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欧阳伦点点头，“我那皇帝岳父相信那些谣言，又派周祯来北直隶调查，其实说到底不就是因为担心我们几个有不臣之心、造反什么的么？这点请舅舅放心，我、汤二叔、徐三叔单纯就是兴趣相投，经常一起洗个脚什么的，对咱们大明忠心耿耿，绝对没有想要造反的意思。”

“欧阳贤侄，你跟马老板说这些干嘛啊！”

“那個马老板...你听我解释。”

汤和、徐达都要疯了，当着皇帝的面你主动提‘造反’是什么意思？

这和越描越黑有啥区别！！

果然...朱元璋听到欧阳伦这些话，脸色立马不对了。

“你们三个想要造反？！”朱元璋沉声问道。

“舅舅你说错了，我刚刚是说我们没有想要造反，单纯是关系很好！”欧阳伦继续道：“虽然我掌握北直隶军政大权，汤二叔掌握东边海防，徐三叔北边掌握边防，咱们三个治下百姓超过五百万，手里的军队加起来超过三十万，这不还没有造反了嘛！这么着急干嘛？”

朱元璋：....

汤和、徐达都快哭了，绝望的看着欧阳伦：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朱元璋默默将欧阳伦搭载他肩膀上的手挪开，嘴角抽抽，激动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回去帮你糊弄皇帝、皇后？”

“你这是要将我拉下水啊！”

“你可知...若是我将你刚刚说的这些话带回京城，要是让皇帝、皇后知道了，你的罪责就更大了么？”

额.....

欧阳伦没想到朱元璋的反应居然这么大。

“舅舅...”

“别叫我舅舅！我没你这个外甥姑爷！”

“好的舅舅。”

朱元璋：“.....”

“舅舅，你先别激动嘛，我只是让你帮忙说几句话好话，又没有让你去欺骗皇帝岳父、皇后岳母。”欧阳伦微笑着道：“其实你不知道，像我们这种地方官员或者镇边将领很难的，下要对一方百姓、国家疆土负责，上要听朝廷、皇帝的命令，若是朝廷、皇帝自以为是喜欢微操、频繁发令那就更加难受。”

“最后结果就是下面百姓不满意，上面朝廷不满意，最后罢官夺职，甚至还要抄家问罪。”

欧阳伦此话一出，一边的汤和、徐达连连点头，十分感同身受。

朱元璋若有所思，沉声道：“你继续说。”

“正所谓橘生淮南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因此每个地方的情况不同，施展的政策也应该有所不同，很多政策初衷是好的，但是落实到有些地方，不仅没有效果，反而还会有负面效果，这个时候就需要当地官员因地制宜，方可解决问题，而若是一味的按照朝廷的政策行事，后果可想而知。”

“据我所知，咱们大明还是有不少能人，能做事能做好事，更能够为百姓做事，但这些人往往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很有自己的想法，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官员容易出错、容易被打压、容易被雪藏！最后在一个微末岗位上埋没一生。”

“我手下的北直隶参政、永安府知府赵天明就是个例子，从现在看他绝对是个全能型治国理政且极具工作热情的人才，新长城现在就是由他在监造，未来还可以负责更为重要的事情，可在两年前，他还只是永安府的一名九品小官，若不是我慧眼识珠，他很可能就被埋没了。”

慧眼识珠？你欧阳伦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话说回来，欧阳伦说得的确有些道理。

朱元璋没有打断欧阳伦的说话，而是继续听着。

“再看看永安府，这些年由我主政，在我开放式的管理下，涌现了很多能官干吏，不仅将永安府发展成为大明最为发达的州府，而且还为大明输送了大量的人才，不过很多从永安府走出去的官员，在永安府很能干、成绩也很好，但在大明其他地方却是被埋没了，这就是环境因数影响！”

