。
“吴王,虽然你已经留下守将驻守各地,但是还是要留意那些降将的动向,毕竟陈友谅可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静虚子在陪着朱元璋回到吴王府之后,就换下了铠甲,收起了弓箭,临走之时直接对着朱元璋劝诫道。“胡大海殷鉴不远啊!”
“唉,本王也十分痛惜此事,以后抓住蒋英、刘震、李福都三人,必用他们的血来祭奠胡大海的在天之灵!”
朱元璋咬牙切齿的说道。
“文忠此去还是以收复失地,整顿民心为主。至于凶手,早晚会抓到的。”静虚子看着朱元璋说道。“我先回家去了,跟你出来一趟就是大半年,我估计孩子都不认识我了!”
“不去见见你姐么?”
朱元璋看着静虚子问道。
“我可不去你那后宅了。”静虚子看着朱元璋说道。“省的你怀疑后宫与人有染的时候,再怀疑到我头上。”
“复生,姐夫怎么能怀疑你呢!”
朱元璋看着静虚子说道。
“我当时劝你别那么急着下结论,可是你呢?你谁的话也听不进去。”静虚子看着朱元璋说道。“我姐为什么非要把那个孩子留下来,你就没想想么?你这吴王府都是我姐在管,真要是出了那样的事,我姐难辞其咎。”
“可你当时的说法也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朱元璋看着静虚子说道。
“一个不足月的早产儿,有什么匪夷所思的。”静虚子看着朱元璋说道。“不要说婴儿已经九个月了,就是七八个月,我要是想,剖腹取子,并让母子平安的活下来,我都能办到。”
“复生,这也是神仙手段?”
朱元璋惊讶的看着静虚子问道。
“什么神仙手段,华佗听说过吧。”静虚子看着朱元璋说道。“《后汉书·华佗传》有云:若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所觉,因刳破腹背,抽割积聚(肿块)。那么多伤兵,所谓重伤不治,一是流血过多,得不到补充,二是忍不住疼痛,三是惊惧,自己把自己吓死了。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看开的。”
“回头我给你一份治疗外伤,以及处理伤口的办法,尽量能让伤兵都活下来吧。”
静虚子叹了口气,说完话,也不等朱元璋再说什么,直接就离开了吴王府。
其实静虚子也理解朱元璋,不是谁都能如房遗爱一样,愿意戴绿帽子的。朱元璋当时上头了,马秀英和静虚子都劝过,可是都没劝住,最后马秀英只保住了孩子。
朱元璋也怀疑了很久,这吴王府的后宅,除了静虚子,就没有外男去过。朱元璋一度怀疑那孩子是静虚子的,马秀英保下那孩子也是为了保住静虚子的血脉,朱元璋为此有一段时间都疏远了马秀英和静虚子。
马秀英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可后来反应过来了,马秀英干脆就带着四个孩子在自己的房间不出去了,而静虚子清者自清,也乐得落个清闲,为此也一年多都没有登过吴王府的门。
可是随着时间的前进,那孩子越长越像朱元璋,朱元璋就知道当初确实冤枉了碽妃,也误会了马秀英和静虚子。冷静下来的朱元璋智商又重新恢复了,再看这件事,就觉得自己真的是气糊涂了,自己怀疑谁,也不应该去怀疑静虚子。
虽然碽妃长得确实是美貌,但是比自己的那个内弟妹也是差了一点,而且再回想一下当初马秀英劝静虚子纳妾并再要几个孩子的时候,静虚子说过的话,朱元璋更是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夫。修道成仙,就是一个个体不断进化的过程。我和瑶琴都走在这条进化的路上,我是地仙,瑶琴也可算是人仙了。我们俩能有敬安一个孩子,已经付出了巨大的牺牲。而且仙凡有别,哪怕我娶再多的普通女子,要想让其怀孕生子,那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另外,固本培元是整个修行界所共通的道理,我也不会那么去做!”
朱元璋知道自己错了之后,舔着脸去给马秀英道歉,愣是让马秀英用鸡毛掸子给打了出去。
挨了两次打,马秀英才给朱元璋说话的机会,朱元璋又是忆苦思甜,又是涕泪横流的,这才算挽回了马秀英被伤到的心。之后朱元璋又是亲自上门到马府道歉,又是让马秀英带着四个孩子轮番回马府,静虚子实在被这一家子烦的不行,才答应继续帮着朱元璋。
不过静虚子虽然答应帮朱元璋,但是一改之前凡事都耐心讲解的态度。现在静虚子和朱元璋说话,朱元璋要是听了,静虚子就给朱元璋简单讲讲,朱元璋要是不听,静虚子也绝对不废二遍话。
……
静虚子回家,最高兴的还是杨瑶琴。静虚子见到二岁半的马敬安,也没发生“笑问客人你是谁”的事,虽然马敬安对刚回来的静虚子有些陌生,可是几天之后,也就父子其乐融融了。
不过静虚子发现马敬安也好,宋玉姝也好,都有些太淘气了,杨瑶琴虽然不惯着马敬安,但是有史红石这个小姨宠着,家里的下人也恭敬着,还有一个王妃的姑姑疼爱,马敬安有些纨绔之相。
“我觉得吧,应该把他们俩送到宋先生那边,跟着标儿他们一起进学了。”
静虚子看着杨瑶琴商量道。
“敬安和玉姝还小吧!”
