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江去年12月到各地梦魇区采集到的信息量比较一般，想推进成分回收技能的开发还是不太够。

在家里折腾到三月初，把办公室需要的未来战略参考建议交上去，又准备搞点事。

没急着出发，先买了一大堆装备，等到胡悦萍再次经历投影梦境。

这回已经是她第六次进入投影，意志已经可以用投影里的身躯自由活动，按照早期规划，开始着手创建木人联合会。

在投影里的行动，始终要记住一点：一既是全，全既是一。

投影的主体意志不会时时刻刻和人互动，但是人在里面的一切行动，都会影响到它，若是一味顾虑人类自身利益，很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把投影意志给得罪狠了。

有伍江做一对一指导的好处数之不尽，他进出过很多投影，深知什么是共同利益。

对于一个新生的投影，除了物质界的利益，知识本身也可以成为筹码。

木人联合会的创建，首要目标是教会木头人修真。

和通敌扯不上关系，因为在投影里，功法什么的从来不是重点，也没人会认为投影是掌握了融灵方法才强大的。

投影的本质和灵子世界一样，是纯精神引导的宇宙，所有的一切都为精神服务。

简单一点，只要投影意识到精神力、灵力与生命力的结合，能成为真气，那么它就能让投影变成一个修真非常简单的世界，刚刚从生产车间走出来的小木头人也能筑基。

胡悦萍现在做的事，本质上是施以恩惠。

投影不是人，它没有人类的道德观，它不会因为这点恩惠而主动报答，但是小恩惠积累起来，在适当的时候，可以让投影意志认真听取人类一方的建议。

与教育小孩可能有些相似性，大人越是打骂，他们的内心越叛逆，可能存在天生坏种这样的個体差异，大多数都会在夸奖中建立自信，当然也不能夸奖到脱敏的程度，偶尔还是要拿出严厉的态度来。

伍江建议对投影的互动也遵守这套规则。

可以给投影方一点无伤大雅的小恩惠，在它得寸进尺的时候，要让它知道人类一方不愿意，它也会吃亏，来回切磋几次后面就比较容易了，有什么事，还是坐下来商量嘛。

这也只是平等发展，争夺主导权则要放到认知概念之后。

掌握概念后，人一方才有能力在投影里真正说“不”，在此之前，受威胁时最好的办法是下线。

关于主动下线，说穿了很简单。

第一，意识到自己在梦里，第二，清楚的记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肉身是什么状态。

难点在于人在投影里，思维能力一定程度受到投影中身躯的影响，会表现得比较迟钝，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但是留在梦里和投影硬刚，损失只会更大，实在不行就留下一点代价强行下线。

总之在那里只遵守一个规则，意志力足够强，所想的一切都能转化为真实。

主动下线后，必须要做的事是让投影认知到错误。

在支付了代价的前提下，投影一定会认为占了便宜，而人类方必须在真实世界里完成对它的教育，能做的只有解除灵化！

伍江原来知道怎么做，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有用，现在的知识才能做出解释：因为灵化的肉身，就是锚点，维持投影的支柱，这是它的死穴！

只要把灵化进度倒退一点点，它立刻就会认清现实。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是十分考验意志力的事，伍江当年在长风给警员刘泽鹏治疗时也说过，灵化的倒退，会给人带来死亡逼近的感觉。

现在来看，这种死亡感有可能是投影利用锚点机制传来的，而不是人通过体内化学物质催生的。

对胡悦萍来说，第六次互动给了投影一点小恩惠，接下来的第七次，除了无事发生，还存在直接对话、产生矛盾两个可能。

伍江把后续要注意的一切都拆开来和她说明白，还盯着她写下心理认知报告。

这不是她的梦境记录，而是专门为了认知自己写的。

边写她还边有疑问：“怕蟑螂要不要写？”

两人在书房里，伍江站着她坐着，他看一眼她的表情，说：“你可以想象下自己被困在呕吐物形成的大海里。”

“！！！”

她眼睛渐渐睁大，呼吸静止，脸上血色褪去，并伴随有胃部蠕动。

伍江伸手揽着她的肩膀，轻抚着说：“会令我们退缩的东西无穷无尽，不要让现实世界的经验束缚了你。”

她深吸一口气，侧过来双手抱住他的腰，又吸气：“有你在，真好。”

对她，对这个世界，都是如此，没有他踏过前路，也许到秩序崩溃的那天，都没人知道在和什么东西战斗。

心跳明显平静了些，推开他，转身开始认真写报告。

她自己写着写着，就时不时起一身鸡皮，有时候直吐舌头。

现行融灵教育体系，对自我暗示有一定涉猎，一般程度上自我暗示确实能够增强意志力，不过它只是一层虚假的壳，一旦心理防线被破就完了，当投影判断锚点精神崩溃，可能一步到位变成完全畸变体。

伍江让胡悦萍用的方式比较笨，就是列出来所有会让自己恐惧、恶心以及一切会产生退避心理的东西，也包括那些过于美好的，一项项写出为什么不能克服。

这种反思型的心理建设很难对所有人有用，还是那点——胡悦萍可以充分信任他，她能相信他所说的：意志决定投影中的一切，而非力量、能力等。

其中包含一个非常重要的突破：如果无路可退，坦然接受死亡也不失为一种应对策略，至少最大限度的保证了意识健全。

没有充分且深入的互相信任，正常人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观点，尤其要面对的还是抽象的未知。

然而事情总有两面，在接受了这样的思维方式后，还得重建一套对应策略，以确保对死亡保持足够的敬畏，如无必要，不要跨过那条线。

这也是伍江很早就意识到，优秀的士兵在意志方面特别合适的原因。只可惜仅有意志没有用，没天赋熬到在投影里拥有自主权的那天，什么意志都发挥不出作用来。

魔化种已经在世界各个角落蠢蠢欲动，为什么畸变体却还挺老实？因为绝大多数人，根本都没机会发生基础畸变，连3.8级都到不了，谈什么后面。

这方面在嗑药派里尤其明显。

以伍江的同级生为例，没嗑药的差不多四百余人，如今六年级，里面至少有十二人发生了基本畸变，而剩下的那一堆里，一个都没有。

提到这件事，就让伍江想起伊斯的有钱人，安德鲁·琼斯，那家伙的意志在伍江看来完全不适合走融灵线，却有等级四，也不知道是靠自己练的，还是有什么未公开的科技和狠活。

不过那些人如何，都和修真线上的伍江没什么关系，给胡悦萍上了几节私教课，他就带着妮娅出去搞事了。

……当然不是什么社会实验，只是对自己现在的实力和技能体系进行一个全面摸底，顺便再研究研究灵子世界和更多梦魇区，不然后面的技能开发实在很难推得动。