“何为开放式管理？”朱元璋好奇问道。

“就是权力下放，充分发挥下面人的能力，给他们足够的自主决定的权力。”欧阳伦笑着解释道。

“那不就是当甩手掌柜么？”朱元璋相当无语。

“咳咳。”被揭穿，欧阳伦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笑着道：“开放式管理和甩手掌柜还是不一样的。”

“那里不一样？”

“名字。”

“额....”朱元璋彻底无语。

欧阳伦继续道：“舅舅，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永安府发展结果已经证明了一切！”

“再举个例子，我的老上司如今的广东行省布政使毛有富，他算是一位能官干吏，不过自从调到广东行省就没了消息，仿佛消失了一样，那次赈灾我才发现，原来毛有富在当参政的时候被当时的布政使排挤，除了做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外，根本做不了其他事情，甚至还一度被软禁威胁，好在后面广东行省贪官污吏被一锅端掉，这才有了毛有富崭露头角的时候。”

“所以啊！朝廷、皇帝的信任还是很重要的，我那皇帝岳父搞了个锦衣卫，天天监视这个那个，事没做成几件，但是搞得人心惶惶，更是营造出恐怖氛围，下面的官员想做事也变得畏手畏脚，甚至直接躺平不干事，毕竟不做事就不会出错嘛。”

妈的！

又被训了！

朱元璋反应过来，内心相当不爽，可又不得不承认欧阳伦说的这些有几分道理。

“哼！不过是一些侃侃而谈的东西，这些你以为皇帝会不懂？我承认大明官员当中有不少好官被埋没，但还有不少贪官存在，若是一味的放权，用不了多久地方势力越来越强无法约束，到时候就是天下大乱，你知不知道？”

“还有....锦衣卫在之前的胡惟庸案、空印案都立了不少功劳，监视百官，也是让皇帝及时了解情况，好做出正确的决定，正是有了锦衣卫的存在，才多次严惩贪官污吏！”

“你说的固然有些道理，但却没有实际操作的办法，莪不相信你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办法么？”欧阳伦笑了笑，随即点点头，“我还真有一个。”

“什么办法？”

“其实在我看来，我那皇帝岳父并没有掌握锦衣卫的正确使用办法！”欧阳伦笑着道。

“狂妄！”朱元璋朗声道：“这锦衣卫是按照皇帝的意愿设置的，怎么能会没有正确的使用办法？”

“舅舅，又着急了不是，你且听我说，我之所以这样说，那是因为我有更好的办法。”欧阳伦自信一笑，“首先目前的锦衣卫就是单纯的收集情报、监察百官以及刺探敌情的作用。”

“其实咱们完全可以把格局打开一点，不要让他们只是去监官员，而是让他们去监督整个大明！”

“监督大明？”朱元璋有些不解，好奇问道：“这和监察百官有什么区别么？”

“区别可大了！”

“又是名字不同？”朱元璋没好气道。

“当然不是了，监督百官，那只是个点，但是监督大明那可就是个面，把面监控住，还怕点出问题么?至于如何监督大明....这个也很简单，我听说锦衣卫在各地都有秘密据点，可以让他们统计人当地的人均收入、消费能力、存款等民生指标，以及铁矿产量、木材产量、石料产量以及税收等基础数据，别跟我说这些官府也在统计，他们毕竟不是专业的，而且往往有掺假，若是有了锦衣卫的专业统计，也能用来佐证当地官员有没有谎报瞒报！”

“要是锦衣卫不会统计也没有关系，我很快会在北平建一所大学，就叫清北职业技术学院，到时候会开设很多专业课程，只要通过入学考试就可以来学习！成绩好可以免学费、甚至是获得奖学金！”

欧阳伦说着，拍了拍朱元璋肩膀，“舅舅，这事目前我就只有跟你说过，你听不懂也没关系，将我说的话记住，然后回去告诉我皇后岳母，或者直接告诉皇帝岳父都行，保证让他们眼前一亮！”