杨瑶琴看着静虚子说道。
“早点懂规矩才好,而且只有宋先生能一视同仁。”静虚子笑呵呵的看着杨瑶琴说到。“我可是听说,标儿完不成功课,宋先生也是会打他戒尺的。”
“就怕标儿他们几个也护着他。”杨瑶琴看着静虚子说道。
“标儿会护着他,但是不一定会惯着他!”静虚子看着杨瑶琴说道。“你要是带他们俩过去,记得跟宋先生和标儿都说清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老实就揍。”
“你还真舍得啊!”杨瑶琴有些不满的说道。
“现在让宋先生揍,总好过以后被别人打。”静虚子看着杨瑶琴说道。“敬安的身份摆在那呢,以后他要是为起恶来,咱俩就是都成仙做祖,气运功德也不够填补的。”
“嗯,行吧,我明天去一趟王府!”
杨瑶琴答应道。
……
第二天,杨瑶琴就带着侍女和两个孩子去了吴王府,不过静虚子并没有跟着。可是杨瑶琴回来的时候,静虚子就发现杨瑶琴面露阴沉。
“怎么了?”
静虚子看着面色不对的杨瑶琴直接问道。
“你离开应天的这半年,峨眉派弟子一直守护着吴王府后宅。”杨瑶琴看着静虚子说道。“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行中书省平章政事绍荣几次三番让人上门协商,想借人照顾他自己的府上,但都被贝师妹回绝了。
今日我去吴王府,这个绍荣竟然借口要去处州平叛,恐后宅为歹人所趁,要吴王同意掉人过去,不过吴王以这事都是王妃在操持,要问过王妃才能同意给拒绝了。
绍荣竟然带着人在我从吴王府出来的时候,拦了我的马车。不过绍荣等人见朱英带王府侍卫过来,这才罢手离开。”
“绍荣借人的根本原因呢?”
静虚子看着杨瑶琴直接问道。
“之前来的人说绍荣无意中在路上见过贝师妹,遂心生好感,有意纳为妾室。”杨瑶琴看着静虚子说道。“贝师妹和峨眉派众人无事之时大多都在咱们府上住,绍荣的人打听出来之后,这才找到了咱们家。就想着先把人借过去,最后再把贝师妹收入房中。”
“绍荣啊!以后他的人要是上门,不用理会,直接撵出去就完事了。”静虚子看着杨瑶琴说道。“而且下次他要是再冒犯到咱们家头上,你就直接出手打死他。”
“莪活了三十年,还没受过这个气呢!我当时真想出手来的,不过考虑到他毕竟是吴王麾下的领兵大将,所以才忍了下来。”
杨瑶琴生气的说道。
“绍荣虽然能打,但他一直都是刘福通的人。”静虚子看着杨瑶琴说道。“而且你觉得他是真看上了贝师妹了?他是盯上了江湖人士,恐怕他是准备效仿前年的陈友谅吧!”
“他要反?”
杨瑶琴看着静虚子问道。
“刘福通已经是丧家之犬了,而且吴王占据这么大的地盘,刘福通能不眼红?”静虚子看着杨瑶琴说道。“刘福通要想拿下吴王的地盘,现在除了吴王全家都死了,他才会有机会。”
“他难道不知道咱们俩的能耐和吴王府的关系么?”
杨瑶琴看着静虚子问道。
“韩林儿未必告知过刘福通江湖上的消息,而且你一直低调,现身江湖的次数少之又少。”静虚子指了指自己说道。“这么多年我出手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而且平时我都是穿着常服,大家都知道我叫马复生,是吴王妃的弟弟。恐怕很少有人能把我和静虚真人联系在一起。
这应天城里,知道你能耐的,大多都是吴王嫡系的诸位夫人们,她们自不会和绍荣一系的夫人们走的近。很有可能是因为信息差的原因,绍荣还真未必知道我们的其他身份。”
“之后我会提醒吴王注意绍荣的。”静虚子看着杨瑶琴说道。“有机会我会给你出气的。”
“你要怎么做?”
杨瑶琴看着静虚子直接问道。
“要是被我抓到他的错处,我会亲自动手在一众将领面前把他打成血沫的。”静虚子淡淡的说道。“咱家不会主动惹事,但是咱家也不怕事,省的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招惹我们。”
“唉,没想到,在这应天城里,还能遇到这样的糟心事。”
杨瑶琴叹了口气说道。
“小到一个家庭,都会有鸡毛蒜皮的琐事,更不要说上升到政权层面。”静虚子看着杨瑶琴说道。“除非咱们俩跑到山上去。”
“以后把敬安交给姐姐照顾,咱们俩就去古墓隐居!”
杨瑶琴赌气的说道。
“哈哈!你要是能舍得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