“一切事务的本质都是数学，如果连数学都解决不了的，那就是神学了！”

“只要这些数据掌握在手中，谁还担心咱们造不造反啊！”

对于欧阳伦说的这些，朱元璋的确是听得不是太懂，但觉得让锦衣卫去统计一些民生指标、基础数据值得一试，脑海中已经将这些给牢牢记下。

“哼，你说了半天，还不是在叫苦叫累。”

“就算周祯不是你杀的，可是和草原人做生意这事没得说吧？大明如今和残元是什么关系，你莫非不清楚？”朱元璋沉声道。

“朝廷三令五申，要求不得和草原人做生意，要困死他们、饿死他们，以此来削弱他们的战力，你倒好一出手就是二十万只羊，交易那天还出动了二十万人漫天遍野的抓羊，而你却是给了草原人上百万两银子的物资，听说还有铁器....你说说你...这和通敌有什么区别？”

“这事要是让京城的那些人知道了，你说你还有命在么？”

“还有要是那日草原人送来的不是二十万只羊，而是二十万精锐骑兵大军，打你个措手不及，就算再坚硬的城墙怕是也得被废掉！”

嗯！？

“舅舅，连这事你都知道了啊！”说完，欧阳伦将目光看向朱元璋身后的汤和、徐达，这二人此刻都默契的抬头看着天空，不敢正眼和欧阳伦对视。

叛徒！

肯定是这两个告密的！

欧阳伦给汤和、徐达送上一对白眼，接着开口道：“舅舅，你终究还是不相信我是好官清官啊！”

“昨天我就想跟你说我的计划来着，结果赶上了舅母生病，所以没好开口，今天趁着你们都在，我便详细给你们详细讲讲我的计划！”

“我的确向草原买了二十万头羊，为的是给修长城的两百万工匠改善伙食，买羊的钱款也是我自己掏的腰包，想着大家对于我能拿出一百万来买羊没啥异议吧？”

“知道你有钱，说重点！”朱元璋没好气道。

将一百万两银子说得如此轻松，整个大明估计就只有欧阳伦了！

这小子是在炫富！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有一说一，我和草原人做生意，可没有想要通敌得意思，昨天我也说了，这是我下的一盘大棋！”

“只要我的计划成功，就能轻松解决草原问题，从今往后我大明都不用在为北部边疆担忧！”

哦！

一举解决草原问题！

说得这么肯定，看来是有东西在里面的。

朱元璋、汤和、徐达三人都看向欧阳伦，无比期待欧阳伦接下来说的话。

或许是为了刺激一下欧阳伦，朱元璋故意道：“哼，我看你就是在吹牛，想靠和草原人做生意就解决边疆问题，这要是行得通，早在几百年前汉朝的时候就做到了，结果还不是要靠汉武帝北伐匈奴才行。”

“这个世界拳头才是硬道理！”

说完，朱元璋还刻意挥舞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欧阳伦嘴角微微上扬，同时也举起自己的拳头，笑着道：“舅舅你说的对，的确是谁的拳头大谁说话就有理，只有打上一仗，才能分出胜负。”

“胜负很重要，但这个过程却也不能忽略，草原游牧民族可以说是天生的战士，特别是骑兵，所以历史上出现过匈奴、突厥以及蒙古这些强大的草原民族，蒙古没落了，未来还会出现其他的。”

“所以在你们看来这是一个又一个轮回，草原民族强大了，那就南下擒龙，中原汉族强大了，那就北伐，封狼居胥，王朝更替，草原轮换，可在我看来就是没有解决一个根本问题所导致。”

“那就是草原人生存问题，草原上人食物、物品、娱乐种类单一，基本离不开草原、牛羊这些，其他时候都很好，可一旦到了冬季，大雪覆盖草原、牛羊减产，草原人生存出现危机。”

“他们能怎么办？只能是将目光投向南方，更加富饶的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